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骏马案)
待杨韫失魂落魄回到驿站,夏蝉兴奋地跑过来,递给杨韫一封信,口中说道:“姑爷,姑娘给你来信了。”
说着就往杨韫手里塞了一封信,并挤眉弄眼道:“姑娘可真是在乎姑爷,大老远给姑爷寄信过来。”
杨韫回到房间拆开一看,里面大概都是一些问候之语,问候她和夏蝉,但更多的是询问并州的风土人情,信的最后小姑娘附上了一朵菊花,并文绉绉地写道:“吴越王写给他的庄穆夫人,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我不愿你缓缓归,家中的菊花开得很好,我也来附庸风雅一句,家中花盛,与君共赏。”
杨韫将信一翻还有一句,“你一定要给我写回信啊,要不然我没了面子,你回京城的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
杨韫将信合上,脑海里浮现了小姑娘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样子,但其实爪子是剪过的,气势也没那么盛,杨韫不禁失笑,随后想到眼前迷雾,又皱起了眉头。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并州城外的官道上一辆辆车马穿梭往来好不热闹,而离官道不远的一条林荫小路上,此时正隐藏着一场谁都预想不到的危机。
马车里的女子听到外面的声音绝望地拉了拉身上披风,听说钦差大人来了并州,她原本已经逃走了还是日夜兼程赶了回来,即使为了隐藏踪迹也是怕来不及才走了小路,却没想到还是被人拦住了,想到丈夫临死前对她的托付,她痛苦地闭上眼睛。
车夫看着突然从丛林两侧钻出来的几十号人,个个身材高大,手中刀刃明亮,车夫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几位道上的兄弟,你们若是取财,我们自当双手奉上,只是好歹放我们一条生路。”
那为首的强人却只嗤笑一声道:“我们不是为钱来的,为什么而来的你家夫人心里最清楚,只要交出来,就给你们一个痛快。”
旁边还有人笑道:“听说那柏龙兴的老婆可水灵了,就这么一刀杀了,还有些可惜。”
女子心中暗道:“果然,已经被他们找到了,他们的确是冲着东西来的。”这么想着,女子却喝道:“你们敢跟我动手,并州城内还无人有这么大的胆子,你们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
那贼人显然有些被唬住了,互相看了看,心中想到:“这女子什么来头,莫非真是他们跟错了人?”便高声喊道:“诶,你是什么身份?”
女子心中默默道:“柏郎,对不起,今生不能完成你的嘱托了,我们只有来生再见了。”又想到那人的阴谋终究不能见于世人眼前,心中几乎要呕出血来,口中却笑道:“我是你们公孙大人的母亲。”
贼人知道上了女子的当了,大怒着就要来抓人……眼见车夫就要毙命于刀下,突然远处一个暗器飞来打中贼人的手将刀击落。
“我要再去柳州一趟。”驿站内杨韫坚定的对梁晋说道,从见了郑经回来,她心中有一个想法,一定要将此案推倒再审一遍,而一切的起因就是柳州漕运案,她一定要重新回到事发地找出新的线索。
梁晋皱眉,彷佛杨韫在异想天开,“我们不日就要回到京城,你又去柳州做什么?”
杨韫字字认真,“柳州漕运之事未必如我们表面所见,所以我一定要再回柳州漕运衙门再查一遍。”
梁晋拗不过她,只好将手下点了一百虎贲卫,护送她前往柳州。杨韫带着人马快马加鞭赶往柳州,却在一处林荫小道止了脚步。
“公子,前面有人,似乎是山匪。”前去侦察的虎贲卫兵报道。
自己来并州这么多天,还是头一次撞上山匪,杨韫挥了挥手,“先止步,你时刻关注他们的动静。”
为首的山匪见自己手中兵器被打掉了,大惊失色立刻喊道:“是那一条道上的人,立刻给老子滚出来,别他娘的做缩头乌龟暗器伤人。”
虎贲卫立刻围住这群山匪,杨韫从人群中骑马向前现身,口中喝道:“我是京城里来的钦差大人,你们敢在我面前拦路抢劫杀人,有几个脑袋。”
为首的那人在杨韫清丽的脸庞上盯了半晌,笑道:“姓杨的,装什么钦差大人,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
杨韫也扬起嘴角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姓杨?”山匪知道并州城里来了钦差大人不假,他们能知道钦差大人是梁晋这很容易,但是能知道梁晋身边有杨韫这么个人存在还能一眼这认出来,这其中关系就很微妙了。
山匪知道自己被套话了,恼羞成怒道:“兄弟们,给我上。”
但他不知道的是眼前将要面对的是京城中的精锐虎贲卫,而且人数远不止他们见到的这些。
杨韫看着眼前奋勇杀敌的虎贲卫以及遍地的尸体,努力忍住心中恐惧和难过的情绪,开口道:“尽量抓活口。”
待清理完山匪,马车中妇人终于下来了,警惕地看向杨韫道:“你就是钦差大人?”
