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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血染的“青梅”,青涩的竹马


空幽寂寞且落魄的死寂,空气中夹杂着泥土与灰尘混杂交互的气息,没有夏日的蝉鸣和深夜蛐蛐的低吟,只有在黑暗中如同死去一般的沉醉的呼吸声,坐在光秃秃的岩石上,深夜皎洁如银纱的月光披在他的肩头,时间仿佛被撕开一般不见得一丝丝的动作,四周的一切都被隔绝在一个厚重的屏障外,感受不到孤独,丝毫没有悲伤,只是静静地思索着、幻想着、推敲着明天……

              这一切空荡荡的像是宇宙初生,不管是寂寥空幽环境,还是如同春水一般细细流淌的时间,还是这个像是死去的人——他醒了过来,睡眼朦胧的眼瞳隐藏在长长的刘海下,在这这双美丽瞳仁的注视下,周围寒冷刺骨的空气逐渐润泽了些许暖流。

              男孩看着不知何时依偎在自己身旁的流浪猫,伸出洁白稚嫩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有些肮脏却格外柔软温暖的毛发,手心中可以清晰地感受到柔软皮毛下的骨骼纹路,对方并没有排斥这种轻柔的抚摸,反而竖起后肢深了一个懒腰,蜷伏在男孩腿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像是即将遇见一场好梦……

              男孩只是这样一个人默默地陪着这些生物,一夜又一夜……哪怕晚上一个人偷偷跑出来也没有关系,哪怕回去会被责骂也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偷偷摸摸地、卑微至极地、无法直面阳光地享受这种难言的喜悦——他才不是一个人,又何来的孤独和寂寞呢?

              开发区被废弃的一座烂尾楼,一大片空地横在楼前,在天穹被阳光刺破,就总会有形形色色的人带着自己的孩子来到这里玩耍,而他就会默默坐在这块阳光照射不到的石头上,一个人看着楼前玩耍着的人们,感受着这些人内心的快乐和五味杂陈,这样就不会孤独了——他明白世界的精彩,明白情感的复杂,明白朋友之间那种互相理解的感觉······仅仅是得不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感受过了就好了,感受到那种美妙的感觉就好了。

              男孩红润单薄的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颇为诡异却人畜无害的笑容:“你什么时候会来呢?我还等着你呢,快点啊,我等不及了,我快受不了了……”

              空气的质感变了,流浪猫因为本能猛然清醒过来,立刻跳离了原本亲昵的男孩身边,像是察觉到了莫名的危险,警惕地看着他,铜铃一般的双眼中映照着恐惧,后背的毛竖立了起来,嘴里呜呜咽咽像是向对方发出警告。

              “我想一个人,我想一个人,受不了了受不了了……”他就像是中魔了一般不断地重复着两句话,声音低沉,带着孩子特有的奶声奶气,甚至还夹杂着一些女生的娇柔在里面,喉咙发出“咯咯”的肉质摩擦的声音。

              太阳逐渐从东方显露,蓝色的伤疤逐渐明显,空地上的人逐渐密集起来,世界仿佛由安静变为了喧闹,死去的空气重新活了过来。

              有个孩童在一个人荡秋千,有孩童聚集在一起追逐玩乐,有老人聚集在树下扇着有些破旧的蒲扇,嘴里叼着一根烟卷喷云吐雾……

              这些都让男孩感到不快,看不清楚那双阴晦的眸子里闪烁着什么,男孩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没有任何人和他说话,一个人感受着面前的喜悦与闲适,可是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堵着,就像是流水被大坝拦住,烈日被树叶遮掩,清风被墙壁推离。

              他拿起旁边的书本,翻看起来。

              太阳逐渐偏西,艳丽的夕阳呈现在地平线上方,人们逐渐消失在远方,空气逐渐冷清下来,天空下又重新剩下男孩孤零零的一人,他缓缓地把书合上,没有声音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不知道他发觉没有,又或者他本来就是孤独的。

              鉴湖朱阁一号别墅,哥特式建筑一幢又一幢整齐地排列在山上,私人的露天泳池,绿油油的花圃,鹅卵石路旁边是潺潺的天然河流,里面摆满了大多数人穷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

              阳光逐渐西沉,光芒也逐渐艳丽,一个头发有些蓬乱却面容清秀的孩子站在了华丽的波斯地毯上,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七分裤,“普普通通”的黑色小皮鞋,看了看走廊尽头那扇华美窗户后面透过来的阳光。沉浸在金色的暖阳里一定很舒服吧······济周想到,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幅幅绝美的画面。

