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罢免司空刘嚣
这日,吴咏再次陪天子刘宏在芳林园烧烤,突然谒者来报,西域来的朝廷使者有要事启奏。
刘宏再也顾不得其他,急忙命左右侍者起驾回皇宫。几个月来,吴咏也总结出一个规律,只要逢边关奏事,天子必召开大朝会。
这不,吴咏赶到北宫德阳殿时,殿内已经站满了百官公卿。与相熟之人打过招呼后,吴咏便在前面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这是他经过多次验证,得到的最优位置,既可以让天子随时看到他,也可以显示自己作为天子侍读的特殊身份。
大约半炷香不到的时间,一声洪亮的宣唱:“吉时到,天子临朝,诸公拜见。”随后,德阳殿内钟鼓齐鸣,礼乐奏响,天子刘宏一身黑色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在几名宦者近侍的簇拥下,缓缓步入殿内。
“臣恭迎陛下临朝!”文武百官齐齐躬身而拜,恭迎天子的到来。在诸多大臣朝拜中,刘宏亦步亦趋走到大殿中央的位置,在御案前缓缓落座,而后,环视众人,挥袖道:“诸臣免礼,赐座。”
“谢陛下!”百官公卿再拜,而后又迅速按照各自职位,分别在大殿两侧寻了一个坐榻,安坐下来。
百官公卿刚刚落座,便有一人手持玉圭,越众而出,上前对天子拜道:“启奏陛下,凉州刺史孟佗使从事任涉率敦煌兵五百人,与戊巳校尉曹宽、西域长史张晏等合西域焉耆、龟兹、车师前、后部兵共三万余人,进讨疏勒。疏勒王和得率军坚守桢中域,汉军连攻四十余日,城不能下,撤军还。此战失利,对我大汉的威信影响甚重,还请陛下将此人撤职查办!”天子刘宏闻言,不禁微微皱眉,环视满朝公卿百官,询问道:“诸卿以为何如?”刘宏话音刚落,左侧立即有一人站起来,手持玉圭,来到天子面前,恭敬的拜道:“臣以为,李校尉之言,为大谬!孟刺史虽有过错,但他经营凉州这几年,不仅每年向朝廷进贡珍宝不计其数,还深受当地百姓拥戴,若是只因为一战失利,便贸然将他撤职,恐生事端,因此,臣以为此事需再议!”
“刘御史之言,何其荒唐!”这人话刚说话,李校尉便怒发冲冠,上前一步对其质问道:“疏勒的地理位置何其重要,疏勒不通,就等于掐断了丝绸之路的贸易往来,这会使我大汉每年至少失去千万钱的收入!而且西域诸国最会见风使舵,见我大汉连一个小小的疏勒都拿不下,只会更让他们起不轨之心!这一系列的连锁反应之下,只怕边关各族都以为我大汉软弱可欺,到时又不知会挑起多少战争。”吴咏听罢,也想到自己看到的史料记载。
西域,时下多指天山南麓玉门关、阳关以西的诸多国家和地区。秦末汉初期间,广袤的西域大地上,活跃着大小五十多个国家。
这些小国,国虽小,但是都有国王,有城郭,有军队。最大的国是焉耆,有8万人口,一般国人口两三万,人口最少的国仅一两千人。
原住民有的是汉族,有的是羌族,有的是塞种人,有的是当地土着人。
随着不断地相互征战与吞并,在张骞出使西域时,只存在有三十六个国家,被称为\"西域三十六国\"。
在张骞出使西域之前,西域三十六国被匈奴势力控制,匈奴在焉耆设有幢仆都尉,向各国征收徭役和赋税。
汉武帝时期为联合大月氏抗击匈奴,曾派张骞两次出使西域。自此,汉朝与西域的外交往来频繁。
\"西域\"一词,是汉宣帝任命郑吉为\"西域都护\"开始,当时\"西域都护\"管辖的地区即所谓的\"西域三十六国\"。
王莽时期,西域分割为五十五个小国,其中北道诸国,复受制于匈奴,汉遂罢都护。
明帝时,东汉开始发动对匈奴的战争。又遣班超出使西域,西域遂平。
但自桓帝时,国力衰弱,西域诸国又开始不服汉廷的统治,反复挑起争端。
如今凉州刺史孟佗准备许久也未能攻下疏勒,只会引起西域局势更加动荡。
吴咏站在一旁,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刘御史却是不咸不淡的看了李校尉一眼,慢吞吞的回答道:“李校尉此言只是猜测,以后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朝廷不能寒了边关将士的心,若是犯了一点小错,便不管不顾追究责任,以后谁还愿意为朝廷镇守边关。是以,予以为,此事需暂缓!”御案后的刘宏,听到两人的唇枪舌剑,也不禁有些头大,于是转向一旁,询问道:“太尉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闻人袭听到天子的询问,连忙俯身拜道:“回禀陛下,老臣以为李校尉和刘御史之言,都有可取之处。韩非子云:明君之道,使智者尽其虑,而君因以断事,故君不躬于智;贤者勑其材,君因而任之,故君不躬于能;有功则君有其贤,有过则臣任其罪,故君不躬于名。因此,依老臣之见,此次汉击疏勒一事,孟刺史确有过错,当小惩大诫。”作为三公之首,闻人袭的话,也相当于盖棺定论了,殿内的诸多百官公卿也都息了心思,就是李校尉和刘御史也都退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天子听罢,也是点点头,随即环视满朝公卿百官,询问道:“诸卿以为何如?”
