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请戊老爷明鉴啊。”戊戍其实年纪并不大，但突然被叫做老爷，好像连他自己本人都不是很能适应。
旁边的助理替他发言。“大婶儿你总得把话说清楚，您的意思是说您在市集中心有四间房子，用来出租用，其中一间租给了这位女子。然后她现在死了，但凶手是谁你并不清楚，所以您今天才过来，希望我们为你查明真相，是吗？”
老妇人一边啜泣着，一边点点头。
戊戍在堂上问：“你们什么什么时候发现这个女人已经死了的呢？”
这时候老妇人旁边的男子说话了。“我娘一直没发现，我平时在三沟岩那里做工，吃睡都在工地上，这不，偶尔回家一趟，总觉得比平时味儿大，我想着有人在街上卖鱼虾有点腥味不奇怪，可是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越闻越觉得这腥味儿不对劲，我去集市上看卖虾铺子，人早了卖光了货，关了门。我问周边人闻到没有，大家都说最近有点奇怪，不知哪来的问题。想着是这五月梅雨天气，把家中物品都弄发霉了吧。他们天天闻着倒也不觉得特别夸张，但我不一样啊，我这回家头一天，工地上的被褥常年不洗，到处都是霉点子，我都能蒙头大睡，可是回到家我闻着那味儿就睡不着，然后我就把我娘叫起来，一起寻着味道左右找。倒也不难找，就在我们家出租的一间屋子里面，然后我们就进了屋就发现了这具尸体。”
“你们进去的时候尸体已经是这个样子了，除了尸体你们还看到了什么？”
男人说着说着，思维也顺了，声音也越来越响亮，堂上的人听得也越来越分明了。
“除了看到床上躺着这具尸体，还看到很多猫，差不多有10来只吧，我一开门的时候，它们全都冲了出去。门是从里面反锁的，我一开门那些猫全都一股脑的冲了出去，把我和我娘都吓坏了呢。”
“你是说屋子里除了尸体还有十来只猫？具体多少呢？”
“我一时情急也没数清楚，那些猫看来是被关急了，一开门就全跑了。一只也没留下。我当时也有点慌，大概就是十来只吧，不会超过二十只。”
戊戍点了点头。
这时，仵作已经被传了进来，在众人面前验了尸体。
趁验尸的空档，戊戍已经派人去案发现场查看了。
没等多久，仵作站起身，给戊戍作了一个揖。
“大人，这人脸部的伤口，是被猫咬的，目前脸部、前胸都已经咬烂，尸体大概是于20多天前死亡，尸斑都已经凝固了。”
戊戍问：“死因呢？”
“启禀大人，虽然死亡时间很长，猫也咬烂了她的上身，但肠道还没有受损，小人检查了她的肠道，有断肠草的残留。”
年轻男人不可思议，“你说啥，断肠草是毒药！”
仵作：“的确是断肠草。”
也就是说，赛西子是自杀。
老妇人当即又一次摇摇摆摆起来。
仵作很淡定，扶了扶老人，冷静地交到她儿子手上。
白仙仙看着那名年纪轻轻却有胆有识的仵作，不由得心中生出了几分欣赏，小小年纪，就已经是个如此专业的仵作了，而且她对尸体的判读非常准确合理，表达能力也不错，沉着冷静，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有这么优秀的属下，还是个女孩子，想必戊戍也是识人之人。
对嘛，戊戍当然是高人，要不然怎么能把他们引荐到仙道上去呢！
绕了一个大圈子，众人都明白了，合着这女的很有可能是自杀呀。
白仙仙对渠轻辞议论：“如果是自杀的话，老妇人的钱恐怕是要不回来了，宅子也变成了凶宅，案子人尽皆知，以后难租出去咯。”
戊戍问：“现在提刑司去收集证据了，如果你们有什么想说的，请知无不言。”
老妇人说：“这女子是个酒水娘子。就在集市旁边的翠红楼工作。这两年生意不景气，去翠红楼喝酒的客人也少了。她虽然叫赛西子，但相貌平平，没有熟客自然生意就更差了。翠红楼说管吃管住养她赔本，就把她赶了出来，她无家可归，在我那儿租了一间房子住。平时她都是大半夜才回来，然后下午才去上工，除了租房子交房租的时候，我也很少见到她。”
原来是个酒水娘子啊，那她的社会关系可就复杂了，万一有个仇家，真有可能祸及人命。
“除此之外你就对女子一无所知了？”
老妇摇摇头，“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身子不好，儿子也不能在身旁照顾，我腿脚也不好，平时不怎么出门的。就连买菜也是附近几个熟悉的商户帮我送过来。他们也都在堂上，您可以问。”
堂上的人果然有几个人跪了下来，“老爷，我们就是附近的商户，老娘子平时的确不出门。这个酒水娘子我们也只是看到她去上班，从未见过他下班。不过最近好像连续很多天，好像也不怎么去上班了。”
另外一个人接话说：“听说翠红楼现在的生意很差，并不是所有的娘子都需要天天到。”
“对对。所以这个酒水娘子最近收入应该也不怎么样，以前她还偶尔会去我的肉摊子上拿点肉，不过已经半年没来过了。”
