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雪
村里老人多，慢性基础病也多，林文陶和王黎对每个老人都细心叮嘱了各种注意事项，连饭都没顾上吃，一直忙到了晚上9点多才结束。
起了个大早，又舟车劳顿了一整天，此刻众人都有点疲倦。
晚饭是村里给准备的，简单的农家菜，大都是农村自己地里种的，胜在新鲜无污染。
林文陶没吃几口，他感觉有点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早上在小区门口吹了风的缘故。
杨师傅一边收拾吃过的碗筷一边道：“林医生、王医生明早我就先回医院了，等义诊结束了我在来接你们。”
“嗯，好。”
村里出人出力都很配合，杨师傅留在这确实没什么用处。
晚饭过后，村支书安排几个人住进了村委会。
因为经费问题，常年失修的村委会条件并不好，虽然支书提前帮他们添了柴火，但四面漏风的墙还是让屋内寒如冰窖。
村支书有些不好意思，他们村条件有限，家家都是这么过的，村里人都习惯了，只是苦了这些城里来的娃娃。
林文陶合衣躺在炕上，他被安排和杨师傅一个屋。王黎和护士小姑娘住在了旁边的屋子。
“林医生，村里条件艰苦，你在坚持几天。”
杨师傅这些年跟着院里义诊跑了不少地方，对这种艰苦环境倒是司空见惯。
林文陶裹紧身上的被子，他不确定自己的发寒是因为屋内寒冷还是因为他自己发烧了，他心里默默祈祷可千万不能生病，明天还有几个卧床老人需要上门看诊。
林文陶实在冷的难受，不得不开口麻烦杨师傅：“杨师傅，能麻烦你帮我倒一杯热水，在帮我把背包里的药拿一下吗？”
杨师傅听他这么说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探查了一下他的体温，幸好没有发烧，随后又给他倒了杯热水，吃过药的林文陶感觉好多了，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睡到半夜，却突然听见旁边屋子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林文陶吓了一跳，赶紧起来查看，发现身边的杨师傅也已经坐了起来。
坏了！
声音是从旁边王黎那屋传过来的。
两个人也顾不上穿棉衣，就着单衣就直接冲进了旁边的屋子。
只见年轻小护士裹着被子坐在炕上直哭，王黎则拿着扫把在墙角边扫，边开口安慰道：“没事没事，就是只老鼠，别怕，我已经给它赶走了。”
“怎么了？”林文陶一脸担忧的开口询问。
王黎看见门口站着的人，便直起身子道：“没事，就是只老鼠，小丽害怕。”
原来是老鼠，林文陶和杨师傅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作为一起出来的男性，保护好同行的女同事是他们的义务也是责任。
坐在炕上的小姑娘依然在哭泣：“我明天就回去，这没有热水不能洗澡，还有老鼠蟑螂，我真的待不下去了，王医生，林医生求求你们了，让我回去吧。”
小姑娘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来时候的兴奋劲，这里的艰苦条件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林文陶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是第一次义诊，面对这种情况他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倒是王黎见怪不怪的道：“如果实在待不下去的话，你明天跟杨师傅的车一起回去吧。”
小姑娘听她这么说，擦了擦眼泪，通红的双眼显得有点可怜：“谢谢王医生。”
“没事儿。”王黎笑了笑：“都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还有的忙。”
她这话主要还是对林文陶说的，明天他们还要接着看不少病人。
护士小姑娘心有余悸的不敢睡觉，王黎安慰道：“没关系，我不关灯，老鼠就不敢来了。”
林文陶退出房间，随手帮她们关上房门。
杨师傅无奈的摇头道：“这种条件，一般年轻人都受不了，也能理解。”
本来已经有些好转的林文陶，经这么一折腾又开始觉得有些发冷，他赶紧回到屋里，默默祈祷自己明天不要生病。
第二天一大早，小护士双眼通红的跟林文陶和王黎道别，看的出她应该是通宵未眠。
年轻小姑娘的语气中带着浓重的歉意：“林医生、王医生真的很对不起，但我真的没办法，我害怕老鼠和蟑螂。”
王黎笑着安抚道：“没关系的，路上注意安全。”
随后小护士向两人深深鞠了一躬，跟着杨师傅的车回了京市。
一下子少了两个人手的帮忙，让他们的工作突然变得繁重起来，林文陶强压下身体的不适，跟着村长又跑了一整天，才勉强把村里那些行动不便老人的病都看完了。
明天他们还会继续留在村里，给这些老人普及一些医疗常识。
王黎看他脸色不济，担忧的问道：“林医生，你身体不舒服吗？”
林文陶第二天的晚饭依然没什么胃口，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是生病了，但他不能在这种时候添乱，只能咬牙坚持：“没事，可能有些发冷，等下喝点热水就好。”
