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最后的请求
穿着有些滑稽的西装的短发男孩颇为狼狈地从楼梯上奔跑下来,引得无数人侧目,旁人尖锐的目光刺激凡生的身体中让他的皮肤都有些许刺痛,苍白的面色中夹杂着些许焦黄,就像是大病了一场,生机和活力随着他缓缓地步伐一点点消逝,凡生走到济周旁边,竭力将男生的敌意和女生暖昧的窃窃私语排离自己的身边。
“怎么去了这么久啊,一个小时的持久性啊,原来越自闭的家伙肾功能越好嘛。”济周一脸贱笑,“怎么样?是不是应该感谢我啊!”
“换个地方说……”凡生的嘴唇颤抖着,用食指指向角落里的沙发。
“怎么了?出事了?”
“赶紧过来,有事情要问你!”凡生不想跟济周多说无用的废话,改为命令的口吻,强行拉着济周坐在了沙发上,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气以掩盖自己紧张的心情,“好了,说吧,可以的话加一些拟声词——你这张请柬到底是怎么弄来的?”
“啊……这个啊。”济周听后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看着凡生咄咄逼人的眼神,立刻蔫了下去,“考完试后我自己去了一趟H市,赶在无数人之前拿到了这张请柬,到了酒吧那里直接就拿到了。”
“什么酒吧?”凡生越听越感觉有问题,“就这么一张破破烂烂的请柬竟然需要你千里迢迢去南方的海滨?”
“TOGRTHER,酒吧的名字是这个。”济周并没有隐瞒什么。
“他们就直接把请柬给你了?”凡生皱起了好看的眉头,浑身撒发着暴戾的烦躁的气息,你说的那对金童玉女之间独一无二的纽带就这么给送出去了。用肱二头肌都能想出这其中的不对劲吧!
“我一进去,前台的侍者就把请柬放到我手里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把请柬送过去的人嘱托过,只要有初中生来到这个酒吧就把这张请柬给他。”
“这么不靠谱的吗?他又不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初中生尽进来。”凡生感觉送请柬的家伙行为都太过离谱了,本来这背后藏着的应该是一个缜密不出一丝差错的霪没,细节复杂到即使了解到全部事实也无法理解其中的内在联系,却没想到最后简单得偶像是在高考的数学试卷中遇到了一加一等于几这个问题一样——简单,但极不合理。
“哈?你知道什么是酒吧吗?初中生是进不去的,要不是走关系你觉得我能独自一人去H市最著名的风月场所之一吗,要不然早就被保安用电棍赶出去了。”
“这个人的行为都好麻烦啊,感觉做什么事都要先给你绕一个弯一样。”凡生垂下了脑袋,显露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其实这个酒吧还是有一定的背景的,你知道离Y市最近的那个国家一线城市吗?”济周突然说道。
“X市……”要不是环境不允许,凡生一定会朝地上啐一口的,感觉刚才自己的嘴巴似乎被什么弄脏了一样。
“X市里有十个极具代表性的公司,互看不顺眼,甚至被称为X市的天平,分别有着自己独特的产业链和商业经营结构,其中最大的蓝夕鹤集团就是我们家的,相反这一家酒吧是隶属于最小的那一个公司——专注于医疗和慈善产业的虹茗集团,老总好像是景海筝。”济周清了清嗓子,“虽然表面上不堪一击,但是其影响力甚至还要在我们的集团之上。”
“那你怎么还进去了?”
“实力的象征啊不是吗?这看起来似乎毫不谨慎实际上还是有一定的逻辑性的,啊……虽然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谨慎的地方。”济周那放荡不羁和大条的神经显然不适合思考这类东西,稍微一点点弯就让他拐进去了。
“那这些到底和这张请柬什么关系啊——”凡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大声吼几声,因为济周他又又又又又跑题了。
“不知道哦!反正你的问题我可是都解答啦。”
“啧——那赵厄你认识吗?”凡生从一开始就想步入这个正题了,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最后干脆就不进入正题了,在毫无疑义的寒暄当中结束这场对话,这就是凡生从小到大的极为憋屈和难受的交流方式。
“啊?之前不是都跟你说了吗?你还看了照……哦,忘了告诉你名字了……”济周抱歉地挠了挠脑袋。
“我之前报假警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济周点了点头,眼神里有着大大的疑惑。
“那你相信我吗?”凡生像前凑了凑脑袋,问出了这个极为弱智的问题,这种在似乎电视上才会出现的土话就这样被凡生拉进了现实。
济周疑惑更甚,摸了摸凡生的眉头,脸颊上泛滥着老母鸡一般的慈爱,像是在确认那隐隐约约的温度,最后收回了手,说了一声“信啊”,抬了抬手示意凡生继续说下去。
“小巷里的那具尸体,身上的校卡上写的名字就是赵厄,那张脸和照片也有一些相像。”
济周的表情像是变成了石蜡那般僵硬,他不能确定现在的自己应该作出怎么样的反应,斟酌了一会儿,只是略显尴尬的抿了抿嘴唇,吸进了些许酒精:“以你的心理承受能力,如果只是死掉了一个人还不至于这么害怕吧……顶多表情怪点,但你现在……”他看着凡生的额头上一点点冒出的汗珠,这暴露了凡生现在真实心境——担忧。
“我觉得我应该把那张给冯朴嫣的信纸拿回来……”凡生像是牙疼一般呲着嘴,冯朴嫣似乎刚才因为自己摊上了什么事。
“把你现在想到的都说出来吧,这到底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地方。”济周的表情终于变得些许严肃了,可是严肃了没几秒,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越是遇见严肃的事情我就越严肃不起来,但是我是真心对你着想啊。”
“那个……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多尴尬啊——第一次经历这种事还是死人的那种,我们是不是要迎来与众不同的人生了啊……真是一个普通中学生第一次遇见这种事的正常心态啊……我也不敢保证自己想发的对错,可能还有些出入,想错了怎么办啊?”凡生做事向来都是左思右想面带矜持,一脸的踌躇相,这种行为放在别的男生身上毫无疑问会遭到嫌弃,但是被凡生表现出来反倒有一种极致的纯真的美感——这美感也许只是局限在济周的眼中。
“说就行,害怕什么,是个人都会犯点错吧。”济周刚才被凡生的毒舌打击得不轻。
“赵厄真的很喜欢冯朴嫣吗?”
