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纯粹
梁德旖抬头,男人一身西装。
是秦律。
秦律颔首,“梁小姐圣诞快乐。”
被晾在一旁何莺拎着裙摆赶来,横插在两人中间。她盯着秦律,“霍先生呢?”
梁德旖被她挤得倒退两步。
不过,梁德旖还觉得挺意外,如此蛮横的人提到霍之冕,也要规规矩矩喊一声霍先生。
秦律根本不看何莺,他侧身,递出礼品袋,“这是霍先生给明月姐的礼物。”
“给我。”何莺伸手去抢。
秦律避开何莺,将礼品袋递给梁德旖。
梁德旖接过,“我会妥善转交的。”
“辛苦。”
这时,秦律看向何莺,“何女士,我们这边的确也有东西给你。”
听到这话,何莺轻笑,“哦?便宜的我可不要。”
“你昨天在朋友圈里的发言严重影响了霍先生的声誉。如果你不删除并澄清,我们这边会考虑给你发律师函。”秦律说。
梁德旖暗想,的确不便宜。
何莺怔住,不可置信看秦律,“我可是钱姨介绍的人。”
“你的意思是,愿意接受律师函?”秦律问。
“这是霍先生的意思?”何莺反问。
“当然。除你之外,没人再敢捏造和霍先生有关的消息。”秦律说。
何莺没说话,拎着裙摆转身往宴会厅走。
她随手拦了个人,“把我带到我的座位,马上!”
原本骄纵的何莺,此刻难得带上了几分狼狈。
等何莺的身影彻底消失,梁德旖松了口气。她掩着胸口,对秦律鞠躬致谢,“谢谢秦先生救我。”
“客气。我不在,你肯定也能解决。”秦律说。
是倒是。
她已经想好准备用双面胶将何莺的裙摆全部粘起来了。至于裙子脆弱的布料会不会损坏?那是给何莺要她提裙的代价。
但此举还有弊端,可能会影响画廊形象。
所以梁德旖还在犹豫,将双面胶贴在手臂内侧,随用随撕。
不管是自尊心还是私心,她都不想给何莺提裙。
可是没想到,秦律出手,帮她解决了大难题。
“不不,是我欠你一个大人情。”梁德旖说。
“真的客气了。要说,该谢霍先生。”秦律不承情。
话虽如此,但梁德旖单方面记下了秦律的人情,以后有机会一定要还。
梁德旖将笔递给秦律,“秦先生麻烦签个到。”
秦律签字时,梁德旖准备伴手礼。她看得出来,秦律不打算入场,送完礼物就走了。
“这是木恩画廊的客户礼物。”梁德旖将两只袋子递回去。
小小的槲寄生从袋子里露出一角,秦律看了看,“多出来的一份,是我的?”
梁德旖点头,“不嫌弃的话,你会收下吗?”
“谢谢。”
梁德旖笑,“能多问一句吗,霍先生晚上有事吗?”
秦律摇头,“对不起,无可奉告。”
她努了下嘴,“不好意思。”
“但,霍先生有句话要我交代给你。”
“嗯?”
梁德旖原有些丧气,可听到这话,精神一振。
她揉了揉耳朵,耳畔的流苏簌簌作响,一如作乱的心率。
“我是不是听错了?”梁德旖问。
她仰着脸,神情天真,还带了几分羞怯,是十足的小姑娘。
这样的小姑娘,的确该得到眷顾。
秦律向来不苟言笑,可面对她,神情也软了几分。
他点头,“霍先生说,要你在晚会结束后去五十七楼。”
“是因为……”她拖长尾音,等一个答案。
“去就知道了。”
梁德旖点头。
也是,现在还早。她还是先做好手头的事。
其余的时候,去了再说吧。
送走秦律,梁德旖站回签字板前。
她撕下贴在手上的双面胶,忍不住想,昨天不错,今天更好。
秦律驱车回到集团总部。
公司张灯结彩,布置隆重。
他推门入厅,同事们和他打招呼,他一一回应。
热闹与人声鼎沸处,站着霍之晏和他的父亲。
父子俩眉眼相似,性格更像,都爱扎堆的热闹。
人人都在祝贺霍之晏解决了这次原油运输船危机,霍之晏也敢厚着脸皮认。
秦律冷眼看着。
霍之晏强抢功劳并非一两次了,霍之冕不计较,也从未主动澄清。
秦律四下看去,找到了巨型圣诞树与香槟塔交错处,有一方静谧的空缺。
他看准后,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霍之冕站在那里。
小丑四处喧哗,真正的英杰却偏安冷处、无人簇拥。
秦律走近,霍之冕头也没抬,“来了?”
“这是给您的回礼。”秦律拎了下袋子。
霍之冕这才抬头,“谁给的?”
“梁小姐代表木恩画廊给的。”
“放车里吧。”
秦律颔首,“那我先下去一趟。”
霍之冕点头。
秦律走了两步,又被霍之冕叫住。
男人跟了上来,“走,出去透透气。”
两人走到停车场,霍之冕拿出了槲寄生。
小小一束槲寄生被扎得很漂亮,手握处由丝带包裹,也不扎手。
这样的细心,一看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他将槲寄生放回袋中,看向秦律,“你说,我在晚会上宣布辞职如何?”
