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故人
坐起身,秦遇警惕的看着身前的老汉,这老汉是他昨日在县口约的,十文钱特意去石栗村接他一趟,不然太晚回去不安全,云起也会着急。
总而言之,这老汉他并不算熟悉。
老汉背对着他摆摆手,“哎呦,颠着公子了吧,莫慌,石头磕了车轱辘,公子且先等等,让老汉我摸摸那轱辘裂了不。”
老汉嘟嘟囔囔着缓缓蹭下车,弯腰撅屁股往车底下爬。
秦遇见那老汉似乎并无异样,到底是个老人家,也不好意思在车上坐着等,于是也下了车。
老汉扭过头瞧见他下来了,觉得不好意思,笑的憨憨的。
“公子呦,耽误你时间了,车上有垫子,你且去那路边坐着等等,这车轱辘没事,车轴有点裂了,老汉我得找点东西稳一稳它,马上就好啊,马上。”
“您年岁大了,我可能帮上点什么忙?”
秦遇自觉让那老人家躬身趴地的,自己却去一旁看热闹不符礼教,往前凑了凑想帮忙,却被老汉高声阻止。
“公子,您这就是折煞小老儿我了,您付了铜钱,我收钱办事,这事没办好,那能叫您帮我,快去歇着吧,我看您也忙了一天了。”
那老汉看着朴实的很,一见秦遇要来帮忙慌得不行,诚诚恳恳连声道歉,又言秦遇帮不上什么忙,秦遇见此没办法,拿了垫子往路边走去。
正要坐下,那老汉又喊:“公子,您且坐的稍微远点,我怕这牛没人看着不老实,若是突然跑起来,伤了你可就不好了。”
秦遇觉得老汉说的有理,在地上坐着离牛车太近,确实不安全,于是又往前走了走,这才坐下。
夜色越发深了,云遮住了天空,星月不见光芒。
秦遇周身只有风拂过草地发出的清浅声音,和老汉吱呀吱呀像是在绑车轴的动静。
蛙声也不见了。
秦遇被微风吹拂着,渐渐放下警惕,觉着自己多疑,毕竟是荒郊野地,偶尔有蛙声,也许并不奇怪?
云慢慢在天空挪动,月亮又重新点亮黑夜,秦遇隐隐约约看见牛车附近有个人影,定睛一看却什么也没有,不由得摇摇头,自嘲一下,累了一天,看什么都不对劲。
等了没一会儿,那老汉又扭着屁股从牛车下钻出来,远远地喊他。
“公子,您上车吧,这车轴我绑好了,就是有点不太稳,您多担待,多担待。”
秦遇自然不介意,上了车坐稳,牛车缓缓起步,老汉想来也是无聊,与秦遇话起家常。
牛车渐渐走远,在他们方才停车的地方,有一小滩红色的血迹,有野狗跑来嗅嗅,低叫几声,跑走了。
“您这般小的年纪,可是成婚了?你如今可是念书吗?”
秦遇此时没了困意,悠然的回着老汉的话。
“未成婚,订婚了,要娶得是个小哥儿,正在念书,要往上考一考。”
“哦?怎么订了个小哥儿,这小哥儿做正夫吗?”
“自然是正夫,小哥儿怎么不能做正夫。”秦遇正了语气,一字一句坚定有力。
“瞧我老汉这张嘴,你那未婚夫郎定然是个有福的。”
若是有福,云起又怎会变成自己的未婚夫郎,他合该金尊玉贵无忧无虑,秦遇垂下眼,并未接话,一时二人安静下来。
秦遇正要躺回车板上,那老汉又说话了。
“公子您那篮儿里装了什么,老汉我闻着香得很,可是买的?”
