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家
周六天气不错，二级车站售票厅里的人并不多。
周知远抱着包在等候区的椅子上闭目养神，温晟在窗口排队买票。
电话铃响，来电人是外婆。
“阳阳，你们多久能到啊？”阳阳是温晟的小名。
“大概十点半左右。”温晟看了眼显示屏，最近的一班是9点50，大概要等十几分钟。
“壮壮和你一起的吧，哎哟我可是好久没见到他了，今天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你跟他说中午有他最喜欢的红烧排骨，还有玉芬在准备炸酥肉呢，这个你俩都喜欢。”外婆的语气非常高兴。
“好，壮壮也很想你呢，回来再聊啊外婆，我买票了。”温晟挂掉电话，前面的人刚好走开，“两张9点50的石兴，谢谢。”
温晟拿着票回到等候区，把身份证递给周知远：“没睡好？”
“赶作业呢，少带点书回去就能多装点吃的回来。”周知远打着哈欠说。
事实上是因为想不出“嫌疑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索性爬起来做作业。
“零食？”
“差不多吧，干粮之类的，晚上食堂夜宵翻来覆去就那几样，方便面天天吃也腻，小卖部比我家店里贵，还是自己带划算。”
男生饭量普遍要大一些，不吃宵夜很容易饿得睡不着，加上宿舍人多，带少了不够分。
周知远把身份证塞进书包，继续闭目养神。
“壮壮”这个外号是周知远爷爷取的，他刚出生那会儿足足有8斤6两，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壮士。老人家希望小孙子能健康长大，身强体壮，取“壮壮”一词，直白的表达了他的期许。
小孙子的到来给这个平淡普通的家庭增添了许多欢声笑语，可惜好景不长，周爸爸在工地因意外去世，两位老人经不住幼子早丧之痛，没两年也相继撒手人寰，只剩下周妈妈独自拉扯年幼的周知远。
温晟还记得当时见周知远第一面的时候，周妈妈拉着他的手和外婆唠家常的画面。
“这是您的孙子吗，长得真俊，多大了？”周妈妈问。
“是外孙，叫温晟，年初就满10岁了。这是你儿子吧，白白嫩嫩的一看就很有福气，叫什么名字啊？。”外婆笑着说。
“周知远，小名儿壮壮，还有几天才满十岁呢，比温晟小半岁，来，壮壮，叫哥哥。”
周知远半躲在母亲身后，那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打量着面无表情的温晟，好半天才憋出一声细如蚊蝇的“哥哥”来。
一转眼，都过去7年了。
筒子楼下是一块用铁栏杆围着的宽敞坝子，两人到的时候外婆正站在栏杆边上和两个老姐妹聊天，看到出现在铁大门外背着书包的身影，立刻话别老姐妹迎了出来。
“外婆，我们回来啦！”周知远张开双臂轻轻地抱了抱外婆，笑眼弯弯。
“好，好，好。”外婆高兴地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把两个孩子都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道：“瞧着都瘦了啊。”
“走走走，跟外婆回去吃酥肉。”说罢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楼上走。
周母林玉芬掐着班车到点的时间开始炸酥肉，客厅里放着电视节目，厨房里，砂锅炖煮的鸡汤散发出浓郁的香味，排骨备在一旁，林玉芬听见开门声才端着冒热气儿的酥肉出来。
“先去洗手，洗完再过来吃酥肉。”
周知远眼疾手快的拿了一根塞进嘴里才笑嘻嘻的去洗手，顺便喜提亲妈白眼一枚。
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吃边陪外婆聊天，周知远捡着学校里发生的趣事，附带夸张的表情，把外婆笑得合不拢嘴。
他一直就有这样让身边人开心起来的奇妙感染力，尤其是相熟以后，这一点温晟深有体会。
一老一小其乐融融，温晟吃完酥肉，擦擦手往厨房去。
林姨在切土豆丝，她看上去比半年前胖了许多，小食店经营状况不错，或许只是上了年纪发福。
温晟拿过台子上的小青菜，熟练的清理起来。
“阳阳放那儿，和外婆聊天去吧，这里我来就行。”林玉芬说。
“没事儿，小远在呢。”
“在白河还习惯吗？”林玉芬问。
“比市里的进度稍微慢一点，还可以。”温晟想了想，道：“小远在白河成绩怎么样？”
“他肯定比不上你，但也算很不错的，上次考了班上第三呢。”说到儿子，林姨看向温晟的眼里很是感激，“我没什么文化，平时也比较忙，他学习上的事一直以来多亏有你帮忙，阿姨真得好好谢谢你。”
