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大病3

他又皱了皱眉：“你怎么哭了？以前你都不哭的……”他缓缓抬起满是泪滴的手，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手覆于自己的唇上，强笑道：“这是，为我落的泪么？”他的眼神悠远起来，仿佛在回忆什么，良久，又开口：“那天，我看见……你为寒烟哭，当时我想……你若能为我落一滴泪，我死……也甘愿了……”他虚弱的冲她一笑，“就算是在梦里，也好……”

        依雪忍不住转过身，不忍再看他的样子，却又听见他略带焦急的声音：“你就要走了吗？就算是在梦里，你也不肯多呆一刻？”说完他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依雪忙回转身：“我不走，四哥，我不走。”说罢轻轻拭去眼泪，又坐下来，看着他努力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呵……”他无力的笑了笑，“你骗我的，每次，不到一会儿……你就会走……越来越远，你不理我……你恨死我了……”他自顾自的说着。

        依雪止不住的流泪，拼命摇头：“四哥，我怎么会恨你？从小到大，四哥最疼我……四哥！四哥，你好起来好不好……我已经没有娘了，我不想连你一起……”说到最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伏在他胸口哭了起来，“四哥，你好起来呀……”

        “雪儿，雪儿……”寒秋听到她哭，声音也慌了起来，“雪儿，你不要哭……我知道是我不好，我知道我不该……不该去你那儿胡说八道，是我不好……”他的手抚上她的头，轻轻摩挲着。

        “四哥……”依雪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寒秋却突然笑了，笑得苍白而无力：“奇怪……你今天呆了好久，说了好多话……往天你都不会的……”

        他居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依雪再也忍不住了，拖过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嘴边，张口咬了下去。

        寒秋吃痛，有点惊讶的看着她，但他也慢慢反应过来——痛？那也就是说……没有做梦？她来了？

        “雪儿？”他不确定的唤了她一声，定定的看着她。他看到她在哭，她看着自己不停的流泪，梨花带雨的模样，教他好心疼。他伸出手，想给她擦泪，却看到自己如枯柴般的手臂，不禁愣住了。他迷茫的望向她：“我睡了很久吗？你怎么……哭成这样？”

        依雪伏进他的胸口：“你睡了好久……你不肯复原，不肯吃药，你让所有人都担心你……你吓死我了……我以为，我以为……”

        寒秋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暖意。他总算弄明白现在的情况了：她伏在他的胸口，她为他哭，她在为他担心，那是不是代表……她不怪他了？

        “雪儿……”寒秋努力捧起她的脸，细细看了很久，缓缓道：“你恨我吗？你怪我吗？”

        依雪看着他枯瘦的容颜，摇头道：“不怪你，不恨你，只要你好起来就好，你要好起来……”

        寒秋突然剧烈的咳嗽了几下，吓得依雪忙抚着他的胸口给他顺气，寒秋却忽然拉住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唇边。依雪心中一紧，就要将手抽回，但一看到他苍白的脸，马上就像失去了力气一般。寒秋轻吻着她的手指，喃喃道：“我不是做梦……我真的不是做梦……”

        良久，依雪轻道：“四哥，喝药好不好？你要好起来。”

        寒秋定定的看着她，无意识的道：“好。”

        依雪这才将手抽回，端起案上的药碗，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寒秋很配合的张开了嘴，用力将药咽下去。但刚吃了两三口，却又吐了，刚吃进的药混合着丝丝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

        依雪一下子慌了，手中的药碗也落到了地上，忙掏出绢子替他擦拭。寒秋无力的握着她的手：“我尽力了……”

        依雪心中一阵阵的疼，道：“再试一次好不好？”

        寒秋点了点头，依雪便起身往门外走去。看着她的背影，寒秋微微叹了口气，很轻，依雪却听到了。但她没有停，很快走了出去。

        寒秋知道，此刻他们再亲密，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她在骗她自己，他亦是如此。而实际上，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也好。寒秋苦笑，就这样下去，也好。只要还能再看见她，就好了。他的手微微一动，触到一样东西。拿起来一看，却是她刚刚落在被面上的绢子。丝绸的布料，冰凉而柔软，洁白无暇，并无半点多余的花纹样式，恰如她的人一般。寒秋略略有些失神，然后将绢子收进了自己怀里。

        依雪又端了药进来。这一次，寒秋终于没有再吐，将药全部喝了进去。喝完药不一会儿，他就沉沉睡去。依雪静静坐在床边看了他好一会儿，终于起身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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