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跳车
车子启动。
李丝丝后退了一步，不停地挥手：“好好照顾自己！”
车速越来越快，她的身影已经很小了，林欺依旧趴在玻璃上死死地往后望。
她说过她不走。
他以为可以一直不分离。
可他忘记了，他会走。
林欺的心里空荡荡的，自脚底涌出一股战栗，恐惧得快死掉了。
“别”他终于发出了一个哑音。
季嫣惊喜地转过来：“林欺，你会说话了？”
林欺像没听到她说话一样，不断地说：“别别奏奏走”
别走。
他刚开始说话，只能发出单个且读音不准确的音节。
林川听着他的沙哑的哭喊，心里无源地涌出一股烦躁，还有淡淡的内疚。
他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毕竟，林欺是无辜的，他和林宇都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怪那个毒妇
他正想得入神，耳边突然闯入季嫣的一声惊呼，接着身边车门大开。
等他想伸出手，林欺已经不见了！
“啊！他跳下去了！”季嫣脸色大变。
谁也没注意到，刚才，哭泣的林欺突然抿住嘴巴，攥紧手中的海绵宝宝钥匙扣，眼睛里升腾出可怕的执拗。
他不要分开！他想。
然后，拉开车门，跳了出去。
李丝丝接到季嫣电话，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连忙打车去了医院。
病房里，林欺浑身缠满纱布，已经快认不出来了。
李丝丝又好气又好笑：“跳车？长出息了你。”
林欺望着她，沙哑着开口：“别奏”
李丝丝惊喜地开口：“你不是哑巴啊？”
林欺的头磕破了，脸也擦破了皮，被纱布和消毒棉贴包裹得只露两只眼。
李丝丝被那两只眼睛里迸射出的脆弱搞得无所适从，甚至产生了负罪感。
小反派这么依赖她，攻略成功后是不是不好脱离小世界了？
万一寻死觅活怎么办？
见李丝丝不答，他伸出手去拉她。
李丝丝赶紧握住，安抚道：“你好好养伤。”
他到底是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失魂落魄地侧过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哭包反派太爱哭了。
李丝丝手忙脚乱：“别哭了，别哭，眼泪碰到伤口发炎了怎么办？”
林欺紧闭着眼睛，卷翘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湿漉漉地贴在眼皮上。
李丝丝咬着牙：“我不走，你别哭了。”
林欺缓缓睁开眼，通红的眼尾上挑出一个弧。
有一说一，小反派长得很漂亮。
李丝丝暗叹：我算是被你的眼泪收服了。
她说：“我死赖着不走了，哪怕他们赶我，我也不走。”
林欺不太信。
李丝丝举起手发誓：“我发誓，我不走，永远不走，骗你我就是猪。”
林欺眨了眨眼睛，勉强止住眼泪，发出了一个小小的哭嗝。
李丝丝和季嫣把这件事说了，想让她帮忙从中调和。
季嫣露出一个苦笑：“他现在不接我的电话，我把号码给你，你和他说吧。”
李丝丝用自己的手机拨过去，显示无人接听。
她想了一下，发了一条短信，情真意切。
先是说了林欺在乡下受的苦楚和虐待，又说他营养不良得了胃病和去林家寻亲时受到的阻挠，最后说林欺太脆弱了离不开自己，恳请不要分开他们。
短信发出去了，林川看没看她不知道，因为一直没回复。
晚上管家来医院，对她说：“李小姐，林欺少爷出院后，你可以随他一起去林家居住。”
李丝丝欣喜若狂，盯着短信页面好久，才发过去简短的两个字。
“谢谢。”
她知道，肯定是林川的意思。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态度开始软化，试着接受林欺了？
在原著中，林川简直是个护弟狂魔，当然，他护的是林宇这个冒牌货。
林欺回到林家后，被林宇各种暗戳戳陷害，锐利聪敏的林川在林宇面前却像傻子一样被蒙蔽，非但不相信亲弟弟，反而越来越厌弃“品行恶劣”的他。
最后，还把他赶去国外。
“林欺，你哥哥同意我和你一起回林家了。”李丝丝走进病房和他说道。
真的？
林欺张嘴。
李丝丝坐下来，对他说：“说话，不要说气音。”
“哑”了十几年，他说不出太多的字。
“真真的？”林欺问。
李丝丝点头：“是真的，不会分开我们啦。”
林欺终于放心了，拉着李丝丝的手陷入沉睡。
他全身软组织挫伤，右腿骨裂，太阳穴上方缝了五针。
骨裂的右腿用支具固定，医生说7周后才能取下，前两周是血肿炎症期，腿弯不下来，只能卧床休养，两周后便可以坐轮椅了。
李丝丝盯着林欺的睡颜，小心扒开他的头发，头伤流出的血液黏得到处都是，头发脏成了一绺一绺的。
她用湿纸巾小心地把完好头皮处的头发擦干净。
睡梦中的林欺感受到了头上的痒意，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手，像吃饱喝足的奶狗对主人撒娇似的。