“我们俩都在外面上学，我还要感谢您经常来看外婆，陪她解闷。”温晟语气诚恳，母亲的去世给外婆的打击不比自己小，林姨和母亲年纪相仿，是个淳朴善良的女人，这些年相处下来，外婆早就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温晟是个话不多的孩子，林玉芬听他一本正经的感谢自己，心中更是宽慰，没有家长会不喜欢成绩好又懂事孝顺的孩子，壮壮能和这么优秀的孩子交朋友真是非常幸运了。
林玉芬一把拿抢过温晟择好的菜，把他推出厨房，“咱俩还客套啥，你的心意林姨知道，你们在学校好好学习，我和外婆在家里就高兴。出去看电视吧好孩子，厨房是我们大人的地盘。”
午饭非常的丰盛，外婆一个劲儿地给两个孩子夹菜，大抵世界上所有的外婆都喜欢投喂孙辈的孩子，总觉得他们在外边都吃不饱，在家可不得多吃点儿。
两人都不擅长拒绝家人，结果就是最后撑到要吃健胃消食片的程度。
林玉芬拒绝了孩子们的洗碗申请，收拾好厨房后才出门往店里去。
外婆年纪大了要午睡，在车上补了一觉的周知远这会儿精神抖擞但又不想写作业，他眼睛一转，想起了自己房间里的珠子棋。
“哥我们来下棋吧。”周知远说。
“好啊。”温晟点头答应，把小桌板取出来放在床上。
“老规矩，三对三全盘。”周知远一边摆珠子一边说：“一局定输赢，来点儿彩头行不行？”
温晟摆好自己这一半的珠子，才慢悠悠地问：“什么彩头？”
“一个秘密。”周知远比出一根手指指，眼中充满狡黠，“输的人要坦白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还特意强调了一下“不为人知”。
温晟心下了然，但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行。”他干脆地答道。
棋盘上很快布满了五颜六色的珠子，周知远来势汹汹，温晟见招拆招。
珠子棋是周知远的拿手棋类，以前和温晟玩都是他赢得比较多，他非常自信能像往常一样拿下这局。
事实证明以前那都是温晟让他的。
这下不仅输了棋还要赔上一个秘密，赔了夫人又折兵。
周知远不甘心地挣扎道：“三局两胜，刚刚是我没准备好，再来再来。”
见温晟不吭声，他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补了一句：“再耍赖我就是小狗。”
感情你还知道自己在耍赖啊。
温晟从容地比了个“请”的手势。
半小时后。
生无可恋的周知远瘫倒在床上，双手捂脸，不愿再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他哥就像那站在武学巅峰的绝世高手一样，不显山不漏水，一出手就把他这个二流高手打得落花流水。
温晟默默收好棋盘，意有所指地说：“这个坦白的机会留到以后吧，等我想听的时候。”
“诶？现在不想听吗？”周知远疑惑道。
“嗯。”温晟把小桌板也收了起来，心说你现在坦白的一定不是我现在想听的。
再等等吧。
惬意的周末时光转瞬即逝，恰好林玉芬的一个熟人朋友要到白河办事，周日吃完午饭的两人就带着东西坐在林玉芬的食品店等着。
听说温晟现在住在学校外边，林玉芬又叫儿子去冰柜里拿上些速冻饺子，现包是来不及了，这周就先凑合凑合。
两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学士佳园才三点半。鉴于周日的食堂晚餐和宵夜一样敷衍，周知远和温晟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宿舍放东西。
一个星期没回来，桌上摆了不少舍友的东西。男生宿舍没有袜子满天飞就已经算是标兵宿舍了，周知远利落地把东西各归各家，屁股还没在凳子上坐热就开始怀恋学士佳园的沙发。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古人诚不欺我。
日子又回归到学校食堂宿舍三点一线的生活，意外的是，温晟也加入到轰轰烈烈的抢饭大军中来。
周知远接连两天中午都吃到了三楼的鸡蛋羹，恨不得抱着他哥亲一口。
这可是在他脚利索的时候也不一定能抢得到的美味啊！
吃完饭，两人回到各自的教室。
温晟拿出从仁新带来的资料，仁新的进度比白河快，在试卷对比上，白河考的知识点中规中矩。如果跟着这个节奏走，不仅进度慢还会漏掉不少重难点。
他联系了之前补习班的老师，买了视频教学课程，下午大姨给他送电脑过来，顺便把新的资料也一起带了过来。
晚饭是和大姨一起到舅舅家吃的，吃完大姨又开车把他送到校门口。
“不愧是我外甥啊，学习追人两不误。”苏惠昕打趣道，“那双小狗拖鞋选得不错。”
“是您栽培得好。”温晟眉眼里是掩不住的小得意，他关好车门，挥挥手，“苏总路上小心。”
苏惠昕目送他进了学校才关上车窗。
啧，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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