秦律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他颇为不自在地推了下眼镜。
“说实话。”霍之冕说。
“您让原油船只按最后期限抵达港口,又安抚了芮家的情绪。表面上,大家以为是霍之晏父子的功劳,此时芮家和霍之晏父子已经出现了嫌隙。如果您现在提辞职,大家不会认为这是您的真实想法,而会错认您在向霍之晏父子示威。这样,集团里多数人一定会开始提前站队。”秦律实话实说。
霍之冕放好袋子,关上车门,“那就这样。”
“可集团董事会那边……”
“他们能听懂。”
做完签到工作,梁德旖回到宴会厅。
她解决完客户需求,站在角落休息。方糖走来,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快看。”
梁德旖低头,又是方糖的朋友圈,又是何莺的动态。
照片是何莺刚拍的。她于花团锦簇中笑得娇艳,神情明媚,长裙摇曳。
人挺美,文字却不是那回事:
“昨天我发的朋友圈产生了误会。我刚回国,中文还没有太好。我想表达的是,我和霍先生都参加了晚会。麻烦大家不要随意联想,这样会给霍先生和我造成困扰。为此,我向霍先生郑重道歉。”
前脚颐气指使,后脚诚恳道歉。
梁德旖想,人的多面性真是不可测啊。
方糖端详梁德旖的表情,“你是不是又知道了?”
梁德旖点头,简要说明刚才发生的事。
方糖听完,轻笑出声,“这妞儿特爱晃范儿,就该治治她。”
“她到底什么来头啊?”梁德旖好奇。
方糖告诉她,何莺从f国某大学毕业,参加了规格很高的名媛舞会。回国后,她捐了个慈善会,又常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
就这样,何莺用钞能力打开了社交圈的名声。
梁德旖感慨,“这样身世才配得上霍之冕吗?”
方糖一手点在梁德旖的眉心,“傻啊你,当然不是。”
“我的意思是,难道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外人眼里的般配吗?”
“是般配,但与爱无关。”方糖一手挽着梁德旖,“不过很可惜,很多人并不在意爱是什么。”
“可艺术在乎。”
“是啊,艺术在乎最纯粹的感情。放眼望去,这里的人谁在乎感情?”方糖说。
可偏偏就是这些人,才是艺术品的主力购买者。大概是缺什么补什么吧。
梁德旖指了指自己,又指方糖。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倪乒乒的方向。
“那还有救。”方糖轻笑。
也不知是不是意有所指。
忙完晚会,同事陆续离开,梁德旖住得近,接手了收尾工作。她也想走,飞奔赶到五十七楼,可本职工作拉扯着她,不能走。
邴明月捧着保温杯出现,“你还在这儿呢?”
“我把这些放回画廊就走。”梁德旖乖巧应答。
“你没约会吗,不着急吗?”邴明月问。
梁德旖心跳落了一拍,像是小秘密被人察觉。她整理好手里的资料,“有,但事情要做好。”
邴明月听出了话里的字眼,是做好,不是做完。
虽是一字之差,但态度千差万别。
她回头拿了个袋子,递给梁德旖。
梁德旖接过袋子,“这是什么呀?”
“圣诞礼物。”邴明月说。
“谢谢明月姐,明月姐圣诞快乐。”
梁德旖急匆匆回到御金台。她走进电梯,直接按下了五十七楼。
电梯门合上,镜面显出她的倒影。梁德旖看了看,又按下了五十四的按键,取消了五十七楼。
这样赶去,显得太心急了。
还是要更自然一些,随意一些。
她回到住处,洗漱完毕,将干发巾包在头上。
她贴了张面膜,拿出手机,给霍之冕去了条消息。
【元宝:打扰啦,你在家吗?】
霍之冕回消息向来不快,她也不急。揭了面膜,做完后续护肤,吹干头发,这才走出浴室。
忙活了三十分钟,霍之冕才回复消息。
【hzm:在。】
梁德旖低头看手机,发丝带着茉莉花茶香。
【元宝:我现在上来?】
【hzm:嗯。】
梁德旖穿着毛绒绒的家居服,素着脸,去了五十七楼。
门上挂着她手作的槲寄生,小小一束,平添几分节日气息。
她仰头看着,心下诧异。她以为他不过节的,更不喜欢在门上挂装饰。
今日一见,倒是出乎意料。
梁德旖抬头欣赏了一阵,掏出手机,拍下了照片。
得此殊荣,自然要留作纪念。
梁德旖拿着手机边角敲下门铃,门铃响,手机也振。
【hzm:自己开门。】
这么自助吗?
梁德旖将手机塞入衣袋,按下密码,拧开把手。
相较于霍之冕的冷淡,他的两只金毛可热情多了。
她换鞋,戴着麋鹿发卡的两犬摇头晃脑,夹道欢迎。
梁德旖被它俩的可爱迷倒,欣赏一阵。
她蹲下身,帮它俩摘下发卡,“好看,但戴着难受,还是做你们自己吧。”
两犬抖了抖背毛,欢快地绕着她打圈,像是道谢。
梁德旖拿着发卡起身,将其放在鞋柜上,转身时,恰与霍之冕对上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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