              从小到大他就要接受很多教育,尤其是在学习和自我认知能力这方面,就算是娱乐也不能抱着手机看自己喜欢的纸片人,而是高尔夫球和骑马各种闲得要死的活动——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生活方式,什么样的娱乐手段,都可以在这个空旷得极为寂寞的家中完成——他只想出去看看美丽的夕阳。

              他的音乐路途很短暂,在他人生第一次把双手放在钢琴上就结束了——可是在济周拿起那个只是沾了些许橘色染料的画笔时,他第一次有了那种恍恍惚惚的感觉,接下来的每一次舞动都如此顺利——当时的他想要画出一抹夕阳。

              但是在一切线条都接近完美、色调趋于饱和的时候,那个恍恍惚惚的细线仿佛崩解掉了——他不知道夕阳的模样······又或者说,不知道自己想看到的夕阳是什么样子,那天他在一个绝世的未完成的艺术品前站了一个下午,一直到深夜再缓缓地一个人跪倒在地上哭泣……

              反观自己的表兄济尘君,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帅学习好,又暖还会撩,从小的三好学生年级第一,现在出国深造,大概过上几年就会回来了吧,主修经济学……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总是那么大呢?

            别看济周才五岁,前段时间自己好像跟着济尘君去了趟外面呢,虽然说一整天头顶着的全是湛蓝的天空和洁白色云朵,没有赤红的云霞还有悠远的夕阳,但他更加渴望外面的美丽了——年幼的他无法形容这种渴望,但对他来说这就像是在噩梦里想要立刻醒来的那种渴望一样!

              济尘君还跟自己自己说了什么“撩妹的方法”的这种事情,什么“撩妹要从童年的懵懂开始”——这句话历史悠久,由梵旭集团最大股东许铭他老爹首先提出,再由许铭发扬光大,到了济尘君耳朵里他深有同感连连叫好,然后这句话就传到自己这儿了……撩妹是什么意思济周实在是不太懂,但是看着自己表兄说这句话时那一脸仅凭济周现在的知识量无法形容出来的表情,总觉得是一种不怎么适合现在的自己理解的东西。

            真的不感兴趣啊,他喜欢绘画,喜欢那种特殊的感觉,那种可以自由地控制一切美的感觉,不存在任何束缚,没有任何章法存在的感觉。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济周骑着自行车,满脸轻松与愉悦,就像是即将面对的是一场远行——这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大逃逸,那些美丽的东西马上就会映入自己的眼瞳,而自己会用那种美妙的笔触将心中的美好呈现在那个洁白得不留一丝污浊的花纸上。

              他是生来就住在山顶的人,每天都能看到清晰得像是迷雾中的山峦一般的夕阳,可是地平线的尽头是X市,高楼大厦林立其间,夕阳还没有坠落到地平线,就已经消逝不见,只是在天边留下一抹艳红。

              “去Y市开发区那里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吧!”济周笑了笑,用稚嫩的语言自言自语,矮小的身子有些笨拙地骑着自行车,缓缓地行驶在路面上,路过紫檀路,穿过市中心的往事桥——桥上有一位帅大叔正坐在栅栏上面,一脸无所谓地看着桥下潺潺的流水发呆,之前经过这里的时候这个人好像也在啊——没兴趣,虽然说在这里也能看到夕阳。

              穿过市中心,一直向北走,原本密集的车辆逐渐稀疏起来,鳞次栉比的房屋也逐渐变得杂乱无章,这幅空落萧索的景象似乎让道路变得更加宽阔了,人行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寥寥的老人牵着自己孩子的手,一起朝着城市的方向走去。

              “前面好像有一座高楼哎。”济周看了看西北方向突兀的楼房,又看了看逐渐向西行的太阳,不由得加快了蹬车的频率,一点一点地接近,车轮划过了枯叶,叶子在半空中片刻地舞动了起来,车轮碾过了一片又一片干枯的落叶,一次又一次像是一个美妙的倒计时。

              济周慌慌张张地将自行车停在路边,朝着眼前的教堂小跑过去。

              天空逐渐变得些许羞怯,云边卷起了阵阵温热的风,勾起了树叶,路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这座教堂突然显露出狰狞的神色,像是一个隐藏在夕阳下的黑色的怪物,那黑洞洞的入口便是它大张的嘴巴,等待着猎物送上门去。

