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租房
已经是进入深秋的京市，漫山遍野的枫叶染了红色，仿佛一团团纵情燃烧的火焰。
顾阳坐在训练场的看台阶梯上，双肘向后倚靠在高一层的台阶，修长的双腿随意搭在了前面的低台上，秋日的斜阳映射到他的脸上，让本就硬朗的五官显得越发的棱角分明。
“坐没坐相，一会再被记者拍到了，有的编排你。”
一个皮肤白皙，黑长直披肩发的清瘦女孩走了过来，递过手里的矿泉水，语气有些娇嗔的埋怨道。
“拍到就拍到了，没所谓。”顾阳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眼睛却是紧紧盯着赛道上的摩托车，一圈又一圈的快速从他面前掠过。
“最近车队的成绩明显提高了不少。”女孩语气有些欢快的道。
“嗯。”
随着赛道上教练的一声哨向，顾阳懒懒的站起身。
“顾阳，今天就到这吧。”教练对着看台上的顾阳晃了晃手里的秒表喊了一声。
“好嘞。”顾阳招招手表示自己听到了。
“等下要不要一起吃午饭？”长发女孩子主动发出邀请。
“不了，我一会要陪小桃子去看房。”
大概是天气变凉了的缘故，顾阳弯身把红色球鞋的鞋跟提了起来。
“小桃子？”
女孩明显一愣，显然对顾阳口中的小桃子一时无法对号入座。
“文陶，咱们高中同学林文陶。”
“哦，他回来了啊？什么时候回来的？”女孩有些落寞的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毛在眼睑下方留下了一片孤独的阴影。
“前阵子，改天再让你们见面，我先走了。”
女孩望着顾阳离去的身影，心里一阵不安，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林文陶对顾阳绝非普通兄弟那般简单。
其实在读高中的时候，她就发现了林文陶暗恋顾阳的一些端倪。
林文陶对着所有人都是一副懒洋洋不愿搭理的模样，虽然也没有什么不礼貌的行为，但就是会让你有强烈的距离感，你看不到他的笑，也看不到他生气，平静的仿佛没有情绪般。
但是唯独对着顾阳，林文陶会笑、会生气，甚至有时候还会出口骂人。
同时她还发现，林文陶的视线会一直跟随着顾阳移动，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林文陶只是在看某个女生，但是经过长时间的观察之后，她发现林文陶看的人其实是顾阳。
虽说男生喜欢男生这件事，在她们现实生活中很难碰到，但是小说、网络上的信息都在告诉她这并不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稀罕事，有的人生来就是同性恋，他不知道林文陶是不是属于这种。
高中时候的她虽然发现了林文陶的秘密，但也只是好奇罢了，她既没有大声宣扬也没有想要刨根问底，不过是从一个第三方观众的视角默默吃瓜而已。
但现时不同往日了，抛开她对顾阳的感情不谈，单从她经纪人的角度出发，她也不会让顾阳走上这条艰难的感情路。
顾阳现在大小算个明星，各路媒体记者都死死盯着他呢，如果顾阳正常恋爱倒也没什么，毕竟职业运动员还是要靠成绩说话。
但如果顾阳被爆出和同性恋爱的话，那后果就另当别论了，虽然现在舆论环境已经相对宽松了不少，但还远没有宽松到能容忍一个公众人物出柜。
看来她需要找个合适的机会和这位老同学谈一谈了。
林文陶值了一整个大夜班，差不多快30多个小时没合眼了，终于把工作交接完成之后，已经是接近中午12点多了。
他刚把换下来的白色大褂收好，就听见有人敲了他办公室的门。
“请进。”林文陶低头把自己白色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系好。
来人是王黎：“林医生下班了？”
林文陶礼貌回应：“嗯，有事吗？王医生。”
王黎性格果敢坚决，不似一般小女生的扭捏，她直截了当发出邀请：“不知道林医生中午是否有空，一起吃个饭？”
“不好意思，今天真的有事。”
王黎性格中的利索坦率，倒是林文陶颇为欣赏的，如果王黎不是在感情上对他有所期待的话，他还是很愿意和王黎做朋友的。
王黎笑了笑，落落大方的道：“没关系，下次约。”
还没等林文陶说话，门又被打开了。
“小桃子可以走了吗？”
是顾阳。
他今天约了顾阳，让他载自己去看房。
“既然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王黎笑着和顾阳又打了个招呼之后，退出了房间。
“小桃子，这个王黎是不是在追求你啊？”顾阳看着王黎把门关上，随口问了一句，在转过头来的时候却发现林文陶脸色阴郁，眉头紧锁。
着实把顾阳吓了一跳，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一脸的凝重：“你，你怎么了？”
林文陶赶紧把包里的金丝边眼镜戴上，恢复如常：“没事，走吧。”
即使是再无望的爱情，依然不愿意从爱的人口中听到他说出，关于自己和其他人可能的爱恋关系。
