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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清晓


  风灯还在亮着,橘黄色的烛火在风中摇晃出温暖的颜色。

  让得还有些微凉的清晨,也多了一丝温度。

  与桑走出帐篷,在营地周围随便走了走,远处她不敢去,近处倒是可以散一下心。

  “公子,睡不着?”

  “陈伯。”

  出来之前有可能碰见谁,她都想过了,唯独没想到竟会碰见陈闱令。

  与桑忙走上前,“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陈伯你身体不舒服吗?”

  陈闱令笑道:“老毛病了,不碍事,倒是公子怎么起这么早,天都还没亮呢,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嗯。”

  与桑也不对陈闱令隐瞒,直言道:“崔队长忽然要率睚眦军离开,那封信到底是谁写给夏铉的?夏铉的旧友……难不成是他在陵安的支持者?”

  陈闱令看向与桑的眼神里,居然有了一丝欣慰。

  这让与桑感觉十分别扭。

  怎么说呢,她是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啊。

  想到这么点事就能让他老人家感到欣慰了,所以她在陈闱令心里到底有多笨?

  与桑一头的黑线。

  陈闱令慈爱笑道:“夏铉要是在陵安没有支持者,你觉得他怎么可能千里跋涉而来?只因为有云廷的支持?

  尽管我夏廷和云廷关系纠葛复杂,近百年来皇室联姻不断。

  但云廷毕竟鞭长莫及。

  夏铉想要在陵安立足,首先要获得的就是本地势力的支持,就算没有那几个豪族,可也不能断了朝中的联系。而昨日送来的那封信,估计就是京中的表示了。

  睚眦军到此就可以停了。”

  虽然云廷内里的形势也很复杂,各大势力分化的也很严重,他们根本就没有北荒那样的能力。

  趁你病要你命的侵略夏廷一波,掳走无数财富。

  可这里终究是夏廷,崔队长他们也终究是睚眦军。

  所以到这里,就可以停了。

  而相比起其他人,其实与桑对于睚眦军是异族的感觉并不那么深刻。

  毕竟这对于她来说,这就是另一个春秋战国。

  如今在天下称霸的这几个国家,起先都是从后周分裂出来的。

  要她用异族的眼光看夏廷以外的人,真的是有点困难,她更期盼的,其实天下一统!

  但实现这个太过伟大的目标的人肯定不是她了。

  “虽说早就料想过这一天,但来的这么突然,还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与桑没有说话。

  因为这个理她当然也知道,可她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夜很长,可终究有天亮的时候,黎明前总是很黑暗,但熹微永远最迷人。

  与桑和陈闱令一起看了一个日出,然后就是营地众人渐渐起身的时间了。

  尽管都知道睚眦军即将离开,但现在大家都不提此事。

  还是和平常一般,说说笑笑的。

  与桑因为一晚上没睡,所以早上和清欢、无双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休息了,这一日天气反而前所未有的好,阳光金灿,风中却难得带了丝丝凉爽的气息。

  但这些都和她无关。

  等到下午起来,夕阳西下时,空气中又仿佛带上了层层湿气。

  又闷又热。

  新一轮的折磨开始了。

  与桑靠在那块大石头旁,看着太阳一点点落下去,面容夜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一盏风灯却忽然在她身旁亮起。

  与桑无奈道:“无双,你是觉得还不够热吗?后面已经掌灯,我们这就不用了吧。”

  无双不说话,只是把风灯又往她身边推了推,确保她任何动作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还把清欢的叮嘱记得牢牢的模样啊。

  与桑又无奈又好笑。

  刚刚还很低落的心情,这会儿突然就好多了。

  她侧身去看着他。

  也不知道是她的眼神太有影响力,还是今天大家的心情都有些不一样,所以无双竟罕见开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

  “……”

  “我心情不好,你呢?不过我心情不好,看到你就没事了,那你呢?”

  “我?”

  无双不是很理解的看着她,与桑的大眼睛就弯成了一轮月牙。

  “我是问,你心情不好的时候,会不会也和我一样,见到我就能变好,就能没事了。”

  这要怎么回答?

