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这个世界不对劲
不对劲的不仅有漫长的战争,还有一件事,也引起了叶疏鸿的注意。
曾在一场战争中,叶疏鸿将一位仙君的耳朵给切了下来,抽其胳膊上的仙筋,将那只耳朵串了起来,束在其脖颈上。
这种做法虽然残忍,却也足见无休止的战争对于魔尊来说有多乏味。
这种小事叶疏鸿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数年过后,他又一次见到了这位仙君。
仙君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战场上。
叶疏鸿清楚地记得,这位仙君是仙陨了的。
叶疏鸿之所以记得他,乃是因他左眼角有一块青褐色的印记,像一条摆尾的鱼,鱼尾正好在耳根的位置。
而那只耳朵,正是当年被他切下的那一只。
人死后可以轮回转世再做人,但仙君仙陨了,却不可能再生为仙。
仙只有历劫和渡劫,历劫多为下凡,渡劫则是接受天道降下的劫难。
历劫失败会被留在凡尘,而渡劫失败,却是要仙陨归于太虚。
是以当叶疏鸿看到那位仙君时,心里困惑不已。
叶疏鸿再次将这位仙君的耳朵切了,用仙筋绕在他的脖子上,并且确定他确实是仙陨了才罢休。
从那之后,叶疏鸿便开始留意敌军。
这一留意不打紧,他竟觉得与他打斗的仙家,个个都似曾相识。
而又不知是在哪一年,他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位被他切掉耳朵的仙君。
叶疏鸿便是再懒得动脑子,也不得不好好思考这件事了。
这个世界不对劲。
好似他每日所做的事,除了打仗便无其他,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找廉晴,去找他们的孩子。
叶疏鸿一拳头砸在黑石桌面,“我那时才惊觉上了廉姜的当,可惜为时已晚。”
“关心则乱,你也是因为担心娘亲的安危,才会入了他的圈套。”叶倾雨并不习惯安慰人,她转头又去看湖中的荷花。
闻言,叶疏鸿顶到脑门的怒气缓缓沉了下去,他叹了口气,继续道:“之后我便开始寻找那个世界的古怪之处,有一次我试着放出魔息,没想到竟然感应到了被我封在云镜湖底的魔骨气息。”
叶倾雨想起赤鱬当日说:她来了,魔便该回来了。
赤鱬数千年来吞噬无数藏在魔骨之中的魔息,用以提升自己的修为,覆在魔骨之中的意念,她自然也能感应得到。
所以魔尊所思所想,她或多或少也能知晓一二。
“云镜湖底的结界,非魔不能进入,而所有的魔都被廉姜送到了那个世界,留在魔骨珠外的魔……”
叶疏鸿看向叶倾雨,终于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眼眸中的神色颇为激动,“留在魔骨珠外的魔,只有你。”
珠中之人没有办法出去,而叶疏鸿又只能将消息送到那个结界中,既是魔骨,便只有魔才能感应到覆在魔骨之上的意念。
魔能重回晟州大陆,完全就是靠等和赌。
等叶倾雨去寻找魔,赌叶倾雨能发现云镜湖底的结界。
在魔骨珠中的日子,叶疏鸿每日除了要应付不断挑事的仙家,还要祈祷他的好女儿能想起她的老父亲。
太难了!
叶倾雨能误打误撞找到云镜湖底的结界,也不知是叶疏鸿祖坟冒青烟,还是叶倾雨走了狗屎运。
不管怎样,如今父女相见,过往种种磨难,便不值一提了。
叶倾雨浑身僵硬,坐在石凳上一动不敢动,也不敢推开覆在她手背上温热的掌心。
她父君的手又大又暖,让她觉得陌生,却又安心。
但更多的,却是不自在。
谷</span> 许是察觉到叶倾雨的不自在,叶疏鸿虽然很想捂热她的手,但还是不舍地收回了手。
收回手之前,他轻轻拍了拍叶倾雨的手背,“雨儿,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你放心,父君一定会助你成神。”
叶倾雨点了点头,低声道了声“好”。
唯有成神,她才能陪在父君身边,这条路,又多了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
不活城的夜再漫长,也终要迎来白昼。
父女俩在晴园坐了一晚上,叶倾雨从她父君口中知道了很多她娘亲的故事。
那些遥远的故事,让叶倾雨的心变得柔软。
在离开晴园的时候,叶倾雨犹豫再三,终于喊出了一声“父君”。
她的声音很轻,却叫叶疏鸿红了眼眶。
不活城没有日光,天就那般灰蒙蒙地亮了。
叶疏鸿带叶倾雨去见所有被她从魔骨珠中放出来的魔。
今日的不活城中,已看不到木灵所化的魔。
他们都被赶到了不死槐森林中。
叶倾雨见到了真正的魔,并没有带着黑色的斗篷,而是像她父君一样,与人无异。
不活城中的大雾退到了城外林中,不死槐的红花是视野所及唯一鲜亮的色彩。
木灵化魔终究不是真正的魔,就像天帝将魔变成仙,也不是真正的仙。
如今在这座城中最大的空地上,跪在叶倾雨脚下的,才是真正的魔。
不仅因她是魔尊的女儿,还因她将他们救出囚笼,将他们从永无休止的战争中解救出来。
叶倾雨站在叶疏鸿身边,她并不习惯这样的场面。
好在她也无需多言,镇场子这种事有她父君就足够。
接受了众魔的跪谢之后,叶倾雨正打算离开,刚走出两步,她却顿住了脚。
叶倾雨抬起左手,她的掌纹与常人不同,是从手腕处往五指蔓延,彷佛凋零的花枝。
而她此刻看的却是右手拇指。
她动了动手指,就在方才,这根手指传来一阵刺痛。
这是灵契消解才会出现的症状。
叶倾雨眉头紧锁,又用灵力感知了一遍,这道灵契千真万确是消解了。
这是魇灵第六愿,命主是杏山上那位老头,老头所求之愿是得到杏山仙人的眼泪。
如今灵契消解,难不成是杏山仙人哭了?
可她不是哭不出来吗?
那头名叫小耳朵的猪……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梦神又去偷猪了吧?
叶倾雨怔愣过后,突然发现刚刚已经起身的魔,又都跪了下去。
这不是在跪她,因为连她父君也撩起袍袖跪了下去。
“哼哧哼哧……”
叶倾雨转头,眯眼朝灰蒙蒙的天空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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