李丝丝微怔，观察他没醒后，继续动手。
一道阳光斜洒进来，打在林欺的侧脸，阳光刺得鸦羽似的睫毛微微颤动。
李丝丝起身，把窗帘拉上。望着林欺静谧温顺的睡颜，李丝丝心里直犯愁。
林欺太乖了，一没黑化二没心机，在偌大的学校里和冒牌货林宇的阴谋面前，毫无招架之力，每次都被坏人们按在地上摩擦。
她倒宁愿林欺开场就黑化，那样就不会被欺辱了。
李丝丝坐下，湿巾一寸寸擦过细长的手指，很快，两只手也干净了。
不能坐以待毙，她得想个好办法。
出租房不能退，防止林川赶人，他们两个走投无路。
林欺还在睡，李丝丝躺在陪护床上查看信息：
反派名字：林欺
性别：男
年龄：15岁
真实身份：豪门少爷
人物设定：结巴？傻子&？
人物设定中的“哑巴”变成了“结巴”，其他还是乱码状态。
自从联系不上小君后，她就关掉了提示音。攻略值不知何因反复横跳，系统却只提示加分，不提示扣分，所以提示音毫无意义，她以后台的攻略值为准。
待看到后台的数字时，李丝丝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音。
45分！
她竟然有45了！
昨天才20分。
李丝丝激动地想哭了，任务完成将近二分之一，她很快便能回家了。
晚上七点多，林欺终于醒了。
李丝丝打开灯，笑着问：“醒啦，我们吃饭。”
林欺极轻地点了点头，耳尖却渐渐地红了。
李丝丝：他这是脸红了？
稀奇，稀奇。
他最近频频出现正常人的反应。
“怎么啦？”
他小声回答：“厕”
李丝丝恍然大悟，从卫生间里拿出男士尿壶。
林川没有安排护工，也没有给他转去小说里常说的私人疗养院。
这里是觋城市第二人民医院，住院部的单人病房。
一切都要李丝丝亲力亲为。
接尿算什么。
纸片人而已。
李丝丝坦然地把尿壶递给他，“尿这里。”
林欺接过去。
“我先出去，尿好了喊我。”
李丝丝护理完林欺，又给他喂饱饭。
放下饭碗后，她打开了电视：“从今天开始，训练你说话。”
“我不会爱你的！”电视里传出男主的嘶吼以及女主的哭泣。
李丝丝：“”
“不学这个。”说着，跳到了宫斗台。
“五阿哥，求求你放过我吧。”
五阿哥淫笑：“啧，小丫头。”
是强抢民女的剧情。
李丝丝：“”
“我们换一个，这个不好。”
她跳到了校园剧，画风暂时看起来蛮正常，直到——
“李嘉，你怀孕了。”
李丝丝：？？？？？？
早恋堕胎？
她连忙切换，找了一圈没看到能学的电视剧，最后停在了广告上。
“跑得快老人鞋，材质柔软，可以弯成180度，鞋底采用独家专利，不摔跤，穿过都说好”
“身体宝理疗鞋垫，垫在脚底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下楼也有劲啦！可治脚气、皮肤病、月经不调、肾气不足”
这什么跟什么啊。
李丝丝关掉电视机，在手机里搜索语文早教，让林欺跟着读。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李丝丝在医院陪护了半个月，林欺也学会结巴着表达需求。
原来林欺被偷抱后，养父母经常把他独自锁在家里。
隔壁住了一个结巴的老光棍，见林欺天天坐在院子里哭泣，于是趴在墙头上逗林欺，给他吃的。耳濡目染，天天被锁起来接触不到外人的林欺竟然也成了结巴。
如果及时矫正，他会正常说话。
可以林氏夫妇不管不问，反而讥讽嘲笑他是个结巴，小伙伴也欺负他。
渐渐地，外界影响加上心理障碍，他愈发缄默迟钝，最后彻底不开口。
这半个月，季嫣和王萌萌隔一天来一次，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和水果。
她们对李丝丝讲了林川的产业和社交圈以及林宇的一众狗屎朋友。
王萌萌自来熟，说道：“林川的社交圈别管，你们小孩子接触不到，重点是离林宇远一点，我和季嫣的家族小辈都吃过他的亏……你们回去后，肯定要去培瑞高中读书，搞不好会和冒牌货一个班，他那群狐朋狗友有张家吴家…回头我让堂弟整理好人际关系和名单…总之离他们远一点。”
季嫣：“你们千万不要和林宇起冲突。”她苦笑一声，继续说：“林川没有把他送走，也没有张扬林欺是真正的二少爷，他的态度想必你们也明白了，和他起冲突，你们是占不了便宜的，在林川面前表现得乖巧一点。”
王萌萌眨了眨眼睛：“表面笑嘻嘻，心里妈卖批。”
她感叹道：“豪门亲情就那么一回事，薄弱得很，没必要把他当做亲哥哥，面子功夫做好就行，谁不戴面具呢？唉，我家也这样……”
李丝丝大为感激，仿佛在迷茫中挑破出一道光，总算不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撞，什么都不知道了。
林川从未露面，在林欺出院的那天，终于姗姗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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