              这与心中的美丽相对的恐惧让济周突然放弃了,他不由得向后挪了挪脚步,喉咙动了动——要是自己旁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该多好,自己不会再想象黑暗中的怪物或者鬼魂,然后跟着那个人穿过这种恐惧看到最美丽的景色……

              耳边隐隐约约想起了击打肉体的声音,还有一些人的谩骂和轻轻地呻吟声,济周的冷汗立刻流了下来,可是冷静过后,一个不怎么好的念头从脑袋里冒了出来。

              “那个,是在进行大人之间的事情吗?”出于孩童的好奇还有内心中的那么一丝丝的猥琐和期待,济周小心翼翼地向前凑去,生怕有什么东西从有质感的黑暗中冲出来,抓住自己然后拖到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开膛破肚。

              待到自己的视线逐渐清晰,济周终于看清了声音的来源——几个男孩正在殴打一个女孩,更让他气愤的是那女孩长得还很可爱!女孩旁边是一本黑色的烤焦的像是书本的东西,她正紧紧地护着那一本书——不,应该说遮挡着。

              猪能忍吾不能忍!济周脑袋里没来由地蹦出了这句话,立刻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嘴里还念念有词,英雄救美的场景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脑海中。

              凡生一个人默默地行走在人行道上,在路过往事桥时,感觉身边突然凭空升起一种熟悉的感觉,他猛然抬起头——只是看见一个人正坐在栅栏上看着桥底的潺潺流水……失望。

              约莫一个小时,便走进了青果小区,到了三楼,敲了敲破旧的房门——没有人开门,敲门声仿佛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着,空洞的楼道里处处显露着破败和卑微。

              只好走到窗口拿出备用钥匙,下楼的时候还差点把一个正要上楼的人挤下去。

              谁?新搬来的吗?

              房门被缓缓推开,并没有想象中安静的玄关和空无一人的房子,反而在里面飘出了前所未有的烟火气息,还带着些许家中食物的味道,一直被外卖养大的凡生动了动鼻翼,这烟火气息让他有些呆滞。

              爷爷从厨房里面走出来,看他的表情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手里正端着一盘煮好的鸭肉,冒着肉质的水汽和水质的鲜香,但凡生就是提不起食欲,充满童真并且洁白可爱的脸上露出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阴狠表情。

              “怎么了?”

              爷爷把鸭肉放在餐桌上,一副我马上就要解脱了的样子对凡生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去养老院住了,这房子归你了,以后你自己呆在家里吧。”

              把房子交给一个五岁的孩子足以看出这个人的愚蠢。

              “嗯。”凡生并没有预想中的惊讶,反而有些释然和理所应当,“那钱呢?”

              “这是你爸爸的卡,自己可以去银行的提款机去领,有时候我会寄现金到物业那里,到时候自己去做就行了。”这个混蛋每次都是说出一些让和凡生同龄的孩子无法理解的名词和行为,然后让凡生去做这件事——凡生却每次都能诡异般地做好,就像是有另一个人在帮助他一样。

              “不想管我了吗?”凡生语气平静,却像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前兆,那复杂的表情像是在酝酿演绎着什么。

              爷爷没有说话。

              “你这个老头子可不可以做一个负点责任的人啊,我现在才几岁啊!”凡生突然提高了嗓门,“我爸爸是怎么死的?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赶他出门,最后他有所成就了又否定他,然后出意外的吗!从一开始你就没有尽什么义务,到最后还打算一走了之,要点脸行吗!”

              头部突然遭到了重击,凡生感觉眼前突然亮了一下,然后就是难以忍受的头部的剧痛,还没有站稳,餐盘落到地面的声音便在空气中震响,陶瓷的碎片和鸭肉散落了一地——还不够,自己的左颊又多出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我也想啊!你一天天的就会给我惹麻烦,去年被鉴湖朱阁的那群人骂忍忍还可以过去,但是那十几个孩子的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会以为我们一直是穷人吧,还不是因为你这个家伙闲得没事招惹人家的孩子,然后又捅出来了这么一个幺蛾子,最后你看看,一年到头连吃一顿肉都这么难!”