“当然了。”
“那他为什么要把请柬转手呢?而且这种转手的方式,感觉一点都不靠谱。”
“你问我我问谁啊?怎么了?”
“这封请柬原本就是应该给赵厄的,可是现在落到了我的手里——而赵厄已经死了,你觉得我还可能安安稳稳地躺床上睡觉吗?”
“说得清楚点。”济周再一次跟不上凡生的思路了。
“你是在考完试之后拿到的请柬,而我是在领完成绩之后发现的尸体,那时候看尸体腐烂程度应该死了有几天了,考完试的第一天假期下雨了,尸体身上还有水渍,那时间就真的和你得到消息的时间一样了,尸体旁边的书包和钱包被翻开了,钱没有动、书本也没有动,只是全部被拿出来了而已——那个还活着的人在找东西……”凡生说道这儿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应该是在考完试后才知道请柬的事吧。”
“对。”
“钱没有拿走,那个人书包里面也满当当的,那前后赵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少了呢?又或者那个人真正的目的其实早就不在赵厄那里了……”
“我可以帮你找到一些很称职的保镖……”济周看着凡生,难得得理解了对方话中的本意,“其实不用担心,那张信纸上的内容我看了,和其他请柬上面的差不多,所以对方要的应该是信封或者是那张便条······”济周一说到这里,又想到了便条上的内容,心里替凡生捏了一把冷汗,这张便条上面的内容突然由暖昧和朦胧变成了血腥和隐晦。
“在之前你知道了请柬的消息,所以想给我弄一张请柬——那张请柬是冯朴嫣给赵厄的,可是里面有一张和冯朴嫣字迹不同的便条——没准那个人现在就在303号房那里等着我过去呢……”
“那个人要找的东西早就已经不在赵厄手里了,而赵厄在这段时间唯一缺失的东西就是……”
“对,就是这封请柬。”
冯语天死死盯着在监控中奔跑着的凡生,心中泛起了些许涟漪,用转移视角看了看站在走廊中央不知所措的妹妹,微微叹了口气,把手机关上——他们两个在岗再说了些什么?谈话的内容是不是已经涉及了赵厄?凡生又没有意识到当下的处境?
自己必须赶紧过去,希望凡生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许铭对凡生的那一通评价冯语天不感兴趣,他对凡生的唯一定义就是影响了某人的生活和利益,且极具利用价值。
他当然明白赵厄是怎么死去的,因为当时站在赵厄面前的人就是自己,真是让人想不到那张请柬好死不死地落在了凡生手里,赵厄到底还做了多少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不管赵厄做了些什么,现在的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先把凡生稳住,还要好好应对济周这边的压力——凡生大概率会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济周吧……不能让凡生这么做。
赵厄是什么时间把请柬送到TOGRETHER酒吧里的?冯语天的心里有些后怕,后脊椎有些寒意,他担心赵厄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目的——他在H市虽然有一定的黑色背景,可就算这样怎么可能和远在天边的景海筝联系在一起啊——初中生是绝对无法进入那个酒吧的,但是只有济周可以进去,赵厄肯定清楚这一点——那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就像一个死去的人正在跟自己示威一样……这让人很不愉快。
冯语天换好了衣服,聆听着窗外潺潺的雨声,心中所想早就抛弃在一边。
头痛欲裂……他的五官突然绞在了一起,痛苦的神色逐渐显露,原本平和锐利的眼神变得涣散和癫狂——他立刻止住了思想的挣扎,眼前有些黑蒙,挣扎着扶住墙面才能勉强支撑身子。
凡生和赵厄,这两个初中生很成功地引起了自己的兴趣,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观察和对峙——他不是神,面对现实也会显露出自己的无可奈何,但是他必须要争取现在有限的时间,他讨厌现在的自己,但是他想要保护好某人,想要让某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重见天日,即使代价之大让他几近崩溃。
该去见你了。
冯语天看向旁边的雨伞,那原本冷静下来的情感再一次泛滥起来,好不容易鼓舞起来的斗志也立即烟消云散,整个人突然颓唐下去,就像是被主人责骂的宠物,渡过了不知道多少雨夜的记忆,随着窗外细腻的雨声逐渐明晰起来。
“你确定没有问题吗?干脆我们两个直接拿着叉子跑到303号房里把里面的家伙给捅死吧!”济周又开始出馊主意了。
“我要赶紧走了,冯朴嫣那个无可救药的痴女——这种事情还不能和她说,一旦说漏嘴了那我们学校就会同时损失一个校花和校草了。”凡生无所谓地看着便条——落笔很重,即使用的是普通的中性笔也可以从背面清晰地看到字迹,两行字像是奔涌长河那样的汹涌,不过每一个笔画又像是山涧中潺潺的溪水那样源远流长。
充斥着让凡生这个强迫症很难受的矛盾。
凡生把便条放回信封里,随便对折一下,塞进口袋,站起身来,济周见状也立刻直起身来看着凡生的双眼,两人就这样很尴尬地对视着。
“你确定不需要什么保镖啊……之类的东西?”济周的语气里带着担忧——他是一个中二的少年,每天想着自己能够经历哪些不同于普通人的事情——现在的他很兴奋,似乎自己无趣又烦琐的人生突然与他人拉开了差距一样。