秦遇转过眼去看那篮子,嘴角露出淡淡的笑,“那是我娘做给我未婚夫郎的,他现如今吃不得荤腥,做了给他垫垫胃。”
“呦,那您这小夫郎可真真是,您母亲也是个慈善的。”
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撇撇嘴,心说这能接受个哥儿做正房的,可真是少见。
二人赶在关门之前进了县里,秦遇瞧了瞧天色,这般晚了,云起当是要担心的,遂又给了老汉三文,求他将自己直接送回家去。
老汉面色为难,坐在牛车边支支吾吾,秦遇只当是钱不够,若是自己走回去还得近小半个时辰,实在是晚了。
秦遇劝了几句,见老汉实在不肯松口,无奈转身要离开,听那老汉动了动身子,引得牛车吱呀一声,“公子,上来吧。”
秦遇惊喜回头,老汉撇着嘴,“快走吧,老汉我还有事呢。”
云起在门口张望,春笋拿了披风给他披上,“夜间有风,您就这么穿的单薄往风口站,到时候若是受了凉,主子要担心的。”
不听不听,春笋怎的这般唠叨,定是与钱嬷嬷学坏了。
心里反驳着,云起乖乖披上披风,举了灯笼继续等,小乌鸦在一旁嘎嘎啊啊的和炭球闹得欢,炭球不慎跌了一跤,喵着去找云起撒娇。
远远的看见一牛车来,云起的眼睛被烛火闪的又亮又润,他绕过脚下撒娇的猫,冷着脸迎上去。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还以为你被拐走做压寨相公了。”
不等云起话音落,秦遇已从牛车上跳下来,伸手握住云起的手,凉沁沁的。
“你在外面等了多久,也不怕着凉,入夜了就回屋,我早晚定然会回来。”
云起不满意他这语气,面无表情瞪着他,秦遇无奈,弱了声音道歉,二人说话间,那老汉的牛车又开始吱呀作响,大概是那车轴快经不住了。
炭球似是被那牛车吸引,走过去闻来闻去喵喵叫。
春笋怕牛踩了小猫,急忙过去把猫抱走,炭球挥着小爪在春笋怀里挣扎。
秦遇看过去,向赶车老汉道了谢,这才领着云起回院子,春笋在后面关门上栓。
炭球不死心的往门外跳,被云起喝住,不情不愿的回来趴下。
老汉将牛车赶进小巷,小巷黑灯瞎火,牛车下面爬出来个人,那人面目狰狞,眼中带泪。
老汉并未注意。
“您也真是,这还受着伤呢,咱们也没说让那秦公子担什么风险,何至于定然把他送回来。”
老汉絮絮叨叨半天,从怀里掏出药粉给人包扎,方才止过血的伤口这会儿又有开裂之势。
那汉子一动不动任老汉摆布,心中却是波涛暗涌。
那声音是刻入骨髓的亲近,是他夜夜不得安眠的忧心之源,他本以为那人深陷泥潭,如今却陡然发现,云朵依旧在天上飘着,也有月光照耀了。
稳定了伤口,老汉赶着车往落脚处去,那汉子仰躺在牛车上看天。
方才情况紧急没有注意,现下才发现,今日月光皎洁,云卷云舒将星光半掩,明日应当又是个好天。
夜深人静,此时云起早已睡熟了,不知为何,今夜梦中蛙声不断。
连着劳作几天,石栗村的麦子尽数收割晾晒完毕,该开始缴田税了。
百姓们将粮食用框装好,等着人来检查,出乎意料的是,今年的粮食税缴的极为顺利,收粮的大人们都心不在焉,不曾像往常一样找茬打骂。
看着运粮的士兵将运粮车带走,家家户户都舒心起来,不管这些大人物如何,这税缴完了,一桩心事也算是放下了。
秦遇再次回到赵夫子那里,继续潜心学习,赵夫子时而意味深长的看看他,再咂咂嘴,然后长叹一声气。
“学生可是有哪里不对,还请夫子指教。”
赵夫子摇摇头,晃荡着腰间的葫芦走了。
秦遇看着那酒葫芦,心中明了,面上带了笑,竟不知这赵夫子好这一口,却是他这做学生的不是。
寻了时间去酒坊,这几日的饥饿营销做的不错,那白酒的名声已然传的响亮,再好的营销策略也不如消费者的口碑重要,秦遇深谙这一点。
当初那卖的火热的贵人酒,如今面临起当日白氏酒坊的困境。
白酒一杯难求,秦遇看着酒坊外为了买一瓶酒从早就开始排队的人们,嘴角微扬。
明日,白氏酒坊就会放出消息,酿酒师傅经过刻苦钻研,终于感动了酒神娘娘,白酒不再一杯难求,虽然仍是珍稀之物,平常人家,却也买得起了。
“可是这样,咱们这酒,不就又变得寻常些,不是琼浆玉露了?”
“白掌柜的,你尝那酒,和贵人酒相比,何如?”
“自是这白酒比贵人酒强出千万般去。”
“这酒价下来了,味儿没变,你觉得如何?”
“这,这,自是觉得天大的喜事。”
“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从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喝惯了白酒,再去喝贵人酒,难。”
白掌柜看着秦遇,仔细一琢磨,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正高兴着,小二跑来说,来客了,指名道姓要见那秦老板。
秦遇略一思索,猜到是谁,让小二请人往酒坊后院去了。
到后院一看,果然是那疤瘌脸。
疤瘌脸上下打量着秦遇,眼神似鹰隼,要狠狠刁了秦遇的一块肉下去。
秦遇奇怪的看了看那人,“您怎来此了,可是上次的那批酒有岔子?”
“无,我来找你再定一批,五十坛,何时能交货?”
“这,不出意外,一周有余。”
“可。”
那汉子干脆利落,秦遇便也干脆利落,直到那汉子拿出银票。
“我这只能拿出三百两,你看行还是不行。”
秦遇略一犹豫,这三百两是他当初的报价,自是赔不了,只是盈利不多,当初这汉子信誓旦旦林家军不占便宜,怎的如今又开始压价了。
秦遇不得其解,林家军战功赫赫,秦遇自是不会挣这点钱,没再多问,点头应了。
却没注意那汉子眼神似是更凶了。
从酒坊出来回到院子,那疤瘌脸先是四处转一圈,确定周围无可疑之人,这才放了一只信鸽出去,那鸽子在空中转了个圈,飞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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