  无双静静地看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与桑回以干笑。

  好吧,她承认,她就是喜欢看他无话可说的表情,那小憋屈样虽然不是很明显,但她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无双接过只剩下一半的水囊,在她身边坐下,与桑羡慕的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模样。

  “你是怎么做到这么热,还能保持这样平静得表情的?”

  这叫什么话。

  无双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切尽在无言中。

  与桑摸了摸鼻子,干笑道:“你就当我是热糊涂了吧。”

  两人靠在大石头上看夜空中的星星,不远处就是早睡得七仰八叉的夏铉和黄玉,他们对秦州的天气适应得比与桑好,可晚上也睡不住马车内,全跑出来了。

  此时营地里真是鼾声震天啊。

  周围除去放哨的士兵外,都休息了。

  与桑却迟迟未能入睡。

  无双也在一旁陪着。

  “欸,你说,我们进入丹江地界多久了?”

  “六天。”

  “六天啊,时间也不算短了,等出了丹江,差不多就快离开秦州了。”

  与桑换了只手放在脑后,看着夜空说道:“等过了汜水,前面便是雍州了,无双,你觉得现在陵安的星空也会和我们这里看到的一样吗?”

  “不会。”

  “嗯,我也这么觉得,陵安的灯火太亮了,根本看不到这样璀璨的星光。”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临近雍州。

  现在的与桑开始有些患得患失。

  心中一会儿是这样,一会儿又是那样,没有一刻是安定的。

  无双就望了她一眼,然后一个水囊又出现在了她面前。

  与桑:……

  “你是想安慰我吗?”

  无双没说话,只是水囊又往她面前递了递,她好笑的接过,心底那些原本躁动不安的情绪,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不过说来奇怪,你这几天看到鲁先生了吗?”

  无双摇摇头,“没有,连崔队长也很少见到。”

  “我也是。”

  与桑忽然就坐直了,看着他小声道:“你觉不觉得最近鲁先生和崔队长都有点奇怪?”

  说是奇怪也可以,但总觉得不止这么简单。

  无双收回快所剩无几的水囊,突然起身离开。

  与桑眨眨眼睛,立刻跟上。

  “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无双去取水,在装满自己的水囊后,就向与桑伸手,她顿了下才反应过来,然后就把腰间早已空空如也的水囊解下来递给他。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

  只有水流的叮咚声。

  “夏铉和黄公子最近有异样吗?”

  与桑惊讶地抬头看他,“怎么这么问?”

  无双平静道:“如果鲁先生他们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夏铉他们不可能也不知道。”

  只要看夏铉和黄玉的表现,一般就能知道是发生了好事还是坏事了。

  “你这么一说……”

  与桑努力想了想,“黄公子还好,但夏铉嘛。”

  也不能说不对劲吧,就是一碰上,夏铉就总感觉怪怪的,不仅有种在防范她的感觉,还有种别别扭扭的意思。现在想来,是有大问题啊。

  无双取好水,拉着陷入了沉思里的与桑回到凉丝丝的大石头旁坐下。

  她是真的全心全意的在苦思夏铉他们到底在不对劲什么。

  可先抛开夏铉不说,鲁先生和崔队长她是相信的,现在她只是觉得,队伍可能出现什么难题了吧。

  她最后转头看无双,“你说是怎么回事?”

  无双也看着她,“直接去问。”

  呃……

  “这不好吧。”

  “哦。”

  次日一早,顶着两个熊猫眼的与桑拉着不是很情愿的无双,早早的就候在了夏铉帐外。

  人家撩开帐帘,一眼看见这么两个守门神时,是吓得差点跳了起来的。

  “余桑,你是不是有病啊,一大早阴森森的站在我帐外是想干嘛?吓死人不偿命。”

  “真能吓死你又好咯。”

  “你说什么?”

  “咳,我不是来找你的,鲁先生呢?”

  有夏铉在地方,鲁石翁绝对是寸步不离的在保护着,就算明面上看不见,与桑知道,他也一定是在的。除非,真的有让他不得不离开的事情出现。

  夏铉奇怪的看她,“你找鲁先生干嘛?”