但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是怎么一回事?济周感觉以前事事顺心的自己突然被套上了枷锁,被无情地钉在黑暗中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用沙哑的咽喉哭诉自己的无力……
“不需要了,我先走了。”凡生依旧是面无表情,整个人毫无生气可言,空洞洞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像济周那样的挫败感——他朝着济周努力上翘嘴角,只是这笑容看起来是多么地诡异,就像是黑夜中玩具店里的微笑面具一样,在阴森森的月光中显露着阴险可怖的笑容。
对了,自己从来没有见凡生笑过——他笑起来什么样子啊……应该是世界上对于朋友来说最美好的安慰吧……济周心中想到。
“我跟着你吧。”
“真的不用了,都是瞎想而已,我这边不会有什么事的。”凡生当然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如同当初和济周一起走在阴森森的教堂中一样,但他不懂得如何去表达恐惧的心情——恐惧就像是能让人伶仃大醉的美酒,诱惑着我们一次又一次做出有违常理的事情,沉溺在其中想挣扎着逃离却又无可奈何……
“行。”济周像是体会到了那种无奈,也勉强地笑了笑,转身走向了人群,人群在这时变得些许喧嚷——一个像是天使一般的女孩小跑着从楼梯上下来,面带些许歉意。
冯朴嫣的眼神不经意间看向了逐渐远去的凡生,突然变得隐忍,但稍纵即逝,就像划过夜空中的流星,或者是净水空潭里的一丝微波,重新归于平静。
一个人走在夜空下的就像是赤着脚在荆棘中行走那样煎熬——倒刺将自己的皮肤剜下来,同样钻心的疼痛也逐渐镌刻在他的脑海中。
凡生偶尔会在半夜出来散步,死板的黄色灯光笼罩的柏油路上没有第二个人的影子,好像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死在了这沉寂的夜中一样,自己仿佛一下子拥有了整个世界。原本这段时间应该是惬意平静的,可是现在恐惧和担忧正在不断打击着他。
凡生时不时地看向周围,抄在兜里的双手掌心已经布满了汗水,生怕落得和赵厄一样的下场,一个人在黑暗的小巷里慢慢地腐烂消失,没有人去在意,就算是面对的死亡也会感到孤独。
不会再有鬼怪冲出来了吧……不会再有无形的怪手在将自己拖进无人的黑暗中了吧……不,不对,这些东西还是会有的,一只、两只、三只……快点走啊凡生,房门就在前面了,不要被怪物抓住啊……
再往前走几步就好了……凡生用颤抖着双手拿出有些破旧的钥匙,钥匙尖叮叮当当触碰门板的声音就像是怪物的脚步声,像是自己生命的倒计时,最后还是两只手使劲拿着钥匙,极为小心地把钥匙放进钥匙孔里,转了两圈——第二扇门……
背后的黑暗中似乎有一道视线正死死落在自己身上,或者是某些未知的东西正在沿着楼梯上来接近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向自己伸出了烧焦的手。
“快啊快啊……”凡生一打开门就冲了进去,用几乎要把腰肢扭断的转身速度将房门狠狠地合上,走廊中的回声还没有散去,白花花的吊灯就被凡生打开了。
柔白色灯光照亮了杂乱的客厅,凡生腿一软,跌倒在沙发上,紧绷着的肌肉立刻松懈下来,舒缓的氛围让凡生喊了出来。
安全了啊!凡生给自己倒了一杯凉水,把西服脱下来,丢在一边,环视了一圈这个冷冰冰的被称之为家的地方,丝毫没有应该存在的温馨和暖意——卧室的门框上隐隐约约有着两道划痕——凡生看到这番景象后恍惚了一会儿,随后露出了甜蜜的笑容,只是依旧如此诡异。
济周应该没事吧……凡生透过窗户看着天空中时隐时现的星河,眼中却没有晶莹的星光。
7月10日,00:12。
自己的肚子仿佛被扯了一下,思维从深黑不见底的梦境中拉回现实,耳边原本安静的意境立刻被轻柔的雨声充斥,还有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很轻,可是现在那有规律的敲击很清晰地萦绕在凡生耳边。
每十二秒敲五次——凡生就这样半睡半醒和门外的那个神经病耗了一个小时,拼的就是谁更闲。
咚咚咚咚咚……对方也和凡生一样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就这样一直孜孜不倦地敲着门,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原本应该是让人感到恐惧的事情,午夜之时,外面有一个想要杀死你的人机械化地敲着门——凡生不但没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打开门用脚把对方踹到楼下去的冲动……
以凡生自闭的性格,完全可以和对方耗一整晚,可是突然在不知不觉中想到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酝酿起自己的情绪。
“外面的那个家伙,你能不能别敲了!明天中午再过来,我要睡觉!”凡生朝着门口的方向大声喊道。
“不差这一会儿,说完我就走,明天你又没什么事,到时候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一个慵懒清晰的声音传了出来,和冯朴嫣有些相似——声音明明很轻,却可以让你清清楚楚地听到。
这句话信息量有点那个啥,让人摸不着头脑。
“你说的那个睡是哪个睡?”
