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骏马案)
第二天梁晋就带着杨韫去找并州的大小官员,首先就是饲马所的吏员,负责这里的人姓许,梁晋递给文书后,许大人就跟着他们接受问话。
杨韫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马匹数量不对的?”
许大人十分为难道:“原先饲马所的长官姓吴,后来马匹对不上数州里也查不出什么结果就撤了他的职,才换下官顶上来的。”
已经换了一个人吗,杨韫又问道:“那原来的吴大人呢?”
许大人摇摇头道:“吴大人被撤职后下官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又说他举家回老家去了,也有说他被洛将军要走了。”
“洛将军?”梁晋问道,“洛将军要他去做什么?”
许大人答道:“从前吴大人是驯养骏马的好手,为并雍两州养出无数好马,洛将军军中也有用马,或许是选他过去管马匹的。”
“荒唐,”梁晋冷道,“此人和骏马失踪案有着莫大的关系,你们就这样放人走了不成,现在居然还来个下落不明。”
许大人不敢再作声,杨韫便问道:“许大人你既然现在任着饲马所的长官,那么你对马匹应该有一些了解吧,依你看骏马入夏时得的病会是什么情况导致的?”
许大人脸上露出苦笑道:“实不相瞒,两位大人,从骏马失踪后人人都知道这官职是个火坑,没人肯来,下官又没有多余的银子孝敬上司才被分到了这里,下官从前是在衙门里管文书的,对养马的事是一窍不通。”
杨韫和梁晋对视一眼,早就有人做了准备把知情的人调走,现在只留下一个门外汉在这里。
两人见问不出什么便准备离开,杨韫见四下无人,便悄声问道:“我说那位上密折的大人已经不在了,那他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梁晋答道:“那人名叫徐思道,原本家境清贫,乾元十二年的同进士出身,不久后就分到并州为官,在并州多年,一家老小也搬到了本地,上了密折后不久在衙门值班时当天晚上不小心走了水,他刚好睡着了人就没了。”
杨韫听了眉头就没松开过,“家境清贫所以考上了同进士出身也只能被分到远离京城的并州,才上了密折就被烧死在衙门,很难不让联想其中的关系。”她便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衙门会走水。”
梁晋说道:“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动了别人的利益。”
杨韫想了想说道:“此案既然已经了结,并州衙门认为是意外,我们该去看看卷宗的。”
掌管卷宗的文员在梁晋出示了令牌后就将卷宗找出来给他们,杨韫打开看了一遍,事发经过是徐思道正在衙门内值班,一墙之隔的捕头在看近日里发生案子的卷宗,一时间捕头看困了不小心碰到了烛台,火势蔓延开来,捕头立刻跑了出去,可隔壁的徐思道却被烟呛到了昏迷不醒,留住了火中。杨韫看完不禁摇了摇头。
梁晋问道:“可有什么问题?”
杨韫答道:“起火地点的人都跑出去了,徐大人这个被殃及的人居然困在火中。”
梁晋又问道:“那个捕头的下落呢。”
杨韫缓缓道:“革职此生不再录用。”又是如同鱼入大海,鸟入丛林难找得很。
杨韫便看向梁晋无奈问道:“我们接下来去那?”
梁晋望向蔚蓝天空幽幽道:“我们在来的路上遇到柳州漕运衙门出了问题,那就先从漕运衙门开始查起。”
到了并州的漕运衙门,梁晋提出要看并州漕运衙门这几年的账本,里面的官员却神气的很,只说“恕难从命。”
梁晋看了杨韫一眼,杨韫立刻心领神会,介绍身份这种事情怎么能自己来呢,于是清清嗓子道:“你知道这位的身份吗?你知道我们来是干什么的吗?若是耽误了我们办案你担待得起吗?”看来自己在梁晋身边久了,这狐假虎威用的越来越顺手了。
那官员却嗤笑一声道:“钦差大人来咱们并州查案谁不知道,只是向来漕运衙门的账本极为机密,没有太守大人的手书谁都不可以私自拿出来,这是写在律法上的,莫非钦差大人觉得自己大过律法?”