              “你就应该被怀疑,人后被关起来,这样才好呢……也算是一个意外惊喜了……”凡生揉了揉脑袋,努力让自己显露出悲伤和愤怒的情感,但是他那少得可怜的生活经验只能让面颊显露出极其兴奋的神情。

              爷爷脸色愈加难看,涨成了猪肝色,嘴角的肌肉止不住地颤抖着,最后干脆直接站起来,拿起行李,打开门走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把门摔上,即使过了好几秒,走廊里还回荡着关门时产生的巨响——他就这样把凡生丢在了这里。

              凡生摸了摸自己左臂的烧伤。

              这时他原本流着的眼泪突然干涸了,换上了一副温柔的笑脸,只是看着那只稚嫩的樱桃小嘴,你会觉得这只是一个孩子天真的笑容,可是凡生的眼睛隐在刘海中,只要你看见了那双隐藏起来的眼睛,你就会发现这是根本不是一个孩子天真的笑脸,而是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恶毒怨怅的冷笑。

              “走好!”

              “嘿嘿……”

              “哎,他们为什么打你啊?”济周躺在那块岩石上,双臂随意的搭在脑袋两侧,表情有些尴尬,朝躺在自己旁边的女孩问道。

              女孩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来,拿起了旁边那本被烧焦的书。

              “这书……对你来说很重要?”济周立刻脑补出了一堆狗血剧情——也许这本书对这个女孩有独特的意义吧,真是可爱……哎呀要死了啊!

              女孩仍旧没有说什么,而是拿出了一根火柴,点燃,把书放在干涸的土面上,让火苗逐渐接触书本,然后将其吞噬,直至化为一滩灰烬,被微风吹散。

              济周现在除了刚才被殴打的身子,脸又有些疼,只能用最无趣的方式打开话题:“那个,你叫什么啊?”

              “凡生。”她把剩下的灰用脚搓走,济周隐隐看到那本书不是什么日记,也不是什么相簿,更不是什么傻白甜言情小说,只是看到了几个字,有些模糊。

              “你为什么要看这种书?”济周有些莫名其妙。

              “别管······”凡生突然皱起了眉头,似乎感觉到了痛苦。

              “你先别动,把衣服掀起来,都已经出血了。”济周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条绷带,站在了凡生背后。

              “嗯。”凡生答应得很干脆,并没有女孩子般的扭扭捏捏,又或者是孩子天真思想的缘故,轻易地让济周掀起自己的白色衬衫,露出了像是湖面一般光滑的雪白的背部肌肤。

              “那个,先消毒先消毒……”济周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找着碘酒,可是里面只有一条绷带,还是上次私人医生留下来的。

              “直接止血就可以,一会儿会有人带我去医院。”凡生说道,声音要比普通的女孩子更加娇柔与可爱,酥酥软软的,济周听得都有些恍惚,自己的后背仿佛都因为对方的声音有些发麻——很舒服的感觉,无法形容,要死了啊······

              “好吧,别骗我,一会儿我妈会过来,她能带你去医院。”济周匆忙回到岩石上,重新和凡生坐在了一起,凡生身上的薰衣草香气萦绕在空气中,让他有些紧张。

              “嗯,你来干嘛?”凡生似乎有些不习惯和人说话,有些怯懦地说道。

              “我想去楼顶,你知道路吗?”


              “知道。”

              “那……能带我上去吗?”济周有些紧张地说道。

              “能。”凡生迟疑了一会儿,直接说道。

              “真的?”

              “嗯,向上走就可以了。”凡生站了起来,迈着轻轻的步伐,缓缓地向黑暗里面走去,济周见状立马跟上凡生——两个人一起向着天边绝美的夕阳走去。

              “你家里人呢?”济周问道。

              “四岁的时候因为火灾父母去世了,家里就剩下一个爷爷。”凡生语调寡淡地说道,像是述说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济周听后默默地说了声“对不起”。

              “你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死了。”凡生语气有些冷,可是声音还是很好听,济周恨不得赶紧再找个话题让对方多说点话,“不……不确定,看情况吧。”

              “你不害怕吗?”济周抬起头来,视线穿过破败的穹顶,隐隐约约的乌云飘浮在上面,“好像要下雨啊,会不会看不到啊。”

              “今天下雨的时候还是能看见远方的太阳的。”凡生自顾自地向前走着,济周跟在凡生后边——她好像并不害怕啊,那只要自己跟着她就好了,既然对方不相信怪物,那自己也不必恐惧了。

              两个人一起走到了一个长长的回廊前面,左边是黑漆漆的房屋,右边是没有窗户的窗框,大概是因为红色的阳光太过耀眼的缘故,周围的一切显得格外晦暗。

              “这个……还过去吗,其实不用这么没勉强啊。”济周现在双腿正止不住的发抖,脑袋里突然冒出了自己上次从电视上瞥见的恐怖片的片段。

              “你不是要去吗?”