“在松软的大床上的那个睡啊……”对方用莫名其妙且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你赶紧滚开,大半夜的两个大老爷们在这儿讨论睡眠问题是个人都会想歪啊!”
凡生在那一天终于懂得了济周对自己那纯纯的美好友情的珍贵。
“那你要怎样才能让我进去啊——”
“明天中午再来,我想睡觉。”凡生翻了个身,重新瘫在床上。
“你旁边应该放着一把枪,具体什么型号的我也不太懂,里面有子弹,到时候你想杀我的话只要把手放在枪柄……”
“别说了,谁这辈子没看过枪战片啊。”凡生拉开了自己的抽屉,里面还真的有一把乌黑的手枪,拿起来,很重——不对!凡生突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涉及他的某些私人空间。
“你这个混蛋之前怎么进来的啊!”凡生快要崩溃了,电视里的变态杀人犯人设不是这样啊,就连汉尼拔好歹也是哪种翩翩公子的形象啊,这家伙先是一言不发就直接偷偷进了自己家门,在自己家门口敲了一小时的门,然后又跟自己谈论宽松的床榻上的睡眠……
“窗口那里有一把备用钥匙,看起来你醒了,我要进去了。”话还没说完,凡生就听见了钥匙插入门内的声音,他赶紧端起枪向后退了一步,刚刚稳住身子,门就被打开了。
周围黑暗的环境立刻被明亮取代,耳边响起了悠远的风铃声——凡生看向对方,风铃是系在木质伞柄上的,声音各位动听,看质地可能比自己现在的住的小破楼还要贵,更不用说整把伞了——这种家伙在凡生眼里就是欠揍的存在,除了济周他讨厌一切有钱人,尤其是鉴湖朱阁里的那一帮混蛋……
“你的手这样会麻的,过上一分钟就会有感觉了。”冯语天笑了笑,踩着皮鞋缓缓地朝凡生走来,坐在了凡生面前三米处。
“你和冯朴嫣什么关系?”眼前的男子面庞似乎和冯朴嫣有那么一点点相像——谁知道呢?“长得好看就是像”一直是凡生这个脸盲的定义。这种家伙就算是做男公关也能发家致富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我是她的哥哥,叫冯语天。”对方的语气还是不咸不淡,一脸的淡然,眼瞳和冯朴嫣那样晶莹如露珠完全不一样,根本看不出来什么情感,“而且男公关不好做的,想要和女性进行良好的沟通不是我的强项——嘴笨嘛!”他似乎知道凡生在想什么。
过了有一分钟,凡生的双手微微颤抖着,苏麻的感觉逐渐侵蚀到整条胳膊。
“你想干吗?”凡生看着对方清晰的面部线条,缓缓说着。
“你觉得呢?现在周围的人应该都睡了,应该进行一些隐晦的事情了。”
“好好地小花旦就这样成了个……天啊!我对男人可没有兴趣。”凡生终于有了除恐惧之外还能让他哭泣的情感,稀里糊涂死了也就算了,怕的就是自己那苟了十几年的清白不保啊!
“你是同性恋?”冯语天平静的脸上也像凡生一样泛起了些许惊讶。
“我都说了我对男人没有兴趣,我感兴趣的是女人!你一个Gay不要过来好吗!”凡生的语气里满是祈求。
“你原来是个男孩啊!我以为你是济周的隐藏女友呢。”冯语天露出了些许惊讶的表情,要多憨有多憨——妈呀他竟然是个男孩子!冯语天心中想到。
凡生的双腿突然有些无力,似乎想要自动给对方跪下,心想大哥啊你是来杀我的,在杀人之前是不是应该先“小小的敬业”一下查查目标的基本资料啊!你认不出来人长什么样多大了名字是什么我都可以理解!连性别都搞错你是有多不靠谱啊!
“有屁快放!”
