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红叶
次日
秦遇收拾了连夜写好的方案,神神秘秘的告诉云起,他要去弄些银子回来,却又不说清楚,看他面上一片沉稳,云起将担心收回心中,仰着笑脸送人离开。
再次来到赌坊,秦遇理了衣服,恭敬地找到庄家,希望能请他为自己做引荐。那庄家穿着褐色短打,一脸精明像,两个黄板牙露在外面,一张嘴一股子大蒜味。
秦遇面不改色,只言辞恳恳的说:“我这有些挣钱的法子,只是这事关重要,还得请您为我找个能做主的,作一番引荐,若是得了巧,你与我都能受益不是?”
说着塞了一张纸过去,求着庄家帮忙往上递。
黄板牙庄家懒得与他纠缠,左右一句话的事,话带到了,上头的人见不见他可就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了。
秦遇在赌坊一楼等着,周身乌烟瘴气,有人赌赢了喜极而泣状若癫狂,有人赌输了抓着自己的头发直往墙上撞,无论是赢是输,赌徒们下一刻就又回到了赌桌上。
“我何尝又不是在赌呢,赢了三五年内怕是温饱不愁,输了可不要招来祸端。”秦遇在脑中模拟着可能出现的场景,有一瞬的后悔,如今并非独身一人,可别牵连了云起。
这时,黄板牙从楼上下来,终于正眼瞧了他一眼,“那位爷今儿无事,你上去一趟也无妨,可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老子也教你尝个厉害!”
秦遇笑着冲他作揖道谢,抬脚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二楼走,楼梯口有个身着青衣的貌美小哥儿冲他屈膝做了个礼,也不说话,安静的领着他向里间走。
赌坊二楼竟然曲曲绕绕很是复杂,越走越安静,转了几个弯后,一楼那闹哄哄的声音消失得差不多了,小哥儿终于停下了脚步,“主子在里面,你进去就是。”
言罢推开门,侧身请进。
秦遇迈过门槛,扑面而来甜腻的香气,这间屋子被红纱层层遮掩,里面隐隐约约有个人影,看着像是侧卧在榻上。
秦遇正奇怪这屋子不像是男子所居,那边就传来了声音。
“这纸上是你的主意?”
一句话短短几字自带媚意,像是这满屋红纱被风吹起扫过脸颊,不经意的勾人,浑然天成的放荡。
秦遇不由得凝了脸色,这竟然是一个小哥儿,一个赌坊,幕后之人是个哥儿的可能性有多大?
这石县天高皇帝远,仗着临海又有港口,鱼龙混杂,各商帮镖局暗地里为了争地盘可没少闹事,更别说海运利益重大,朝廷虽不支持可架不住钱帛动人心,官商之间有些勾结并不稀奇。
那么,一个小哥儿,得有多大的能耐能在这种环境把偌大的赌坊开的红红火火。
秦遇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简单了。
事已至此,见招拆招,只希望这小哥儿是真心做交易。
脑子里思绪繁杂,秦遇面上丝毫不显。
低头拱手,“不过一点拙见,不过想着或许能换些银子补贴家用,小生这才贸贸然找了过来,让公子见笑了。”
那人影从榻上坐起身来,穿过层层红纱走了出来,秦遇不着痕迹的打量。
这小哥儿桃花眼含情脉脉,一身大红很是灼人眼,皮肤白嫩嘴唇嫣红,身形丰满,似笑非笑一股子勾人的味道,和着满室甜香,秦遇突然明了何为美人肉香骨腻。
“公子怎的不抬头,奴家红叶,贱籍之人罢了,没得叫公子这般客气。”
一边说着,红叶抬手抚上秦遇的衣襟,身子贴上去,在秦遇耳边轻轻浅浅的吐气。
秦遇皱了皱眉,向后退了一步,“还请公子自重,我已有家室,此番前来是真心想做交易,还请公子考虑考虑。”
红叶暗自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切了一声,随后走到窗边坐下,翘着手指拎着那张纸甩了甩,娇声道:“你这上面说的真的可行?我可还没见过哪家铺子是这么管的。”
话虽如此,红叶其实在拿到纸的时候就察觉,这可能是他继续往上爬的良机,摸爬滚打多年,是骡子是马他还不至于看不出来。
只是这小子看着年岁不大,不像是能做主的人,且这般的半大小子竟然不为他所动,红叶心里满是不服,殊不知他已然在秦遇心里得了个老于世故的评价。
秦遇抬头看着红叶,“那纸上写的不过一二,我这还有好些细致的法子,只是,能不能拿出来,还得看公子您。”
不管这红叶是不是幕后之人,他已不欲多做纠缠,只想卖了这些管理办法尽早归家,这次是他大意没有多想,初来乍到本不该如此莽撞行事,还得回家从长计议。
红叶并不在乎秦遇的态度,在他看来,如果这法子是秦遇想出来的,有才之人当得傲气,若不是,日后再收拾他就是了。
“你想怎么卖,你这法子旷古未闻,我总不能做了赔本买卖,不如这样,五十两银子我买断,若是好使,我再找你买剩下的。”
秦遇听闻当即就笑出了声,“公子好打算,我这法子从铺子如何装点到这下人如何管理,一应俱全,公子是聪明人,这玩笑话,不说也罢。”
红叶眼波流转,娇哼一声:“不瞒公子,此事事关重大,我只有微薄权力,做不得这主,再给您添五十两,我权当交个朋友,若是好使,我定奉您为座上宾。”
言既至此,秦遇听得出这红叶不打算再退,一百两,也够平民之家半辈子好活了,索性也不想再平添些麻烦,便点头应了。
红叶先给了秦遇五十两的银票,签了契,等秦遇将那些法子写了送过来,再给那剩下的钱,空手套白狼的买卖,秦遇也没再多做纠结。
红叶站在窗边看着秦遇走远,一个小侍走上前,在红叶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红叶收了调笑之姿,转头厉声道:“给了你们这么长时间,一个逃犯,怎么就这么难抓,若是坏了主子好事,有一个算一个,谁都别想好活!”