杨韫摇摇头道:“我不是,但是我是钦差大人的身边人。”说着掏出了令牌。
在女子仔细检查过杨韫手中的令牌后,带着哭腔盈盈拜倒道:“隆兴当铺柏龙兴未亡人见过大人。”
杨韫看着自己手中柏夫人递过来的账本,身上不住发抖,原来这才是真相。
柏夫人在一旁哽咽道:“徐大人与我当家的是总角之交,那时徐大人将东西交给我当家的不久后却离奇去世,我当家的心知有变就把东西又藏了起来叫我远远的带走,谁知没过多久我当家的人也不在了。”说到这里夫人已是泪流满面,“我一个妇人整日东躲西藏,怕我再遭了毒手,这证据不见天日,听说钦差大人来了,我赶紧往并州赶,可谁知路上又遇到了这群强盗,今日若不是遇上大人,我真是无生还之路。”
杨韫看向远方,字字声声安慰道:“从此掌柜的清名可传天下了,我不会让他和徐大人白白牺牲的,此案马上要见分晓了。”
并州衙门内。一个官员急切奔过来,他对着的人,便是并州太守公孙超节。
公孙超节看不清神色,只道:“东西真的被那姓杨的拿去了?”
官员焦急道:“真是啊,这是小六子拼死传出来的消息。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公孙超节咒骂一声,随即说道:“慌什么,事到如今,便依计行事吧。”
梁晋正在斟酌手上的折子该怎么写才好,却见身边亲随快步走了进来,语气凝重道:“大人,一伙洛北南麾下的士兵将驿站包围了。”
梁晋放下折子,站起身往外面走去,亲随连忙拦住他道:“大人,外面那些人不知是何目的,还是小心为上。”
梁晋冷冷道:“包围驿站,是为了洛北南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是什么打算。”
梁晋快步走出房间,大厅内却站了一个他此时怎么也想不到会看见的人,梁晋错愕道:“公孙大人,你怎么会在此?”
公孙超节笑道:“梁大人闻名遐迩,我一向心向往之,原本梁大人已经捉住了洛北南,按说此案已了,偏偏梁大人身边的幕僚不肯罢休,一定要往下查,我只好出此下策。”
梁晋此时也反应过来,“原来在并州搞鬼的人是你。”
公孙超节还是笑,“梁大人此时明白也不算太晚,也可以在黄泉路上做个明白鬼了。”
这时候杨韫已经带着柏夫人赶了回来,见到公孙超节,杨韫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厉声问道:“公孙大人,我听说徐大人从前是你门生,他一心想与你干一番事业,才来并州投奔你,可你却利用他的忠心为国,故意设计他,让他以为账本是洛将军所为,替你上密折,你却在这之后放火烧死了他,午夜梦回,你当真能安然入睡吗?”
公孙超节脸上始终挂着笑容,“官场尔虞我诈,是徐思慕太过天真,若非他处处碍事,我也不会想要了解他的性命,只是我自认计划天衣无缝,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韫冷笑一声,说道:“你先交给徐大人账本让他上密折作你的打手,随后套出话知道徐大人将账本和密钥放在他的好友隆兴当铺的老板柏龙兴那里,你便杀死老板来一招偷龙转凤制造假账本陷害洛将军,我们一步步走向的,却是你的陷阱,你用这一切掩盖你勾结山匪,养寇自重的事实!”
养寇自重,梁晋也不禁眉头紧锁,真相居然是这样的吗?