“你真的是个男生不是个假小子?”冯语天还在纠结凡生的性别。
“跟我说说那个赵厄的事吧,还有那个暗暮,还有之前那些事情。”凡生终于遇见了一个比济周还极品的家伙。
“你是不是男的?”冯语天似乎还在纠结……
“你想让我把裤子脱下来给你看啊!别想!”凡生真的佩服冯语天了,可是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将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别想转移话题!赶紧跟我说!”
“你竟然意识到了?”冯语天面露惊讶,转移话题一直是他喜爱和擅长的事情,“怎么做到的?我对你现在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
“大哥你赶紧说行吗?”凡生的语调中已经带有哭腔了。
“好的好的,有什么问题吗?我可以回答……”冯语天略微有些尴尬地挠了挠脸颊,似乎对这个话题的开端并不怎么满意。
“之前问了。”凡生实在是受不了了,把枪放下,随便丢在桌子上。
“赵厄的事吗?好的,首先你知道赵厄已经死了,你又命运使然地发现了赵厄的尸体,然后又因为报假警住院,现在又坐在我的面前听这件事情——我先说一下“暗暮”吧!你可以暂且理解为一个事件,一个很不可能的就像梦一样没有机会实现的事件。”冯语天面色越来越差了,似乎斟酌着如何开嗓,“简单点来说,就是不管什么颜色的不发光的物体,只要融进了黑暗里,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片漆黑——这句话你自己理解去吧,反正现在我还不能给你翻译过来,毕竟我也不怎么擅长理解这种中二病晚期衍生出来的东西。”
凡生终于明白自己以后语文考试时即将面对的东西了,无奈地说:“那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个事件!好了,就这样了,这些事情你暂时不需要清楚,在以后你就需要用自己卓越的智商来空想了。”冯语天继续一本正经地瞎扯,脑袋里想着自己拟出来的草稿,看着凡生凡生专注好奇的眼神,差点没憋住大笑出来。
“嗯,你不说随便了。”凡生也没多在意,他可不像济周那样经常幻想着哪一天自己和周围的人有了区别——这种区别是有生具来的,这种区别甚至让他曾经每天都活在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中。
“然后就是赵厄的事了,首先这要从很久很久以前说起……”冯语天知道赵厄之前干过的事,只是现在他需要隐瞒一些东西,许铭说了让冯语天撒谎,那冯语天肯定会撒谎的,面对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撒谎时最容易的,现在要做的就是让凡生紧张起来,于是开口说道,“那是一个尘封于盛夏阳光之下的……”
“别拽……赶紧说……”凡生现在已经有想死的心了。
“赵厄一开始就是和你一样——不对,人家过得比你好多了的一个孩子,一个有钱的爹,家里还有黑道背景,一个漂亮像天使一般的年轻的母亲,原本这一切都好好的,就是一个完整的家。”冯语天接下来的语气很平和,似乎事不关己,他要做的只不过是陈述而已,“反正说了你也不懂,家对某些人来说非常重要,而母亲对一个孩子来说更是幼时为数不多的依靠。”
“别跟我扯什么亲情之类的东西,我不懂,唯一的亲人就是那个倔老头,现在正在养老院养老呢。”凡生假装没有好气地说道,斜着眼睛偷看冯语天现在的反应。
“那在你眼里家到底是什么?”冯语天突然问道,他想确认凡生的记忆。
“比方说你来到了这个城市,晚上可以住的地方,而且睡觉的时候很安心,你不会感到孤独,会有人关心你……”凡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家这个词对他来说还是如同海底那般未知,他真的不知道家到底是什么感觉——也不可能问济周,到时候“家是什么”的观念还可能被对方给带歪了。
那玩意啊,给你吃的住的玩的,嗯——让我高高在上的东西……还有给我提供良好路径和方向的……东西……
济周的原话。
“你对你父亲还有印象吗?”
