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剪红线
地府的鬼风时起时落的，南晚歌在昏暗的鬼气里，远远地就看到了一抹着白色衣衫的人，墨发在身后随风飘荡。
他体态修长，身姿卓越，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俊美的近乎妖孽的气息，骨子里又有一种淡漠和疏离之感。
他们之间的红线越来越短，直至汀雪澜站在了南晚歌面前。
他低头俯视她，与来时不同，她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以及真正的开心。
南晚歌瞧出他的打量，忽然想起，他不喜欢自己笑。
她轻咳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上神已经看完生死簿了？”
汀雪澜又是得到了与此前一样的结果，不知为何，这次看完生死簿后，少了往常那痛入骨髓的难过。
似乎，冥冥之中，有什么在改变了。
汀雪澜点了点头，他的视线越过南晚歌，看到了一如既往待在奈何桥边的孟婆。
孟婆没有打扰到他们，只是安静的朝汀雪澜拜了一拜。
南晚歌“哦”了一声，指了指孟婆：“还要去问问孟婆吗？”
听阎王说，汀雪澜往年都会问一遍孟婆有没有见过他的白月光，今日应该也会问的。
于是，她侧了侧身，主动把道儿让了出来。
“不用了。”
出人意料的是，汀雪澜拒绝了。
就连汀雪澜自己，也是诧异了。
他见到她不一样的笑，恍惚间觉得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才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两人皆沉默。
南晚歌心想，定是找了这些年了，上神这回总算是彻底失望了。
凭上神这颜，这身材，这大长腿，还愁找不到一个妻子？
只要他微微透露出想成婚的念头，那些未嫁的仙女，肯定是前仆后继了。
这其中，不包括南晚歌，她既然已经了了自己的一桩心愿，往后也没必要再与上神有牵扯了。
还是南晚歌主动打破了这沉默：“上神，既然如此，我也有一事要跟你说。”
“何事？”汀雪澜与她对视，她的目光认真且诚恳，比以前多了些轻松。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有这样的变化，静静的听她说她的事。
南晚歌没有看他的眼睛，她看向忘川河，里头的孤魂野鬼仍在哀嚎，不过因为这里有上神自带的些许压迫，它们皆降低了声音。
不过仍旧是密密麻麻的灌入耳朵，让人有点烦躁。
她收了收心神，说：“我们去月老那儿，将红线剪断。”
汀雪澜脑中的弦突的断了，他怔愣的看着她。
明明这就是他一心所愿，直到真的这么做了，他向来冰封的脸，有了一丝裂痕。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彼岸花束，南晚歌浅笑道：“是我连累上神了，等这红线断了，上神便不再受此控制，天地辽阔，你可以安心地去找她了。”
是了，她心结已了，唯有他还深陷在泥潭里。
若非这根红线牵绊，他早就离开了。
对此，南晚歌没有半点伤心，她又不爱他，当初想着勾引上神留在自己身边，无非也是看着他这得天独厚的脸，能暂时让她忘记那人而已。
如今，事情已经明了，她找的人，根本就是虚幻。
那她也不必拘泥过去了。
迟迟不见他答应，南晚歌以为他是太高兴了，虽然她并没有在他脸上看出任何表情来。
不过，应该是高兴的。
汀雪澜思绪纷乱，剪断红线对两人都好，他再多想，也是不应该的。
哪怕眼前的人再像她，也终究不是她。
他无法用面对晚晚的情绪，来面对她。
他按捺下心中的异常感觉，那双如霜似雪的黑眸，深了又深，终于说道：“好。”
得到他的回答，南晚歌松了口气。
黄泉路畔的大批血红的彼岸花，似乎也是知道了她的好心情，随鬼风摆了又摆，花儿层层叠叠，像极了繁厚的地毯。
临去前，南晚歌和孟婆道别，这次，依旧是笑的灿烂。
她最不喜欢暴露在外的酒窝，露了一次又一次。
反正，她在汀雪澜面前也是露了好几次，也不差这一回了。
孟婆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觉得般配的同时，忽然想起来，战神笑起来怎么这么像上神当日拿出来的画像上的女子？
孟婆摇摇头，甩去脑中这有些不可思议的想法，这两人，要真是三千年前就在一起过，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彼此的身份呢？
大概是她的错觉罢。
与阴暗的地府不同，当南晚歌和汀雪澜出了地府后，外面就亮堂堂的，且周身温度升高。
不过，南晚歌总觉得身边这人不大对劲，气息冷得惊人。
他们二人本来已经化作荧光向九重天飞去，只是南晚歌觉得他气息有些不稳，她不禁想起他时不时吐点儿血的画面。
这么想着时，她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并站在了一朵祥云上，落后了汀雪澜许多。
汀雪澜回到她身边，也显了身形，不过仍旧眉头紧皱，眼眸毫无温度。
南晚歌细细打量他，试探性的问道：“上神，你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汀雪澜时而会觉得神魂分裂的痛楚，但此刻并没有。
不知道她是哪里看出来自己不舒服的。
他甚至有些怀疑，是面前的少女，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和自己剪断红线所以做出了这番举动。
可当他触及她关心的视线时，发现她其实根本没有这样的想法。
有的，只有能断了这红线的喜悦而已。
虽然她没有明确的表示，可他就是看出来了，她是为此而开心的。
之前，南晚歌的种种做法，就是为了能留在他身边。
为何去了一趟地府后，她就变了？
她变得迫不及待的逃离，好像失去了翅膀的飞鸟又重新获得了飞翔的能力，飞的又快又远。
他的黑眸暗了又暗。
不管如何，她的一切，他都不该去探究，因为与他无关。
他们之间，除了这根红线的羁绊，再无其他了。
红线断，羁绊则断。
再见时，不过是形同陌路而已。
此前，他们无任何交集，此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的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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