“对，以前她也会来我的菜铺买菜，可是最近他都捡我丢在一边的烂叶子，可能真是没钱。”
“又没钱，翠红楼生意又差，饭都吃不起，好像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大家越议论，赛西子就越有自杀的可能性。
老妇人又流下了眼泪。“我也是看她可怜，才继续收留她，已经几个月没交房租了。没想到她在房子里面自杀，这以后还有谁敢租我们家的房子啊？官老爷你要给我做主啊。”
儿子劝着老妇人：“娘，你先别急着说她自杀，官老爷，你说，她自己都活不下去了，她养那么多猫干什么？我听别人说，她也是个善良的人，养的都是流浪猫，还给他们喂吃的，自己饿肚子的时候也没饿着那些猫。我觉得她还是想活的，一定是有人下的毒手，请官老爷明察，翠红楼客人那么多那么杂，谁知道她是不是惹了什么人，才把自己害那么惨的。”
交代案情的空档，外出去案发现场的人员也已经回来，“报告老爷，已经将房屋里全部搜查了一遍，除了该名女子的生活物品以外，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所有的窗门全部从里面封了起来，所有的东西都收拾的干干净净，还有一封遗书。”
戊戍打开遗书，“请翠红楼的人来辨认笔记。”
翠红楼的人听说赛西子死了，早都已经聚在提刑司门口，这会儿门口进来两个据说是领头的，看了遗书都不住的点头，一名女子甚至留下了眼泪：“是她的字。”
“没想到她自寻短见。呜呜呜。”
老妇人见这场景，认为是自杀没跑了，绝望的要晕了过去，“娘娘，你可千万别有个差池啊！她要真是自杀，咱们就少点儿营收，儿子我多打两份工，少吃几顿饭，娘你不能有事啊，娘啊，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啊。”
母子两个在堂上乱成一团，下面的人不住叹息：“唉惨啊，真惨。这老婆子就靠着几间房租过日子。”
“是啊，老婆子房租的也不贵，一个月才要一串铜钱。”
“不过这酒水娘子日子也不好过啊。听说最近朝廷大赦天下，赦免了很多官技的籍，好多都恢复成平民了。”
“是吗？”白仙仙听到这个重要情报，顿时来了兴趣，“赛西子有没有恢复成平民呢？”
“当然没了，她要成了平民，就不至于继续在翠红楼打工了。去外头帮忙卖菜或者开个茶水馆子也不至于穷成这样啊。”
“是啊是啊，她又不像老婆子，老婆子是身体不好出不了门，她可是健健康康的。”
白仙仙陷入了沉思。
堂上，戊戍也沉默了，所有的证据似乎都在指向这女子是因为收入微薄，交不起房租吃不起饭所以才自绝于世。
事情看上去就是这么简单，戊戍站起身。
“目前，证据确凿，以自杀结案，死者赛西子，身体放入停尸间，我会整理所有证据，上报该案件，同时，会专门派人继续收集相关人证物证，若此案并没有新的发现，三日之后将遗体火化结案。这名老妇，如果你觉得对此判决不服，你可以再次上书。这几个月你损失的房租，恐怕是无法从尸体上要回来的。不过我们提刑司倒是有几个下人，你不嫌弃的话，三日后我叫他们去你宅子里帮你清理打扫。”
老妇人缺的又何止是几个月的房租呢，将来凶宅再也租不出去了。说不定隔壁的其他房客们也要退房。
可是，连遗书都白纸黑字留下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周围的人已经热热闹闹地讨论起来了，有说赛西子生活的，有说翠红楼生意的，有说凶宅怎么办的，也有说集市地段好，说不定出了这档子事还有人继续租房子的。
白仙仙始终觉得有哪里不对，封门封窗，留遗书，整理房间，养一堆猫，这么精明的自杀者为什么不继续聪明的活着呢？也许……她真的继续聪明的活着，骗过了所有在场的“傻子”。
渠轻辞：“怎么，你有异议？”
“你也有，不是吗？”
渠轻辞不答，冷漠的站直，戊戍在台上宣读判决书。
白仙仙左右转，看见人群里有一只熟悉的身影，说熟悉又觉得怪怪的，但要是说不熟悉，亲人还能不熟悉？
果然那人也看到了她，准确来说她不是人，是一只猫，恐怕是个修炼过的小猫，幻化成人形，在人间玩。
白仙仙多看了她两眼，她立马惶恐。
“大王。小人多有不敬，拜见大王。”
听到这声音，白仙仙左右看了看，原来当猫妖还有个好处，猫的语言任何人都听不懂。这不相当于她跟众猫族们与其他人或仙或妖或魔有一道天然的屏障吗？
白仙仙看了看身边的渠轻辞，他也没什么反应，渠轻辞可是有灵根的呀，连有灵根的人都听不懂猫的语言，那她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小猫妖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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