“继续你的话题!别跟我说这个!”凡生稍微提高了音量,通过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可是语气里透露着孤独和怀念,良久,凡生才缓缓说道,“没……怎么说呢?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是硬想的话谁知道会想出来什么,所以干脆就不想了。”
冯语天闭上嘴巴不想多说什么,随后又用极为随便的语气像是毫无情感的读课文一样说道:“家的成分可以很简单,也可以很复杂,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也不会理解了,赵厄曾经就有一个家,很安逸和谐的家,家里面住着他们一家三口,赵厄的母亲则灵在以前很爱他,关怀得无微不至,多细致呢?搞得赵厄都有一些恋……那个……就那个情结了。”
果然长得帅的都是变态。凡生心里想到,眼前的冯语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那时赵厄还是五岁……一年级新生报到,则灵带着赵厄开着车去上学,那段时间里的具体内容我不知道,反正周围的环境一片片平和,鸟语花香,繁花含苞待放,清晨金黄色的阳光洒在皮质的坐垫上,车内的环境也变得温暖,充满活力的气息。”冯语天笑了笑。
刚才一连串的对环境的述说让听者有些恍惚,为什么他可以这么流利地表述出当初的环境,就像是念一篇文章那样——极有代入感,但是让人感到与现实背离。
“然后就是车祸,在一个十字路口,两人死亡一人受伤,赵厄被救出来的时候在被压扁的车子里一个人待了半个小时。”
“那两个死亡的呢?”凡生并没有什么触动,面部肌肉看不见一丝丝的抽搐。
“一个就是肇事司机,那家伙整个身子都被绞成两半了,”冯语天说着,眼睛看向挂在窗上的水珠,“不过这并不算惨,因为这家伙在头部受到重击时就已经直接死亡了,则灵那辆车的状况就很糟糕了……”冯语天的呼吸在这时变得急促,表情也逐渐僵硬起来。
凡生又暗地里握紧了手中的枪,食指从来没有从板机上放下来过。
“帮忙拉上窗帘,谢谢。”冯语天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凡生可以感受到周围细丝漂浮一般轻微细腻的变化,他也说不上来究竟哪里变了,只好轻轻拉上窗帘,坐下,示意冯语天继续说下去,“好的,继续。则灵是一个伟大的母亲,或者说一个母亲总是很伟大的,尤其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当时则灵直接把赵厄抱在怀里,在车子被掀翻的时候,两人都没有死——这很煎熬,希望你能明白。那时候赵厄就是一个人在自己母亲的怀里待了半小时……”
凡生身为一个听众是很合格的,他可以想象出来那段煎熬的时间:周围一片黑暗,脑袋感到刺痛,全身都被卡住了动都动不了,一呼一吸都带动着让人崩溃的疼痛,自己最心爱的母亲把自己紧紧搂在怀里,不知道是谁流下的滚烫腥重的鲜血滴落在自己的面颊上,一滴一滴地滴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自己放声大哭着,睁着深黑色的眼睛,感受着拥抱自己的躯体越来越冷,感受着自己最心爱的人的生命在自己面前一点一点地流逝……
这是什么感觉啊?凡生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清秀的眉毛微皱。
好痛苦啊,让我快点死吧——想要把珍视的东西留在身边,不想让自己爱的人死去——自己爱的人……不行,这行为我理解不了,他为什么伤心,为什么要哭泣——应该只是因为碰撞产生的疼痛吧……
“那时候的赵厄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暴戾,本能地痛恨所有人,不过这些都是内在,赵厄就是这样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怎么喜欢与人交流,反正在别人眼里赵厄就是一个安静的乖宝宝,谁在乎他内心到底有多阴暗。”冯语天打了个哈欠,满脸颓唐,原本就是死鱼一般的眼睛更加萎靡不振了,“赵友鹏,也就是赵厄的父亲,带回来了一个后妈,不对,是继母还是什么……什么词来着?”
“什么类型的后妈?灰姑娘那样的后妈还是少儿不宜的那个后妈?”凡生不想跟冯语天争论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问题,突然从嘴里蹦出的龌龊言语让凡生自己都有些震惊。
“看不出来你还是个暗骚啊!放心,你觉得赵厄那个样子可能成为被动的一方吗?而且背弃人伦那种事怎么会发生在赵厄身上,他虽然有一丝丝的那个啥的情结可是只是仅限于则灵身上……”冯语天的眼神重新化作了好奇,心想凡生这个家伙到底特殊在哪儿呢,表面上虽然挺文静的没想到内心竟然和济周有异曲同工之妙啊,“狐狸精可以用来称呼赵厄的后妈,之后呢……那个,离了呗。”
“你说话能不能连贯一点?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啊?至少上演一些爱恨情仇的片段啊之类的东西啊。”凡生看着眼前有些中二有些锐利的男子,又冒出了不符合自己气质的话。
“这个,以后再说——接下来就是作为榜样的时间了,你要好好学习人家赵厄呦,他虽然那时候和你一样有些自闭,可是他为了让自己有事可干就拼了命地学习,拼了命地学……少白头那种拼命——可是你就在那儿天天跟失恋了一样盯着一个地方死看,就跟自己女友在那儿似的!然后赵厄考了连续好几年的全市第一。”冯语天的话题不断跳跃,饶是凡生这种定性好理解能力强的人也有些跟不上思路了。
“能别说这事吗?作为一个学渣很痛苦的。”
“继续,经过时间的洗涤赵厄对自己母亲的思念反而愈来愈重,有些时候甚至到了要自杀的地步,就这样要死要活半死不活地过了好几年,就这样浑浑噩噩地到了初三,一个女生成功地引起了赵厄的注意。”
“谁啊?你妹啊!”凡生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骂了出来,冯语天一直在说赵厄的生平,到现在似乎都没有进入主题的迹象,而且跑题极为严重,你为这是在写作文啊!说跑题就跑题!
“对,就是我妹妹!”冯语天调皮地笑了笑,“那时候冯朴嫣还是个内向到要死的女孩,整天耷拉着脑袋,长发垂在脸前让人看不见她的模样,可是就是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把赵厄吸引住了,真的,要是你是赵厄的话一定会萌生一种把对方的秀发拨开的冲动……”
“之后就是轰轰烈烈的追求虐狗,别说了,狗粮塞牙,说重点。”凡生的手又放松了。
“首先这一对我是一定站的,我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我妹妹……好了好了,多说无益,我至少也是作为媒介的一个人吧。”他抬起手,就像表演一般,可是又像泄了气的气球,缓缓地垂落下来,“则灵的那场车祸是我做的。”
“司机不是死了吗?最近茅山道士不在线啊……”
“我只是设计,又不是亲身上场。”冯语天嗔道。
“那这么说那个司机死得太憋屈了吧!”