另一官员也在一旁道:“况且钦差大人是来并州查骏马失踪的案子,与我们漕运衙门有什么干系,莫不是借题发挥。”
梁晋眯了眯眼睛正要发怒,一个小小的地方官员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杨韫赶紧把他拉到一边,低声道:“别生气,他们就是要你生气,你若是发怒就是中了他们的计了,强龙难压地头蛇。”随后同身边随从道:“他们既然要太守大人的手书,你就去将太守大人请过来就是。”
不一会儿公孙超节果然来了,先是给梁晋好一顿赔礼道歉,又训斥了几个官员一顿,说他们不知事,梁晋当然时选择原谅他了,大家又是一副亲亲热的模样。
取出账本后梁晋带来的人一起算了两天两夜才算完,算出来的结果是却是分文不查。
梁晋知道账本的结果后忍不住冷笑道:“从我进了并州城开始就在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是不是看我太仁慈了就觉得我好糊弄。”
在他身边此时只有杨韫,她默默想到:“谁会觉得东厂厂公仁慈。”见梁晋正看着她忙说道:“就是因为大人你不好糊弄他们才费尽心思提前布置好这些的。”
梁晋又说道:“这并州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从前是我小瞧了他们。”
杨韫缓缓道:“只要做过的事情就会有破绽,眼下我们手中不是还有那些密信吗,虽然现在还不明白里面写的什么意思,但是只要找出线索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梁晋点点头,又道:“眼下我们需要去赴另一场宴会了。”
“什么?”杨韫疑惑问道。
梁晋沉声道:“洛北南剿匪后回来了。”
“你说什么?教坊司?”杨韫拿着手中的帖子就想拿着烫手山芋,洛北南回来的第二天就给梁晋下了帖子,地点却是教坊司。
梁晋有些奇怪地看了杨韫一眼说道:“我都没说什么,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
杨韫咽了咽口水说道:“从来没去过,激动的激动的。”借此掩盖她的失态。她能不激动吗,教坊司是什么地方,官方妓院,她从来没有踏足,原本也不可能会踏足的地方,可是现在是骑虎难下了,若是里面的姑娘真的凑上来识破了她的身份该怎么办,现在若是说不去的话只怕又会引起梁晋的怀疑,真是叫人为难。”
梁晋又低声笑了笑,说道:“看来杨公子表面正经,心里却是个风流人。”
杨韫正经道:“我不过是陪大人去查案的,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可是你……”杨韫忽然想起什么顿了顿,她一时紧张倒没想到梁晋的身份。
梁晋漫不经心道:“没错,这就是他们要给我这个太监的下马威。”
杨韫不禁看向窗外,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晚上杨韫收拾好衣服要出门,八斤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夏蝉坐在桌子前面双手抱胸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洛北南要为他们接风在教坊司的事情早就在驿站里传遍了。
杨韫见了不觉好笑,说道:“夏蝉我要走了,你没什么要和我说说的吗?”
夏蝉腮帮子一鼓一鼓地说道:“姑娘临走之前嘱咐我要好好照顾姑爷,可现在姑爷都要往,往那种地方去了,要是姑娘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的。”
“嗯。”杨韫作出思考的样子,然后笑道:“那你不要让你姑娘知道不就行了。”
夏蝉立刻站起身来嗔道:“姑爷!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杨韫哈哈大笑起来,随后说道:“好啦,我这次前往教坊司只是为了应酬,也是为了公事,你家姑娘那么通情达理一定不会生气的。”
“当真?”夏蝉半信半疑?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夏蝉走过来替杨韫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认真地叮嘱道:“姑爷我听说里面的女子都不是什么正经女子,你一定不要被她们占了便宜呀。”这丫头,真是天真的可爱。
并州的教坊司在两岸之间的曲桥上,洛北南设宴也是在晚上,杨韫走在梁晋后面,只见桥上处处灯火阑珊,衣香鬓影,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香气,偶尔传来两声旖旎的低吟,杨韫耳根都开始发烫,心更是噗通噗通,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到:“既来之则安之,不会有事的。”
