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幽潭。
上不见天、下不见地。
二师兄一忽儿发着白光一忽儿又跟只大号萤火虫似的发着绿芒。
虽说这场景确实诡异了些，虽说一股子特别好闻气味的二师兄还戴着个诡异的银面具，但季玖眼下j虫上脑，只要能得手，其余一切自动过滤。他覥着脸继续没话找话地瞎xb聊：“喂，我说二师兄，你要是想在潭底呢，我水性还行。憋气实在憋不住的时候，最多，咱俩上岸？就像你刚才把我托出去那样，弄点水花啊漩涡啥的，咱俩上岸做行不？”
他一个人自说自话地唠叨，不晓得是不是终于吵到了二师兄，在刚才说完那句让他过来后就一直沉默的二师兄终于爆发，闷闷地冒出句：
-“就这样，别动。”
“就这样？”季玖愈发地发懵，还有点不甘心。“这样咋弄啊？”
二师兄郁恼地低声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就不能稍微安静一会儿么？”
“嗐我这人吧打小儿就这样，二师兄你是不知道，我从三岁尿裤子那年开始啊一见到喜欢的人就……”
“我受了伤。”
季玖：……
他瞬间一秒就安静了。
也收住了三岁那年的“壮举”。
“咋了？”季玖脑子一个激灵，心一急，大手就往前抄要握住二师兄的手。“二师兄你被那个混蛋打伤了啊？”
两只手一触即分。
二师兄以闪电速度反转手腕点住季玖周身大穴，低声恼怒道：“你就不能消停会儿？”
季玖张着嘴，还保持着说话的姿势呢，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了。浑身哪哪儿都不能动弹，僵直地杵着站在幽潭底。水没过他脖子，堪堪淹到他鼻子下面一丢丢，却不再往上涌动了。
二师兄见定住了他，这才转回头，恼怒地道：“我眼下周身气息不稳，化神不能成功，反倒教自家驯养的灵兽魂魄占据了上风。正是需要静息的时辰！”
季玖人不能动弹，只能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道，你既然要静养，那还没事儿招惹我做什么？分明是你叫我过来的。过来了又不能吃，还点住我穴道，难道还是我的不对咯？分明就是欺负小爷我嘛！
可方才那只手的触感真好。
季玖下一秒思绪继续天马行空，在心底咂摸着嘴认真回味刚才那一触即分的触感。二师兄的手冰冷冷的，但却很滑，想必二师兄天生皮肤就比旁人好。只可惜他被点了穴，眼下也就只能想想，啥也不能做。
……等等，二师兄刚说他被体内灵兽魂魄占据了上风？
季玖终于想到了从瀑布后飞出来的那只雪色巨兽。
这么说，他家二师兄还挺拉风的！闭关修炼还带着只雪兽傍身，哪怕在修仙界，这也是个大户人家啊！
正被他各种艳羡眼馋着的二师兄整个身子没在水中，突然间又说话了，话语冷冰冰一股子拒人以千里之外的疏离感。“你也无须怨恨我。我知你恨此刻被我困住，恨我害了你。可你身上……”
他身上。
季玖脑海里一瞬间奔向颜色。
左边嘴角一咧，无声无息地笑了声。
二师兄的声音淡淡地继续着：“你身上有火灵根，足以弥足我此刻功败后的不足。”
季玖又咧嘴笑。
果然，二师兄接下来又说道：“我眼下虽定住了你，但倘若你不再乱说乱动，我也可为你解开。”
朦胧水光中二师兄将身子又往下沉了沉，银色面具上被光团笼罩着，声音也愈发地淡。“我且问你三件事，你若是听明白了，若愿意，就眨一下眼睛。”
二师兄说完撩起眼皮深深地望着季玖。
隔着银色面具，两人又是在幽潭底，讲真光线十分不清晰。可季玖咧嘴抬眼回望二师兄的时候，心脏莫名其妙又悸动了一下。
……见了鬼，明明看不到脸。
可能仍是二师兄身上那股子好闻香味蛊惑了他。
季玖喉咙嗓有点发干，但还是听话地眨了下眼睛。
“好。那我且问你第一件事，”二师兄说完后沉默了会儿，身子下意思又往下沉了沉，引动两人周遭水声哗哗。“若我要你助我共修，你可情愿？”
季玖眼神一亮，来不迭眨眼。
“这第二件，”二师兄又沉默了会儿，身子继续下沉，水波浸没到他银色面具下的冷白下颌，乌色长发在水中泡的湿漉漉，莫名透出股妖异的青绿色。“我乃是天系水灵根，此处是九嶷山白水瀑布下的泉眼，平素最适合我修炼。但我今日正在冲击玄关时妄动了真元，怕控不住体内灵兽魂魄，你……须时刻与我四掌相对，半点不得懈怠。你，可情愿？”
季玖脑子里闪过古早影视剧里各种旖旎“共修”画面，嘴角不自觉又往左边咧了一下，眨眼，又眨眼。恨不能把两帘睫毛给眨掉下来。
二师兄撩起眼皮望他，轻叹了声。“这第三件事，最难。若你反悔，我……”
以二师兄这样清冷的谪仙气质，季玖满心以为对方会说，若你反悔，我就送你出去。没想到对方在再次轻叹一声后，突兀地从水下抬起冷白指爪，声音低沉而冷：
-“你若反悔，我今日就杀了你。”
……是指爪。
没看错。
季玖人被点了穴动弹不得，眼神拼命下瞥，只见到二师兄从水底探出来的果真是一只冷白色的巨大兽爪。兽爪四指勾曲，指甲闪着山雪一般的寒光，目测只消一个小指甲盖，就能轻松割断季玖喉管。
季玖喉结快速滚动，嘴皮子发干，刚咧嘴露出的笑容收到一半，转为哭脸。
刚才还浑身上下哪哪儿都透出股好闻气味的二师兄眼下活生生就变成了一个怪物啊有没有？那只巨大兽爪探前，指甲盖轻轻地拍打季玖脸颊。二师兄声音愈发冷淡：“怎么样，你……可情愿否？”