杨韫接着道:“可惜你为了追求完美刻意将黄吏员放在我身边大肆渲染洛将军的治下不严嚣张跋扈却出卖了你。”
“黄吏员?”公孙超节惊道,“他并不是我安插在你身边的。”
这时黄吏员也从驿站中走了出来,他面容平静道:“不错,我的确不是公孙超节的人。”
他始终忘不了,那时候他才不到十岁,在路上快要冻死了,家里还有母亲等着吃药,他在路上行乞,祈求有一个好心人可以帮帮他,可是并州出现了数十年未见的大雪,行人匆匆忙忙,每个人都裹紧衣服从他面前走过,可没有一个人肯停下脚步,他以为自己就要死在了街上,可突然一辆马车在他面前停下,马车里扔出来了一个钱袋子,钱袋子里装着银子,马车里的男人声音是那样的低沉,那样的好听,只说了一句,“真是可怜,拿着银子快点买件衣服过冬吧。”说完就离开了。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马车里坐着的那个人就是日后名震天下的洛北南。
他靠着那袋银子和母亲度过了那个冬天,从此并州没有冬天,但是那个冬天从未从他心中离去。
当他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进入并州官府后他是何等的欣喜,终于可以报答恩人一二,可是没过多久京城来了钦差,将恩人打入大牢,他是那么的茫然,那么的无措。还好,钦差大人身边最信任的大人由他接待,他还有机会,他虽然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但是多年的人情冷暖他知道这一定跟官场上的党争脱不了关系。于是黄吏员故意在杨韫面前将洛北南说的百般不好,引起杨韫的注意和怀疑,反而为洛北南洗脱了冤案。
黄吏员道:“洛将军从前对我有恩,虽然他不记得我了,但是我一直记在心里,我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做不了什么事,只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帮他。”但有时候小卒子也会发出至关重要的能量。
杨韫大笑道:“哼,你看到了吗,善意终究是会被回馈的,老天爷饶不了作恶的人,黄吏员提醒了我,若是洛将军真那么十恶不赦并州的官员又总会帮他掩盖真相,于是我重新回到当铺,试想谁会典当一本账本,若非当铺老板和徐大人是莫逆之交他也不可能将账本放在当铺,可在小二口中他们却似乎并不熟识,接下来我知道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当铺的老板似乎被人掉包了。”
公孙超节点点头道:“既然你已经起了疑心,自然是不会轻易揭过了。”
杨韫看向身边妇人:“于是我准备回到柳州重新调查这个案子,却在路上救下了正在被追杀的柏老板遗孀,知道了你养寇自重的真相,你勾结山匪,洛将军却铲除山匪,你早就视他为眼中钉了吧,所以洛将军才会被你推出来作为你的替罪羔羊,公孙超节,你作下的恶,终究是掩盖不了的。”
“真是精彩绝伦。”公孙鼓起了掌,“我果然是小瞧了你,可惜这样的真相世人永远也发现不了了,他们只会知道梁晋梁大人下并州查案,查出罪首洛北南,抓捕犯人后却激起洛北南麾下士兵兵变,以至于钦差大人及带来的所有人马全都牺牲在了驿站中,本官虽然随后赶到拿住了这些士兵,可惨案已经发生了,再也无力回天了。”
梁晋看向门外,原来外面那些洛北南麾下的士兵是这么一回事,杨韫看向公孙超节悲哀道:“洛将军陷于狱中,而那些山匪却穿着他麾下士兵的衣服,公孙超节,你真是枉读圣贤书。”
公孙超节冷笑道:“圣贤书,可以让我官运亨通还是前途无量,只有无上的权力才能让我在世上活得更好。”
梁晋怒道:”你将我们全都除掉,不怕事情暴露你死无葬身之地吗?”
公孙超节却笑道:“起码眼下是你死我活,你们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三千士兵足够将你们所有人解决掉了。”说完他就挥了挥手,山匪准备进门动手。
梁晋看向杨韫道:“抱歉,只是想带你出来办一件案子,却现在连累你到如此地步。”
杨韫苦笑着摇摇头,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一声长长的笑声,“谁敢如此不知死活,在并州地界冒充洛将军麾下的士兵。”
是马戎带着人来了,两人惊喜地看向对方,公孙超节见事情有变,立刻比了个手势后就在人的掩护下往外退。
“小心!”见梁晋身后的人突然暴起偷袭梁晋,杨韫赶紧一把将梁晋推开,可自己却落入险境,梁晋立刻将偷袭那人踢开,过来扶住杨韫,将她带进房内安全的地方,因为推了一下,刀偏了几分没有砍到要害地带但还是伤了杨韫的肩膀。
梁晋一把抱住杨韫,外面刀剑乱舞,一片混乱他见杨韫身上的血不断渗出,就要去解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杨韫面色苍白,想要推梁晋的手却没有力气。
梁晋皱眉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碰你,可现在事急从权,你就不能忍忍吗?”说完他就强行拉开杨韫的衣襟,杨韫只看了他一眼就昏死过去,梁晋看着眼前的抹胸也顿时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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