  与桑眼睛都不眨的说道:“无双要找鲁先生指导一下刀法,鲁先生在吗?”

  “无双找鲁先生指导刀法?”

  夏铉真得是满脸的一言难尽。

  无双这一路上的表现就是个再漂亮不过的普通少年,他要鲁先生指导什么刀法?

  有鲁石翁和崔赟在,就算无双没有成为灵守士的天赋,哪怕他有一点点习武的根骨,他们又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可别说鲁先生和崔队长了,夏铉自己就能看出无双是身体羸弱,明显有些先天不足的模样。

  这种情况一般就是从娘胎里带来的。

  而且……

  尽管黄玉从来没有明说过,可到了现在,他几次看到无双都明显异常的神情,夏铉知道,无双的身上恐怕问题还不小。

  但那又怎样?

  除了那皮囊夏铉实在喜欢外,谁管他身体好不好啊?

  但偏偏就是有个程咬金,把病美人保护的太好,让他一点机会都没有。

  想到这个,看着与桑,夏铉的脸色突然就变得难看起来。

  不过都相处这么久了。

  夏铉莫名其妙变脸这毛病,他们也都很熟悉了。

  这会儿一见他这模样,与桑就想走人了,但夏铉却又不放她走了。

  “你要找鲁先生指导无双的刀法是吧,鲁先生有事出去了,我来指导一下无双?”

  “不用了!”

  与桑立刻拒绝,而且还把没什么表情的无双往自己身后拉了拉,“等鲁先生回来时,我们再过来叨扰,届时麻烦夏大公子代为转告一下,多谢。”

  说完,与桑拉着无双又要走人。

  但又被夏铉给拦住了。

  “干嘛那么麻烦,都说鲁先生有事,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先教他便是。”

  “真的不用。”

  “别客气,来嘛,难不成余公子是不相信我?你别忘了,我也是灵守士啊,指导一下普通人的刀法,我还是能胜任的。”

  “嗯。”

  “你这是同意了?”

  “没有。”

  看着夏铉疑惑的模样,与桑悄悄退了一步,“我的意思是,我们的确是不相信你!”

  这次无双就和她很有默契。

  她最后一个字才刚喊完,他已经拖着她转身狂奔而去。

  独留下夏铉在原地愣了愣,然后才怒吼出声。

  “余桑!”

  狂奔回帐篷,与桑赶紧让清欢把门口守住,要是夏铉敢追来就倒他一身洗脚水。

  这多损啊,但清欢毫不犹豫的就应下了。

  无双:……

  “鲁先生果然不在,那我们今天估计也走不了了吧?”

  “嗯。”

  其实他们在这已经停留两天了。

  一开始是因为天气原因,所以被迫暂停赶路,但在昨天,天气不仅晴朗无云,甚至还比前日要稍稍气温低那么一些,可昨天他们竟也没有启程,继续前进。

  反而是又在原地停留了一日,直到现在。

  但这会儿看来,他们今天同样走不了,毕竟鲁先生都出去了,营地里也一丝要离开的准备都没有。

  士兵们该放哨的放哨,该巡逻的巡逻,该去旁边树林里抓鱼的抓鱼。

  这完全就不是要立刻拔营离开的意思啊。

  “诶,对了,陈伯呢?”

  清欢就端着洗脚水守在门边,这会儿头也不回的回道:“陈伯的行踪我哪里能知道。”

  这说得多理直气壮啊,与桑竟一时不能反驳。

  陈闱令上次旧伤复发极其严重,到现在都还未能完全恢复。

  只是比起一开始连下榻走路都困难的时候,现在陈闱令是要好多了。

  好到现在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们根本找不到他。

  与桑:……

  鲁石翁不在营地,崔赟也见不着面,陈闱令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这一天与桑又抓瞎了。

  没办法,她也只能干等着。

  晚上,风灯亮起几盏,放哨铺展出去,今夜月光皎洁,帐篷里依然人影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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