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寻人
磨蹭了几日,秦遇将要交给红叶的都写好,又细细列了需要的东西的单子,准备再去县里一口气买完。
读书人考取功名,必须依次通过由本县知县主持的县试和由知府主持的府试取得童生的身份,才有资格参加正式的科举考试,原主聪慧,一举过了两试,留给他的时间充裕,压力有却不大。
现下是四月初,院试通常在每年的八月,再刨去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四月时间,秦遇原是个理科生,四书五经本就不算熟练,当年为了补充学识修身养性倒是读过,可远远不到考试的能力。
秦遇已经做好了院试就落榜的准备,如今这次只打算尽最大努力试水,既然要在这四月内苦读,所以该买的书笔纸墨一样不能落下,这便要下去一笔银子。
前儿个晚上下了小雨,自家屋顶有些漏水,还偏偏落在了云起睡的那侧,半夜睡得好好的娇娇哥儿活被雨水浇醒,恼的不行,迷迷瞪瞪的忿忿爬到秦遇身上重新睡下。
秦遇连漏雨的块床都没顾得上管,随手拽了床头的水壶接着,就这么护着小祖宗睡了。
那小没良心的第二日醒来绵绵软软的怪他家屋顶害人,“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睡的太沉了些,只怪阿兄你家这屋子,险要将我淋病了。”
云起说着还睨着眼小心翼翼的盯着他脸色瞧,小孩嘴硬又胆小,秦遇抱了云起柔韧纤细的腰身,笑将人赶下床去洗漱,自己找了帕子盆收拾床。
这房子是该收拾了,不然等入了冬,云起怕是要被冻成冰雕。
想着要修屋子,秦遇又往村长家跑了一趟,与村长商量后,定下了村里的几家好手,有活儿先紧着村里人,秦遇尽可能的给了最大的好处,管吃管喝一日三十铜板,也得了好名声,只等他定好日子就来干活。
又去了邻村找了他那继父,那猎户倒没答应帮着做活,却低价卖给他不少好木材,也省了秦遇找木料的麻烦。
这般想着,秦遇又添了一笔花销。
这般那般一算,到手的五十两转眼留不下多少,秦遇收了纸,起身去找云起拿银子,云起倒是没多做纠结,抬手就给了,眼里却尽是舍不得和肉疼。
转了转眼睛,云起拽着秦遇的袖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也想去?县里可有人贩子,专门盯着好看的小哥儿瞧,你若被拐了去,我怕是追不上。”秦遇眯着眼略带苦恼的逗人。
云起看这人拿他当小孩儿一般,心里就存着火,当初在京里,他可是许了人家的,虽然只是口头约定,没等到提亲就出了事,可那也证明自己有魅力,怎么到了秦遇这儿,比他兄长还恶劣。
一想到这云起有些低落,当年出事,父姆皆入狱,他被关在府中等候发落,那人不痛不痒的来劝他以侧侍入府,被他恨恨打出府,转眼繁华成废墟。
头上有修长的手指拂过,云起耷拉着嘴角抬头,秦遇见他面色不好,以为自己把人吓着了。
“不怕啊,我领你去逛,一定紧紧牵着你,丢不了的。”
秦遇小心翼翼的哄人,云起晃了晃脑袋,重新露出笑靥。怎么好端端的想起那人,旁人罢了,白白毁了自己的好心情。
云起好认真的盯着秦遇:“那阿兄一定,一定要牵紧云起的手,可不要弄丢了我。”
怕云起走着太累,秦遇没多做犹豫,请了村里的牛车来拉一程,拉车的老汉正好也要去县里,便宜一点,要价十个铜板一趟来回,省时省力。
云起上一次坐牛车是被灌了药像个物件一样拉到那青楼去的,这还是他第一次清醒着坐牛车。
靠在秦遇身上不停的向四周望,周围是大片大片的麦田,绿油油的麦子被微风吹拂,云起望着天高云阔心情都开阔起来,虽然没有锦衣玉食高楼红瓦,可这样的快活自由亦是原不曾有的。
秦遇不太懂庄稼事,怕漏了馅没敢说什么,云起却出人意料的和赶车的老汉聊了起来。
“爷爷,我观这麦子,该到了孕穗的时候了吧,怎么看着像是缺水。”
赶车的大爷笑了,“你这小哥儿一看就不是庄稼人,都这个时候了,咱们一般都不怎么再浇水了,今年天旱的不严重,像有些人家喜再浇些水,也有的觉得没事就不浇,等再过一月到了灌浆的时候,我再浇就是了。”
“你这般问,可是你家的田,你夫君浇了水?”