王黎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袋vc冲剂递给他：“喝点这个，能好些。”
林文陶感激的收下，通过这次的义诊，他对王黎有了新的认识。
王黎独立、勇敢又心存敬畏，却是个名副其实的优秀医生。
胡乱洗了把脸便合衣躺下的林文陶，收到了顾阳的视频通话。
村里信号不太好，视频画面断断续续。
“小桃子，那边怎么样啊？”
“还行。”
“你脸怎么这么红？感冒了吗？”
还没等他回答，视频那头就硬挤进来了一张脸，是林文君。
“哥，那边好玩吗？”
“不好玩，你这几天作业写了吗？”
视频那边的林文君立即就瘪瘪嘴，他哥可真扫兴，专挑无趣的话题说。
林文君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规规矩矩的回了话：“写了。”
“去去去，写作业去，别打扰我和你哥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顾阳嫌弃的声音。
随后又听见砰的关门声，估计是顾阳把林文君赶出了房间。
视频中再次出现顾阳的脸。
“我今天看到义县那边发布了暴雪橙色预警，你没事吧？”
“应该没事。”
林文陶也看到新闻了，他也不是很确定是否有事。
“你怎么脸色不好，生病了？”
疲劳的身体外加艰苦的条件，确实让林文陶倍感无力。
人在脆弱的时候，总想着能得到些来自他人的安慰，尤其那人还是他心里牵念的所爱之人。
于是林文陶没忍住如实相告：“有点感冒。”
“吃药了吗。”
“吃过了。”
两个人闲聊了两句便收了线。
当天到了半夜，北风忽起，斗大的雪片陡然间落了下来，直至清晨，暴风雪愈演愈烈，刺骨的冷风摇撼着树枝，发出一阵阵瘆人的哀嚎。
林文陶起身，摸索着去开灯，却发现屋里竟然停电了。
他穿上棉袄去敲隔壁王黎的房门：“王医生。”
“稍等下。”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没一会功夫，门被打开了。
“怎么了，林医生？”王黎睡眼惺忪，显然是刚被他吵醒的。
林文陶有些不好意思：“王医生，好像停电了，手机也没有信号。”
王黎看了眼自己的手机，果然显示无信号状态。
估计是昨夜的暴雪把光缆压断了。
两人穿戴严实，准备出去找村长商量下对策。
这样的恶劣天气，今天村委会院里的医疗普及课看来是无法如期举行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推了一下大门，发现竟然推不开，随后两人一起用力，大门依然纹丝不动。
“看来是大雪把门堵住了。”林文陶皱了皱眉。
真是祸不单行，他发现自己今早起来，已经开始有发烧的迹象了。
“等等吧。”王黎也无可奈何。
因为停电，屋里唯一的电暖气也罢了工，寒风从四面八方渗透进来。
两个人被困在破屋，对外界形势一无所知，唯一的通信工具还因为光缆的断裂，丧失了他原有的功能。
好在屋内炊具柴火倒是齐全，还有村民送的各种农产品，维持生计应该问题不大。
两个人一起煮了早饭，又在厅堂里点了堆柴火取暖，因为有了热源，林文陶也感觉好些了。
屋外是呼啸而过的北风，屋内则是呲呲燃烧着的火堆，红色的火焰散发出的暖黄色光，映在两个人的脸上。
孤屋、寒冬、被困的适龄男女，一股暧昧不明的气氛在空气中涌动。
王黎轻咳了一声，好似鼓起了很大勇气般喊了一声：“林医生。”
“嗯？”林文陶并没有抬头，他正弯着身子往火堆里添柴火，他觉得通身冰冷，正在忧心自己该不会真的发烧了吧。
王黎顿了下，重新调整情绪后郑重道：“林医生，我也不拐弯抹角了，我对你一直有好感，我想你也清楚，只是不知道你对我印象如何？”
林文陶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坦诚，于是放下手里的活，抬起头。
王黎脸色绯红，不知道是不是篝火映照的原因。
“对不起，王黎，你是个优秀的女性，只是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王黎低下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是林文陶通过她轻微起伏的肩膀，知道她在努力调适情绪。
王黎是个成熟独立的优秀女性，唯有坦诚才是对她的最大尊重。
再抬起头的时候，王黎的脸上已恢复如常，她笑意盈盈的真诚祝福道：“林医生，谢谢你如此坦白，也祝你早日有情人终成眷属。”
“谢谢。”
林文陶嘴上说着感谢，内心却苦涩无比。
所有人都祝他早日修成正果，但却没有人知道，这并不是什么甜蜜的果子，这是一颗充满酸涩的禁果。
这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果子，
他不敢尝，
也不能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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