季玖：……
他能说话么？不能。
他能逃跑么？不能。
季玖苦哈哈地上下眨眼睛，为了怕二师兄浸在水中眼神受损，这次他特地眨眼眨得特用力，一刻不敢停歇地努力眨眼。
直到他眼皮子都快要抽筋了，二师兄这才放过他。
-“好。”
季玖长长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上下哪根筋都抽搐得厉害。
没想到二师兄居然就这样冷冷淡淡地、谪仙人一样迂尊降贵地又补了句：“这可是你心甘情愿助我练功，日后提起，须怪不得我。”
季玖：……
他现在就是很想骂人。
“这第三件事，”二师兄将巨大兽爪缩回，任凭季玖再怎么瞪大眼想要瞅清楚那只爪子回到水下是不是又变成了先前他摸过的那只冷白香滑的手，水波依然完美掩埋了所有痕迹。二师兄将身子深深地沉入暗无天日的幽潭底，墨青色长发宛若水藻般飘扬，话语声极低。“我今日功法被破，来日必不得善终。倘若有朝一日我果然被奸人所害，我要你替我报仇。你，可情愿？”
季玖心口莫名一窒。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位二师兄的脸，也不能确定二师兄是不是就是那日凌晨进入他春!梦中的人，但他还是觉得呼吸艰难。——这样初闻如肃肃冬日落雪气息的人，也会死么？
是人都会死。
可他还没来得及确认二师兄是不是那个人。
季玖心口窒息眼圈儿发红，沉默的太久，眼白处不知不觉泛起血色。
二师兄却显然误解了他的沉默，语调猛然拔高，于清冷声线中染满怒气。“怎么，你不愿？”
屮！
别想有的没的了，眼下，他得先保住小命才能论以后。
季玖忙不迭地拼命眨眼，又眨了眨眼，唯恐二师兄一怒之下就用兽爪把他给活撕了。
二师兄不晓得算不算信了他，戴着银色面具的脸略偏回来些，拿眼角余光瞟过季玖的脸。二师兄视线逐一地从季玖蓬草一样茂密倔强的黑色短发到他泡在水中泛起小麦色的脖子，好半天，终于嗤笑了声。“好，这也是你心甘情愿应了的。若他日你没做到，或背叛了你我今日誓约，我必定亲手取你性命。”
季玖：……
他只能苦哈哈地继续眨眼。
“好！姑且信你这一回。”二师兄话音刚落，幽潭底突然从脚下涌动起无数漩涡，水波中陡然便多了几缕白色强光。
光芒笼罩住季玖，刺得季玖睁不开眼。
“啊啊啊啊——你特么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啊？我、我不是已经答应你了吗，你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你特么简直就是个大傻b！小人！伪君子！……你、你卑鄙无耻下流yd大傻b！”季玖手舞足蹈地嚎叫了大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又能说话了。抬下手，手脚也都灵活自如。
二师兄把他的穴道解开了。
虽然不晓得是怎么解的，但是嘛，解了穴道就好。
季玖抬手就遮住双眼，周身哪哪儿都暖洋洋麻酥酥的，就跟嗑了那啥一样，被光芒冲击后脑嗨过度，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是啥玩意儿？”
潭水无声无息地浸过二师兄高挺冷白色的鼻梁骨，只露出银色面具后一双眼睛，墨青色长发漫于水面。
-“人一生有无数念，痴念、妄念、贪念，念念于瞬息间变幻万千。我不能控住你，亦不知你今日应了诺后会不会再反悔。所以方才，我给你植了一念。”
二师兄这段话直听得季玖一头雾水。他张大嘴，啊了一声，结果反倒被水呛得咳嗽连连。他边咳嗽边努力抗争：“可、可这念头藏在我脑子里啊！你你你、你怎么植入的？”
“凡人念头都在时刻变幻，可有一种念头，不会。”二师兄声音依然冷淡。“废话说了这么多，眼下，开始助我修炼吧。”
“可、可是……”
“没有可是。”
季玖还不服，又后悔自己j虫上脑，深度怀疑自己认错了人。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哪儿像他梦里那个人了？梦中那人哪哪儿都温柔，哪哪儿都柔软，怎么能像这个说杀他就能抬手杀他的二师兄？！
他正在愤愤不平呢，突然间觉得脚踝处被什么东西缠绕住了，那东西抓住他双脚猛地往下拽。
“啊啊啊，我不要死啊二师兄——！”季玖疯狂大喊。
咕嘟。
咕嘟。
咕嘟咕嘟。
幽潭底的漩涡中青碧色潭水如同煮沸了般咕嘟咕嘟地冒泡。
脚底下踩着的触感却越来越坚硬。
季玖从方才起就诧异，为什么他明明被瀑布漩涡冲到了潭底，幽潭底的水却不能淹没他这个人。——如今才晓得，合着是他脚底下一直都踩着什么东西，软乎乎的，触感十分古怪。
“这是我体内灵兽幻化出来的陆地。”二师兄就像是会读心术那样，淡淡地开口道：“我会带你进入幻兽大陆，莫喊。”
说了不让他喊，可季玖在双脚一寸寸没入柔软大陆的时候还是慌的一匹，尤其这块大陆居然还把他整个人给吃进去了。
柔软触感一寸寸往上，掩住了季玖口鼻。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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