              “姐姐啊,您的腿也在抖着呢!”济周内心吐槽道,我刚才还想着遇见一个胆大的自己能跟着顺利上去呢。

              “走吧,不,跑过去。”凡生刚说完,两个人就疯了一般争相向前跑去,几乎用的是可以把对方踩死的力度,连带着尖叫和恐惧——济周确实是这样,但凡生只是紧闭着嘴巴呜呜嗯嗯以表明害怕的感觉……

              两个人一同冲出了回廊,来到了这座教堂的正中央。

              济周是先发出感叹的,因为穹顶下的景物让他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落差,有一种之前的恐惧都值了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宅家里太久了,看什么都眉清目秀的。

              有一种……破败之中的生机感。济周看向前方的景物,已经被蛀虫咬得坑坑洼洼的木椅和墙上老鼠钻出的洞无不显示出了这豪无生机的破败,墙皮剥落,露出了里面红色的砖瓦,上方的穹顶只剩下了一个生锈的框架,摇摇欲坠,似乎马上就会被即将迎来的雨压垮。

              他向前走去,坐在了楼层的边缘,双脚在半空中惬意地前后摆弄着,看着在红砖的缝隙中生出的嫩芽和紧贴着墙壁上那浓绿的爬山虎,在穹顶的框架上布满了紫色和红色的牵牛花,温柔的阳光在牵牛花的藤蔓之间照射下来,落到了下方的桌椅上,有两只麻雀正在上方嬉戏,互相吟唱着夏日的青涩与美好。

              “你不过来坐下休息一会儿吗?”济周看向身后站得远远的凡生。

              “恐高。”对方依旧话很少,就像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孩子——又或者说没有这个年龄中童言无忌的习惯,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每一个动作都带着警惕,就像一个被人一起的流浪的小猫,眼神当中流露着对所有事物的警戒。

              “你为什么要遮住眼睛啊,看得清吗?”济周看着凡生长长的刘海遮住了大部分眼睛,让他看不清楚凡生现在的眼神到底是怎样的。

              “看得清。”凡生平静地说道,直起身来,朝着顶楼的方向走去。

              “哎哎哎,等一下等一下。”济周急忙跑了过去,跟在凡生后面,他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种地方。

              “你是住在鉴湖朱阁吗?”凡生冷冷地问道,突然转过身来死死地盯着济周,让济周下意识地向后退了退,那个眼神实在是太冷了,让他感到惊恐。

              “对……怎么了?”济周在那一瞬间仿佛用尽了自己这一辈子的智力去思考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可不想给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留下什么坏的印象。

              “以前没见过你。”凡生的语气像是来自于亘古和以前的回忆,“你是住在鉴湖朱阁哪一个别墅?”

              “那个……一号,怎么……”

              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这段时间像是被溺在水中的煎熬,济周不断吞咽着口水,旁边可爱的女孩仿佛变成了一条毒蛇,弓起身子随时准备将毒牙刺进自己的咽喉……

              “没事,快点吧,这里太吓人了。”两个人走在破碎的水泥地板上,鞋底摩擦地面的碎石发出让人感到难以适从的摩擦声,空旷的黑暗使得两人时断时续的脚步声更加明晰,雨水已经开始从天空中降临了,水滴滴落在地面发出的痛苦呻吟时不时回荡在耳边。

              “你为什么想要上去?”黑暗中的凡生问道。

              “因为可以看见夕阳啊,你知道夕阳吗?很漂亮的!”济周的脑袋里又出现了莫名其妙的景象——青梅竹马的一男一女一起在教堂最顶端的穹顶上看夕阳逐渐坠向远方的地平线——简直完美啊!

              “夕阳?不是很常见的东西吗?”凡生对济周的理解感到莫名其妙,夕阳真的很美吗?不就是生活中很常见的,太阳从远方坠落的普通的景物吗?到时候面对的就是黑暗了,凡生可不喜欢这样,他讨厌黑暗——但是也很喜欢黑暗,黑暗降临的时候,自己一个人躺在屋子里,周围的空气里没有任何人那种多余的情感,他不会感觉到任何东西,有的只是自己的心跳和呼吸,有的只是自己内心中最真实的样子——没有尖叫,没有鲜血,没有满地的内脏,没有趴在地上无力的求饶;没有火光,没有死亡,没有点燃的木屑,没有那人背对着火焰达到目的后的声声狂笑……

              “但是很美啊,你真的仔细看过夕阳吗?”济周在黑暗中露出了笑容,“我会带你去的,夕阳真的很美,我做梦都想一个人看着夕阳逐渐消失,真的!”