到了门口有涂脂抹粉的年轻男子将他们领进去,到了里面最大的一间房,洛北南正坐在上首,席中还有几个矫健粗壮的汉子,眼见都是久经沙场之人,杨韫小心地随梁晋入席,洛北南自他们进来就没有起身,态度和公孙超节大相径庭,和刘品兴比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只是洛北南的外表倒是有些出乎杨韫的意料,杨韫本以为他该说和公孙超节差不多年纪的中年人,没想到不过三十岁上下,面容俊朗,形容冷峻,很有几分名将风范。
洛北南没有起身梁晋也没怪罪,只笑道:“洛将军剿匪辛苦,该是我给将军开庆功宴才是。”
洛北南这才开口道:“大人远道而来就是客人,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接待大人,前两日恰好不在并州,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这一杯我敬大人。”说完就端起杯子。
梁晋也笑道:“自然不会。”然后举起杯子一饮而尽,一副宾主尽欢的样子,仿佛这两天他们碰过壁都不存在。
武将们本就豪放,几杯黄酒下肚更是纵情忘形起来,他们每人身边依偎着一位姑娘,梁晋身边是个十五六岁年纪,年纪虽小但颜色十分明艳,杨韫身边坐着一个显然是情场老手,一双秋水眼只往杨韫身上瞟,身子也逐渐靠了过来,梁晋倒是镇定自如,显得杨韫更加拘谨了。
席中有人便笑道:“杨兄你怎么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如此也太不解风情了吧。”
又有人笑道:“你们有所不知,这杨兄啊,是京城里庆国公府的上门女婿,有那位姑奶奶在,他怎么敢放肆玩呢。”
开头说话那人便哈哈大笑道:“看来杨兄是个妻管严啊。”瞬间又是哄堂大笑。
洛北南也不禁莞尔道:“杨公子,这里是并州,你的娘子就算是只母老虎也不敢追到这里来的。”
杨韫心中思忖:“他们虽然这几天不在这里,但已经将这次来京城的人打听得清清楚楚,连我的背景他们也知道。”于是笑道:“洛将军有所不知,我的妻子并不是什么母老虎,反而是一位貌美有德的好娘子,大丈夫在世三妻四妾并不少见,但是三千弱水我只愿取一瓢饮,在我眼中纵是在场的各位姑娘有沉鱼落雁之貌、倾国倾城之姿也比不上我家娘子的一个笑容,难道是在场的姑娘不美吗,当然不是,只是在我心里,只有我家娘子一人。”
这番话说完在场的男人们还没有什么反应,姑娘们都感动得不行,她们在欢场多年,只见过各种薄情寡义的负心之人,何时见过在她们面前还记挂着家中妻子的深情男子,梁晋身边的姑娘年纪还小,更是被这番话感动得红了眼圈。
又有人立刻调笑道:“玉香姑娘,伺候京城来的钦差大人可是你的福气,你怎么反倒哭了起来。”
马上有人接口道:“莫不是梁大人不懂得怜香惜玉惹恼了玉香姑娘。”
人群中有人道:“就算梁大人想他也不能啊。”又是满堂大笑。洛北南虽未笑出声但也是含着笑意看向梁晋。
终于来了,杨韫紧张地看向梁晋,他虽然脸上没什么生气的表情,但面无表情看起来也并不是不吓人。
杨韫感觉到:“这位大人误会了,比起不能我们梁大人更是不愿啊,唉,梁大人的妻子与他在宫中是青梅竹马,感情甚好,好不容易天家恩旨赐他们两人成就好事,偏偏梁夫人又病了,梁大人虽然远行在外但心中并不是不记挂妻子的,所以不愿意玩乐,这正是梁大人的深情之处啊。”
一时在场众人都无话,半晌洛北南才笑道:“原来如此,梁大人既无心玩乐,看来是我的安排不好了。”
梁晋只淡淡道:“无妨,不知者无罪,不要搅了大家兴趣,接着喝酒。”
等散了场,梁晋已经是略带醉意,杨韫只好扶着他上马车,心中暗道:“这群武夫也太能喝了吧,连梁晋都被他们喝倒了,还好他们没叫我喝酒。”
到了马车上杨韫看着梁晋垂下的睫毛,有些好奇想到:“梁晋一个男子怎么睫毛比女孩子还长。”正想着呢,梁晋突然睁开了眼睛,缓缓道:“你干嘛盯着我看?”
杨韫被吓了一跳道:“你没醉干嘛装醉,我就是怕你喝多了。”
梁晋往后一靠道:“今日是喝得多了。”又笑道:“倒看不出你对薛姑娘这么深的感情。”
杨韫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唉,这说起来又是一段孽缘,自己这辈子只能尽全力对她好了。
梁晋看向杨韫,目光盈盈道:“你今天喊我是我们梁大人。”
“什么”,杨韫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有听清。
“没什么,”梁晋摇摇头,又说道:“这两天所到之处无一不是一无所获,现在洛北南回来了更难查了。”
杨韫在黑暗里目光灼灼,“还有一个人我们没有查。”
“是谁?”梁晋问道。
“徐思道在并州的遗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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