“臣等附议!”百官公卿拜道。刘宏见此,便开口道:“拟旨,凉州刺史孟佗出师不利,有损我汉军威严,罚俸三年,以儆效尤。”百官公卿再次拜道:“陛下圣明!”这件事就此揭过,站在刘宏身边的中常侍张让也不禁松了口气。
孟佗是他举荐为凉州刺史的,若是天子追究起来,他也逃脱不了责任。
好在有惊无险,安然度过,同时心里暗自嘀咕:这次一定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找孟佗多要些珍宝来。
想到这,他又看了太尉闻人袭一眼,心下有些纳闷:这老东西今日莫不是吃错药了,平日里都是抓人把柄不放,这次怎么就轻而易举放过了孟佗?
莫不是因为看到我最近得天子亲近,知道孟佗是我的人,想借此套近乎?
不过显然是他想多了,就在张让走神时,太仆卿李咸忽然出列,对上首的天子拜道:“臣启奏陛下,近日,诸多洛阳百姓上告曹节、侯览等十位中常侍专横跋扈,借建厕所的名义,大肆敛财,导致民怨沸腾,请陛下将他们撤职查办,以谢天下!另司空刘嚣,假借职位之便,为十常侍大开方便之门,侵占民宅田地,实为因私费公,请陛下将此人罢免,以平民愤!”刘宏:“……”听到太仆卿李咸的话,刘宏刚刚升起的那点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烦躁和头疼,此时此刻,看着殿内面无表情笔直站立的李咸,刘宏只能厉声问道:“张常侍,这是怎么回事?”张让蒙了,他没想到最大的坑在这里,尽管心中恼怒异常,但他也知道,上厕所收钱这种事情还真不能让天子刘宏知道,因为他们十常侍当时跟天子禀告的是建造厕所用来改善洛阳百姓的生活环境,是出钱为百姓做好事,如今一收钱,那性质就变了。
因此只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陛下,老奴等人忠心耿耿啊,这些都是污蔑,建造厕所时,老奴等人也是跟陛下报备过了的!”刘宏楞了一下,这时也想到什么,便迟疑问道:“太仆卿是不是弄错了,建造厕所一事,曹节等人跟朕提起过,朕也是同意的。”李咸冷笑一声,反问道:“难道百姓上一次厕所要收取五钱,也是陛下同意的?”刘宏眼睛一凝,他没当天子之前,家境也不算宽裕,自然知道五钱上一次厕所对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价,这哪是做善事,简直就是坑害百姓。
因此,他再一次看向张让,面色阴沉地问询道:“张让,你可知晓此事?”这时刘宏对十常侍敢欺骗他,有些气愤,还有些心痛。
张让此时哪敢承认,只能不停磕头道:“陛下,老奴等人一直服侍陛下左右,从未离开皇宫,岂能知晓外界之事。”其实刘宏虽然十分生气,但又不想治罪十常侍。
所以,刘宏沉吟了许久,才开口道:“诸卿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理?”听到天子的问话,群臣静默,无一人敢出来答话,更无一人愿出来为十常侍开脱,此事一个不好就会惹祸上身。
更有甚者,直接低头看起了面前的坐榻或者廊柱…仿佛在观赏坐榻以及廊柱上那繁复的云纹…见群臣无语,刘宏更感头疼,心中暗道:“难不成真的要赶走曹节他们,给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么?”正在刘宏犹豫不决时,太尉闻人袭出列,奏道:“陛下,既然张常侍不知晓此事,那就以过失之罪,小惩大诫即可!不过……”说着,他看了一眼司空刘嚣,继续说道:“眼下民怨沸腾,刘司空在其位而不谋其政,不应再继续担此大任了。”闻人袭的话音刚落,司徒许训忽然出列奏道:“刘司空放任手下,助纣为虐,残害百姓。陛下不罢免他,无以谢天下!”
“臣附议!”此时,少府卿刘合也出言支持道:“请陛下罢免司空刘嚣,以正国法!”随后,殿内其余众臣们也纷纷起身,齐齐向天子拜道:“请陛下罢免司空刘嚣,以正国法!以谢天下!”……一时间,在场数百朝臣,除少数几个依旧不为所动之外,其余绝大部分都向天子躬身跪拜,请天子下令罢免司空刘嚣!
吴咏站在一侧,看着眼前的局势,心中也在思考。司空掌水土事。凡营城起邑、浚沟洫、修坟防之事,则议其利,建其功。
凡四方水土功课,岁尽则奏其殿最而行赏罚。凡郊祀之事,掌扫除、乐器,大丧则掌将校复土。
凡国有大造大疑,谏争,与太尉同。看来这次十常侍建造厕所,司空刘嚣出了不少力啊!
而跪地的张让,看到这个场景,却是一声都不敢吭,生怕百官公卿的视线再次对准他,同时心中不由暗衬道:“刘嚣,对不住了,你就为我等挡下眼前的困境,只要我等还得势,便会有你东山再起的一天!”刘嚣也知道今日自己在劫难逃,便长身而起,缓步来到殿中央,向天子拜道:“臣刘嚣,向陛下请罪,愿辞去司空一职!”刘宏闻言微微叹息一声,虚扶道:“你既知罪,那就交出符节吧!”
“谢陛下!”说罢,刘嚣长长一稽,拜倒在天子面前,缓缓脱下衣冠配饰,整齐摆放在地上,随即一身白色内衣退出德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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