给秦遇领路的青衣小侍上前道,“公子莫急,那逃奴有些手段,又和那位交情颇深,若是追的急了,难免急兔反噬,终归逃不出的。”
红叶阖眼敛了怒气,抬手挥退二人,复坐回窗边,拎了酒壶倒进嘴里,呆呆的看着窗边不知在想些什么,窗外炎热且人声鼎沸,这屋里却是清清冷冷没个人气儿。
突然想起什么,红叶又叫了青衣小侍进来,只叫他去细细查了秦遇,再来报给他。
这边,秦遇从赌坊出来,做一脸晦气状,直教人以为他输了个精光,秦遇唉声叹气的匆匆往回走,远远地有村里人看见,不免又是一阵叹息摇头。
回到村子时已然日暮,不知云起这一天过得如何,日暮下的村庄处处烟火气,然而对于秦遇来说仍是陌生的他乡,唯有那一方小院和云起,能给他一些心安。
迫不及待往家走,远远就看见自家院门口坐了个小东西,一边缝着些什么,一边心不在焉的东张西望。
秦遇没想到云起竟然在门口等他,那小少年看见了他,于是眸子也亮了起来,虽只是站了起来没再多做动作,秦遇就是能觉察出少年周身的愉悦。
走到云起身边,秦遇没敢去拉少年的手,轻轻地拽了少年的袖子,领着他进院子,秦遇只顾着关心少年这一天是如何过得,并未发现云起在他靠近的一瞬间就冷了脸,周身的愉悦回归冷寂,眼睛也向下看去,半掩着遮住了思绪。
秦遇进了院子就吃了一惊,他走时院子里虽不凌乱,可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院,墙角的木柴支楞巴翘的,院子里草叶子,树枝子,零零散散的洒在地上,原主不事生产更别说洗衣服,脏衣服堆在墙角的木盆里无人问津。
现下院子里是干干净净的土地,这样的乡下土院子,地被人来人往踩实了就不会再有灰尘,上面的凌乱杂草已经被清理干净,木柴整整齐齐堆放在角落,院子西面拉了一条绳子,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晾在上面,灶房也被清理的像是新打的一样。
微风吹过,淡淡的水汽味和陶锅里炖肉的味道混在一起,秦遇感动的湿了眼眶,转头拉过身边云起的手,少年白嫩的手上泛着红,手心上是几个水泡,少年想躲,可惜被牢牢握住了手腕没能躲过。
秦遇心疼的吹了吹,“怎么没等我回来再说,干了这些活,你身子可还吃得消?”
云起略委屈的低着头,本来满心欢喜的等这人回来,因着心里有盼头,干活也并不觉得累,谁知这人回来了,却带了满身的甜腻。
那味道像是京城楼子里的红倌惯爱用的薰肌香,混着麝香、木兰和梨子的味道,虽然被风吹淡了不少,可这味香的特性便是味道缠人久久不消,即甜且腻,云起过去常在自家兄长身上闻到。
要配置这香需得一味难得的香料,所以这香不算寻常,一般都是得了贵人眼的名倌才有的,云起方才只顾着生气,这才想起如今不是京城,这偏僻的地方哪来的薰肌香。
顾不得委屈,云起心惊胆颤的抬头细细打量秦遇,还是那般温柔的笑意,眼里的关怀也不似作假,应当不是京城里派来折辱人的。
秦遇没收到回音,看那少年一脸委屈的盯着自己,只以为是云起被丢在家里呆了一天又干了一天的活,不高兴了,秦遇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拽着人到桌边坐下,自己去盛了饭菜摆好,边吃边向云起学起这一天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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