              凡生突然沉默了,在黑暗中一个人回忆着,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忧郁的眼神像是经过了洗涤一般有一瞬间的澄澈感。

              “我和父亲一起看过夕阳。”

              “美吗?”

              “忘记了。”

              “是吗?那再看一遍吧。”济周收敛了笑容,带着无数岁月里的期待——两个人肩并肩走进了最高的穹顶,压抑的气息仿佛洞开了一束光,就像是曾经黑暗的天空被光束捅破一样……湿冷的阴风被温热凉爽的晚风吹散,黑暗和幽邃被夕阳艳红瑰丽的光芒替代,世界仿佛只剩下了赤红与昏黑,只剩下了济周和凡生两人。

              凡生的刘海被吹散,露出了那一双忧郁却晶莹剔透的眼睛和精致的脸庞,在夕阳的映衬下显得更为娇艳欲滴,凡生的眼神突然变得明亮了,有些许惊愕,仿佛在回忆什么,就像是在洗涤心灵,就像是在最渺远的空中俯瞰整个世界。

              余晖洒向大地,金黄色的云彩层层叠叠映衬在夕阳两旁,有飞鸟的剪影掠过天边,耳边充斥着风声,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凡生向前走去,站在了穹顶的边缘,看着夕阳逐渐坠向大地,一时间他的情感就像是贮藏的瓦罐解封,遮风的墙壁破碎,那种第一次了解,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中涌现出来。

              济周则在后面看着凡生,在夕阳的映衬下小小的身影变成了一个剪影,不由得笑了笑——那天,他确信自己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象。

              “我妈来了,你确定不需要帮你送到医院?”济周站在穹顶上向下张望,一辆黑色的轿车正从远处驶过来。

              “不用,一会儿会有人来接我的。”凡生刚说完,四周就想起了警铃声,她的身子有些颤抖,但是立刻隐瞒了刚才的情感,“下去吧,太阳已经全部落下去了。”说完凡生就朝着原先的路走去,“还有……”

              “嗯?”济周正想说些什么,但凡生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济周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价值观彻底地崩塌了。

              “我是男的。”

              “徐队?您来这儿干什么?”亚雨经从车上走下来。

              “亚雨小姐,有个案子,我们需要向家属了解一些情况。”徐队刚说完,两个小小的影子就从黑暗中显现了出来。

              “你说的那些人是警察?”济周小声向凡生问道。

              凡生不想理会济周,而是径直朝着警察走去。

              “怎么又是这个孩子……”旁边的警察还没有说完,就被队长制止了。

              “小心点说话,前几个月那个大案子就这个孩子活着——他还太小。”

              “出什么事了?”凡生的刘海又垂下去了,遮住了晶莹忧郁的眼神,用清素的语气向警察问道。

              “你是凡祝知的孙子吧,请节哀,你的爷爷在今天上午出车祸去世了……”徐队小心翼翼地说道,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我是想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不方便的话,我们可以改日再来。”

              “是……吗?”凡生的声音突然哽咽了,好像在竭力压抑自己的情感,两行清泪从眼眶中缓缓地流出来,滴在地面上,“改天再来吧,尸体……你们拿去吧,我现在想一个人缓上一会儿。”说完他就绕过警队朝着城里走去。

              “好可怜的孩子啊,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吗?还有那个案子唯一活下来的就是他啊。”亚雨经问道,左手不忘很粗心大意地把济周按进车里。

              “没错,也幸好那段时间济少爷没有出门,现在嫌疑人已经确定了,而且畏罪自杀,不用担心了。”徐队朝着亚雨经恭敬地深鞠了一躬。

              “济周,要善待那个女孩,好吗?”

              “首先啊老妈!他是男的,”说到这儿济周有些哭笑不得,“而且我和他早就是朋友了,他人挺好的,就是有点不爱说话。”

              正当所有人都在为凡生的经历感到悲痛的时候,济周却不这么想。因为年纪太小了,所以他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的因果关系,时间一久,这件事也被淹没在济周记忆的海洋里。

              那本被烧掉的书本,书名好像是《汽车的修理与维护》。

              “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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