秦遇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实则认认真真的听老汉和云起的对话,见云起回过头来,带着探究问他,秦遇心下一毛,他就说他似是忘了什么事,竟将这般大的事忘了,家中还有十亩田,因着离得远,原主也不上心,自己过来这些天,竟将那地忘了个干净。
秦遇面上镇定:“小子家中只十亩地,皆种了麦子和一些好打理的作物,这些日子忙着活,想着问题不大就也没管。”
心里却是慌得不行,地里的作物是要交税的,近一周没管,不能都旱死了吧。心慌着恨不得跳下车回去看一看。
云起面上维持着好奇状,脑子却是别的想法,秦遇这些天也没提过地里还有庄稼,与其说是没来得及管,更像是没想起来。
腹诽着秦遇果真没毛小子不靠谱,云起拐弯抹角的跟老汉打听庄稼事,他原曾在仲春亥日,跟着父兄看先皇率百官到先农坛祭祀先农神并亲自下田耕种。
后来还因好奇,曾到庄子上亲身实力的种过一阵地,虽然最后被姆父好一顿骂,连累了父兄,可他对这事还是有些了解的。
秦遇心虚的跟着听,三人聊来聊去,秦遇发现云起竟比他还懂一些。
快到县里了,秦遇收了几分担心,且先顾着眼前事。
到了县里,二人与老汉约定了归程的时间,秦遇便牵着云起四处转,他与红叶约定的是下午,此时时间还早,先满足了小孩的好奇心才好。
云起曾听说平民百姓买东西都是货比三家还要降价,如今可算是见识了。
“那手串子我最低给您三个铜板,不能再低了,老妈妈,你看看这手艺,你家小哥儿姐儿带着一定好看的。”
“成,我诚心与你做生意,我拿三个走,多给你一个铜板,你便给我四个,算是拉回头客了。”
“你这,得得得,算我遇上对手了,这便给您。”
云起睁大了眼睛看一个老妇与那做手链的小贩唇枪舌战一番,最后满载而归,也伸了手递了十个铜板过去,道:
“我也要四个,你买得吗?”
小贩抬头,呲着两个小虎牙打量云起,随即就乐了,眼睛亮晶晶的俏皮道:
“莫说是四串,便是十串,给您这般好看的哥儿,我也是卖的。”
云起微红着脸,邀功似的看向秦遇,转而又想起现如今他没钱,这十个铜板还是秦遇塞给他做零花的,他一下就全花了。
秦遇旁观小孩脸从红转白又转红,一下又委屈起来,摇了摇头叹口气。
“你既喜欢,买就是了,小子,我看你这的发带也很好看,怎么卖?”
“贵夫郎好福气,不是我夸,我这的发带可不比那绣坊里头做得差,也比那便宜些,五个铜板一条,您看您拿几条。”
秦遇蹲下身挑拣一番,拎了四条出来,云起方才看了一番普通人家采买办事的作风,自觉也要勤俭些,他低垂着眼,细声细气的说:“太贵啦,我如今又没有衣服去配,买这些鲜艳艳的发带做什么呢。”
秦遇闻言思索一番,点了点头:“云起此言有理。”
云起笑眯眯的觉着自己十分勤俭,劝说了乱花钱的夫君,就听秦遇接着道:“所以我们买了发带,再去给你买些衣服。”
那小贩在旁边听的提心吊胆,生怕这生意做不成,忙接了秦遇手里的铜板,将发带递了去,又捡了云起看上的手串子,拿给云起,还赠了两条红绳:
“看二位这般,应是恩爱夫夫,小子祝二位早生贵子,这红绳您拿好,牵姻缘的。”
云起本不想买这些发带,听了小贩那牵姻缘的话,又舍不得了,微红着脸接下来。
又去成衣店买了给云起几身好料子的衣服,一件就要三四两,给云起心疼的不行,觉得那卖衣服的掌柜的花言巧语,要勾了他的银钱,还是秦遇宽了他的心,只道钱不花也是放着,不如花了有价值。
云起肉痛的收下衣服,也没换,生怕这人来人往把他的新衣服扯坏了。
二人继续逛街,秦遇纵着他在街上边走边扒拉怀里的发带和手串子,时不时张开双臂护着免得行人撞了他。
云起本就生的粉妆玉琢,娇娇悄悄抬头看人的时候更惹人爱,偏自己还不自知,他不自觉的撒着娇,要秦遇戴那红绳。
秦遇看周围隐晦盯着小哥儿的视线,皱了眉,沉着脸将人护到怀里,将手腕露出来由着云起给他戴上。
“呐,礼尚往来。”云起抬着脸看向秦遇,秦遇沉吟片刻,到底接过红绳给云起戴上。
云起美滋滋的盯着二人手腕看,就听秦遇对他说:
“我要去给红叶送了东西,你可饿了?我知那边的几家摊子味道都不错,你看想吃什么,我领你去吃,吃完就在那等我接你可好?”
那语气就像是话本子里的恶继姆要丢了前头留下来的不受宠的小孩一样,云起无端端有些怕,脸上明晃晃写着不情愿,嘴里却乖乖的答应下来。
秦遇将人放在羊汤摊边的椅子上,求了摊子老板家的夫郎帮着看着点,又反反复复的嘱咐一番,直把云起念叨的头疼,这才急急走向赌坊。
赌坊离着那小摊不远,转个弯就是,街上人来人往,总有衙役经过,秦遇也因着这才敢放云起一人在那。
这边秦遇急匆匆往赌坊走,红叶在赌坊窗户边一边等人一边发呆,他光着脚,脚尖一挑一挑的勾着绣鞋,手上拎着酒壶时不时咂一口。
突然,红叶眯起了眼。
他盯着楼下不远处的一家羊汤摊,哪里做了一个满目茫然的小哥儿,穿的虽不是什么好料子到也还算整齐干净,长得冰雕玉琢,板着小脸怏怏不乐,就像是被谁丢在那里,又强忍着不哭,及惹人怜。
那小哥儿红叶可认识,他可熟极了,这可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可算是让他找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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