“一个应该死的人,借来的。”冯语天没多解释什么,现在说太多人物对凡生没有多少好处,以后的话应该会有机会的。
“人还能借?”凡生听着有些转不过弯来。
“能啊,怎么了?要不要我接几个女犯人来让你爽爽?”冯语天白了凡生一眼——还说我跑题,你的关注点才真的是很迷啊。
“好好好……赵厄知道了吗?”
“不知道,当时他的还没有多大的变化,而是对这件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对方继续说道,完全是在陈述,“问了我许多关于思潮之类的东西,时间一久,我开始让赵厄整理文件。”
“等等,把时间弄清楚,什么时候?”
“就是我撒了一个谎,说自己和他母亲那次车祸的肇事人有关系,深表歉意啊之类的,然后加上我是冯朴嫣的哥哥——她就我一个亲人,所以说我们两个人很快熟络了,同时赵厄开始对我之前做过的事感兴趣了,而且他好像也知道了些什么——他的占有欲很强,控制欲也很强,所以希望他在有一天可以参与到这种事上面……我一开始只是让他从基层做起,就是整理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而已,只是好像出了一点差错……有一个名单,就是在之前所有涉及这件事的人的名单,上面写了各种方式和过程,其中在一零年就有一个事故。”说到这儿冯语天叹了一口气,“里面的名字随便拿出来一个都是充满争议的存在,可是我觉得赵厄应该只注意到了两个人名吧——一个是我,一个是则灵,当时发生了什么,内幕是什么,上面写得都清清楚楚。”
凡生呼出一口气,重新躺在了沙发上。
“所谓控制欲和占有欲在赵厄身上体现的并不多,听起来很那个啥,可是赵厄对自己爱的人的关心是超过自己的,就像我妹妹,他的母亲那样,他的占有是在双方都同意的情况下,控制是在对方的对立面上的情况下,至于为什么会喜欢上我的妹妹,你知道吗?”
“像天使一样,不食人间烟火,看一眼都是亵渎······”凡生心中想到。
“自己从来没有如此深爱过一个人,可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有个哥哥,那个家伙杀死了自己亲爱的母亲,更重要的是——欺骗……”冯语天抬起头看向天花板。“赵厄是一个很精明的人,而且做事一直很认真,在别人眼里赵厄就是童话里王子的代表,充满了高高在上的华美,可是在自己爱的女孩面前却显得这么傻……真的是太傻了……”冯语天最后一句话不知道只跟谁说的,凡生闭上眼睛,细细体味冯语天的话——他在想着些什么?他在想一个人……
“嗯。”凡生轻轻应了一声。
“赵厄可是个情种,人帅多金人缘好,冷魅妖艳阳光,一心一意只爱着一个人,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爱的人——你说是不是很完美?虽然有一点那个情结……”
和我有关系吗?快点步入正题啊,为什么你总是在叙述这些丝毫不能打动人的东西呢?
“可是这样显得很矛盾,几乎可以把一个人撕碎,敢爱敢恨不是什么很大的问题,可是 ‘去爱还是去恨’就是一个恶心的问题了。”冯语天眉头拧在了一起,似乎想起了那个雨天,“在收到请柬的时候赵厄开心坏了,可是发现文件之后其中的落差非常大——他托家里的关系和景海……和一个人做了个交易,把请柬放到了酒吧里,而这个请柬里的便条是我写的,本来是要向赵厄坦白来着,结果赵厄发给了我一条短信,就在那条小巷见面,他在我赶到之前服毒自杀了,我翻找了他的书包没有发现请柬,之后才知道了请柬的去向——至于消息是我后来放出去的——我必须要拿回那张请柬,然后把拿到请柬的那个人处理掉,让我想不到的是遇见你了——而你正好又发现了赵厄的尸体,所以现在你没事,只是故人相见总会勾起一丝回忆吧——我才不想对你怎么样呢,就是过来找你谈话的。”
“让我缓上一会儿……”凡生揉了揉眼睛,发出干涸的声音,“什么叫不想杀我?”
“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你性命无忧就好喽!”冯语天摆摆手,“只是在某些情况下我不确定你会不会出事……还有给你看病的那个医生是我的人,在接到电话后我就直接让人去处理尸体了,同时在小巷里放了一些巴比妥药物用来做一些轻微的麻痹。”
“那济周呢?他有没有事?”凡生突然问道。
“真爱啊,你到底是不是男的?”冯语天转而一脸八卦。
凡生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死盯着对方镜片下的死鱼眼。
“行行行,济周不会有事,现在的我还是一个很和善的人的,尤其是面对天真的孩子时这种情感尤其强烈——记住是现在没有事。”冯语天又强调了一遍“现在”这个时间段。
“为什么赵厄要把请柬费这么大力气放进酒吧里?闲的吗?”
“因为赵厄知道请柬一定会被别人拿走的,那时候就需要找个人来做点类似于垫背的事情——他一定知道我不会罢休的,而且可能也预见了我之后会放出消息。”冯语天解释道,“赵厄比你聪明多了,话说回来你还真的一点天赋都没有啊。”
“没有。”凡生耸了耸肩,表明自己的无奈,“赵厄为什么要找个垫背的?”