只是一瞬间就被顾阳看穿情绪多少让林文陶有些惊慌失措。
连顾阳这种不拘小节的性格，都能一眼看穿他的情绪变化，只怕换个心思稍微细腻点的人，稍加留意可能就会发现他的秘密。
林文陶心里苦笑一下，说到和做到真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鸿沟，即使理智被反复固建的坚实无比，却往往在瞬间就被本能彻底击溃。
顾阳依然开着他那台老破桑塔纳，这次林文陶已经不紧张了。
“怎么突然要搬家了？”顾阳一边开车一边和他闲聊。
“现在房子太小了，我弟住我那不方便。”
“那正好，找个大点的，我也可以去住。”
林文陶没吱声，内心充满了矛盾，既希望日日看到顾阳，又怕离的太近，早晚暴露自己的秘密。
顾阳带着林文陶找了个他相熟朋友开的房产中介，两人一进门，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就热情的迎了出来。
“阳哥，来了啊？”
“小李，这是我兄弟，林文陶，文陶，这是小李，我车队助教的弟弟。”顾阳热情的帮他们介绍彼此。
“你好。”林文陶礼貌伸出手。
“你好，林哥，你喊我小李就行，我哥平时在车队一直受阳哥照顾，我们全家都很感恩的。”
小李半弯着身子，态度极度恭敬的握住林文陶的手，随后又道：“你俩先到旁边沙发做一下，我先去整理一下租房信息，你们先选，看中了，我在带你们去看实物。”
“有劳。”林文陶礼貌道谢。
“对了，林哥，你打算租几室的，价位大概多少？我先帮你过滤一下。”
还没等林文陶回答，顾阳已经插话道：“三室的，装修什么别太老旧了，地址靠近第一人民医院那，你林哥上班方便，价格不是问题。”
“得嘞，阳哥，等我半小时。”
小李说完话，便转身进去里面屋整理租房信息去了。
“你对他哥是多大照顾，让他对你这么热情？”林文陶好奇的问道，如果只是普通同事间的照顾，应该不至于上升到全家感恩。
“他哥之前被人盯上欠了笔债，我帮他搞定了。”顾阳无所谓的道。
行吧，确实也是顾阳的行事风格，估计这笔债数目应该也不小，否则不至于让小李卑躬屈膝到这种地步。
俩人坐着等小李整理租房信息，林文陶只觉得上下眼皮打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太好了，昨晚的大夜班，连着几个需要紧急抢救的病人，他连打个盹的功夫都没有。
等他意识再次回笼的时候，却发现小李正半蹲在他面前，一脸关切的问道：“林哥，信息整理好了，我看你挺累的，要不改天再看吧，房源我都给你留着。”
“不好意思，睡着了，我没事，房子最好今天下午就能搞定。”林文陶赶紧回正身体，他刚才竟然枕着顾阳的肩膀睡着了，并且姿势暧昧。
顾阳也很自然的伸手帮林文陶把有些睡乱的头发整了整。
也许在正常人眼里，他俩只是普通兄弟之间的一种倚靠帮助罢了，但是林文陶心里藏着对顾阳的感情，自然有点做贼心虚的感觉，脸上有些发热，他越想掩饰就越显得不自然。
小李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俩一眼，也没说什么，热情如故。
三个人出店门的时候，小李看见了顾阳开的那辆老旧桑塔纳，一瞬间竟然红了眼眶。
林文陶知道他误会了，以为顾阳穷的都只能开这种没人要的二手车了，竟然还愿意慷慨解囊的帮助他哥。
不过这也轮不到他解释，毕竟他也不知道顾阳和这兄弟到底有什么牵扯。
小李因为内心存着感恩，在车上拼命的给这俩人介绍房子的各种信息，并承诺一定不收他们的中介费，还主动帮他俩和房东讲价。
兜兜转转了一下午，林文陶终于选中了一套三居室，虽然装修简单，但是胜在干净整洁，小区环境也封闭安全，两间卧室加一个书房，书房内在加一张床就可以给他弟当卧室了。
林文陶对这套公寓很满意，便问了租金，小李报了价格知之后，林文陶犯了难。
这几年京市的房价果然不是闹着玩的，光这套装修简单的公寓租金就占了他接近三分之二的工资。
小李也看出了他的难处，便圆场道：“还有别的，哥，可能环境没这么好，但是价格便宜些，我们在看看。”
林文陶刚想说好，却被顾阳打断了：“就这吧，租金咱俩一人一半，反正我也要住的。”
林文陶本来还想拒绝，他不想和顾阳就这么住一起了，却没想到小李已经开口劝道了：“对对，俩人一起分担会好很多。”
小李看林文陶还有犹豫，便又继续劝道：“林哥，这地段这环境，这性价比已经很高了，其他的价格便宜可能环境会差些，我听阳哥说，你弟弟也要来住，有小孩子的话安全性也是个需要考虑的问题。”
林文陶显然被他说动了，确实如果他弟要经常来他这补习，安全问题也是需要重点考虑的。
林文陶咬咬牙：“行，就这吧。”
如果只他自己，怎样都能凑合，但是现在还有他弟，他不能拿他弟的安全冒险，他那点可怜暗恋的别扭情绪和他弟的安全比起来，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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