“没准这个垫背的人他之前就已经物色好了呢。”冯语天这句话说得懵懵懂懂的,听这意思似乎在说“其实你早就被选中了”。
“怎么提前物色好啊?”
“初中生里面有关系能进去的就是济周喽,之前你应该知道了。”冯语天摆出天真无邪理所当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的样子。
“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啊!这个死人稀松平常的事情和我应该一点关系都没有才对啊——我上辈子是不是做什么孽了啊!”凡生把头仰起来,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是说在之前就已经在观察我了? ”
“哈哈……谁知道呢?我是不看好你了,谁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啊……”冯语天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凡生期待对方现在即将拿着那把伞出去,结果冯语天只是自己身下的凳子拿开,一下子坐在了沙发上,一脸欠揍还很享受地呼出一口气,“还是躺在沙发上舒服啊……”
“有什么话赶紧说。”
“有个人,你要记住了,他的名字叫许铭,就是这个事件的发起者,说实话这家伙小时候和你差不多,整天受人排挤好欺负的样子——家长也不靠谱在他小时候给弄丢了,在孤儿院里生活了几年……”
凡生的呼吸突然停顿了一下,可是因为之前他一直在故意遏制自己的呼吸声,所以冯语天没有发现凡生的异常。
——这个名字,自己听到过。
“那个人很危险吗?”
“很危险,别看他很乐呵,实际上狠起来很吓人的……·有次一些家伙触碰了许铭的底线——天啊,老实人生气起来自己都害怕,那些家伙一晚上全部失踪了,而且家里人也没有报警……”
“一个人怎么做到的——这种事情只有理论上可以吧。”
“一个人当然做不到了,这个家伙作死的次数很多,但都活了下来,而且家里面的能量也很大,让几个人失踪还不是很简单的事。”
“他家里的人就这样默认了?难道说 ‘暗暮’完全就是一个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巨婴因为受了一点点委屈然后去报复社会的幼稚行为吗?”凡生一针见血,这回答让冯语天都有些措手不及,“不就是在孤儿院里住了几年吗?至于吗?还报复社会,只是听到这件事就已经让我感到那个叫许铭的幼稚了……”
“不是,那个那个……下一句是……许铭只是负责策划,真正实施的是一个女人,最后那些家伙的处理也是那个女人做的。”冯语天丝毫没有避讳,但语气有那么一瞬间的慌乱——这好像也是那么个理啊,许铭不就是那么形容以前的自己的吗?妈呀妈呀,难道凡生的天赋就是毒舌外加一针见血地戳你的痛处吗?
“他媳妇?母夜叉那种?”凡生平静地挠了挠脸,由内到外迸发出一股翻云覆雨之势的憨憨气息。
“许铭可是个三十岁的高龄单身狗了,收养了一个女儿。”冯语天有些无语地看着凡生的动作和表现——什么果人洞察力啊,明明就是个毒舌的直男而已啊……
“三十岁的男人收养了一个女儿,怎么做到的?”
“走关系呗!”冯语天坐在凡生对面,轻轻呼吸着,把手放进了口袋里,“现在我希望你加入这个组织里面,整理文件,工资好说,文件过几天就给你送过去。”
“不干!太危险了。”凡生想都没想就果断拒绝了。
“这么危险的事情啊——那我去让济周干了,在某些时候我不介意逼迫某些人干某些事。”冯语天坏笑道。
“行,但你不许动济周。”凡生立刻缴械投降。
“给你这个。”冯语天笑了笑,拿出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扔给凡生,上面挂有一条质地良好的红绳,绳子上面有一块青玉,“这个是一把钥匙,虽然沉了点……”
凡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感觉着钥匙价格不菲而且有段年头了——真恶心!你们这些有钱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不管是哪一个都太恶心了!
“听好了,以后你可能要面对很多事情,而这些事情相比于现在你的尝试和经历的东西可能是充满矛盾的——接下来我说的,你一定要遵守,不管你以后面对的是什么,都只能相信现在我说的这句话。”
这句话丝毫没有逻辑可言,可凡生还是微微点了点头——看来冯语天嘴笨是真嘴笨。
“我很爱自己的妹妹,为了他我和魔鬼做过交易——可是现在我要成为一个恶鬼了——在不久后我会亲手杀死她。”
果然是一个变态吗?凡生内心并没有惊起什么波澜,拖着腮帮子淡然地看着冯语天。
“时间快到了,原本我是想把这件事情交给赵厄的,因为这样不但可以让他保护冯朴嫣,还可以让他从自己母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现在赵厄死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完成这件事……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总有一个迫切想要杀死自己妹妹的人在我脑袋里面徘徊着……精神分裂,你可以这么认为。”
凡生看了看放在旁边的手枪,这东西并不是什么能保证自己安全的东西,也并不是什么两人之间平等谈话的砝码。
冯语天的眼神变了,变得虔诚和无奈,似乎在真诚地请求……
“我现在向你请求: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我要做出任何要伤害我妹妹的事时,一定要阻止我,如果我还伤害到其他人,就杀了我,无论在那时我说了什么,无论在那时我妹妹说什么,一定要杀了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拜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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