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未来妹夫
于是满意的小殿下坐回去些,变成下巴抵在手臂上,眼睛亮闪闪的笑,和萨摩耶得到夸奖后咧着上嘴一样。
娄无衣很喜欢他这幅模样,索性无事,她有心和他攀谈。
“那殿下也不上武课?我见其他皇子都很喜欢武课。”
“殿下不喜欢。”
他说的直白,毫不掩饰自己的抗拒,也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绝对,显得有些生硬,他又小声接了句。
“而且,练武太危险了,殿下身娇体贵,不能冒险。”
娄无衣忍俊不禁,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干啥啥不行,宝贝自己第一名。
她没有收敛表情,晏尘时看个完全。
他惊道,“漂亮姐姐你笑什么?”
母妃说过他是稀世珍宝,要小心保护,不得随便涉险。
“殿下可是宝贝。”他又傲娇的哼了一声,下巴微扬。
娄无衣前世今生都没遇见过这种跟狗狗模样很像的男生,她心想还好前世娄家找来□□她的人里面,没有这种类型。
否则和娄家交手数年,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身而退。
她转过来,笑意真切眸光黑亮,“好好好,殿下是宝贝。”
倒叫晏尘时看得发了怔,心跳漏了一拍,呆着目光走神。眼睛转了转,晏尘时觉得也许是自己坐姿不对。
于是两手交叠放在娄无衣扶手上,下巴抵在手背上,偏着脑袋看院中舞剑的太子,又说起新的话题。
“漂亮姐姐,太子皇兄让我叫你王爷,说是要合规矩。”
趁着太子舞剑间隙,他对院里的人眨了眨左眼,太子失笑摇摇头,继续下一个动作。
“但是我就想叫你漂亮姐姐。”
他收回目光,神色执拗的等她回答。
“殿下想叫什么都可以,”娄无衣很好说话的又笑了笑,“是臣之幸。”
他眼睛腾地一亮,大方道,“那你也可以叫殿下。”
她轻笑点头,又忽的发现,这人似乎很爱自称殿下,也不知道是懒得多加个“本”字,还是习惯的口癖。
总之,怪可爱的。
结束一天课程,晏尘时跟着太子皇兄回宫,马车里朱红袍角曳地,他眉眼妖冶精致,褪去几分呆憨,多了股子邪性,他斜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坐姿颇为懒散。
太子对他这样见怪不怪,雪衣如瀑,清峻温和,瞧着他闭眼,目光才慢慢移到棋盘边上。
今日国子监的事,他尽收眼底。
“小九,”他缓了缓落子,又问,“喜欢那恒安王?”
他道,“她生的美,我自然喜欢。”
不仅仅是喜欢她容貌甚,还有她孤身来临朝的勇气。
大抵听出话里深意,太子轻抬眼皮,雪色外衬微拉,划开边角的黑子,却恰好使它雄踞一方,如同辽远天际鹰隼盘踞半空,念及不少漠北的传言,太子落棋的动作微滞。
前阵子贺行止——贺家大公子,和他说起恒安王在贺家的行径,果然不像她刻意表现出来的那么乖顺。
今日他又特意安排人在她散步途中说些闲话,若是她真的不安分,那必然会做出点手脚来。
温顺态度下眼眸深沉,明艳皮囊下心思玲珑,漠北的鹰在临朝遮不住锋芒,她的风采迟早展露。
那副婉婉有仪的皮囊,又能维持多久,都在等,都在看。
端不知几时和他们对上。
至于生的美,太子想了想,印象深刻只有那深幽似湖的双眸。
他轻摇摇头,落下白子。
美则美矣,狼子野心。
不过,这些由他处理便好,小九向来惫懒,最烦费神。
太子浅笑落棋,揭过话题,“明日李二该回来了。”
晏尘时思绪断开,顿时皱眉,他实在懒得多费脑子,“难缠。”
临朝盛传草包美人九皇子,又懒又废,独独一张脸好看,传言虚实难知,但亲近人知道,懒是真的。
太子清朗的笑声泻出马车,以离挠挠后脑勺,他家殿下又丢什么人了。
雁满楼近来炼药大有长进,一炉能存下十几颗,就是丹炉废了不少,时常会接到隔壁邻居的埋怨。
尤其今日,连废三个丹炉,他还在屋子里闷着,估计是要掏出第四个丹炉。
府里暗卫看得啧啧称奇,磕着瓜子在屋檐上打赌。
“我赌十根糖串子,主子回来之前,雁少爷手里这个还得没。”
“大胆点,我赌二十颗甜乳球。”
“我赌……靠,没瓜子了,”长着小虎牙的暗卫左右看看,伸出罪恶之爪,“之木分我点。”
“滚啊你,爷只有这几颗。”之木忙不迭翻身绕开,一张娃娃脸和他的作态极不匹配。
结果那暗卫提前预判他的动作,直接挡在他翻身的地方,两人一来一往,竟是比划了起来。
余下两个暗卫顿时赌也没心思打,瞅着他俩津津有味的看起戏来。
过了小半会儿,身后小院冒出缕缕黑烟,檐铃轻晃,屋瓦上暗卫对打“激烈”,以之木将人钳制住告终。
“说,错了没?”之木边嗑瓜子边问。
被打败的暗卫心里脏话连串,嘴上还说的好听,恭维道,“了不起,不愧是十八卫之首。”
之木满意得连连点头,把手里仅剩的三颗瓜子大方施舍给被钳制的暗卫。
“赏你的,不用谢。”
“……”
旁边看戏的暗卫哈哈直笑,笑着笑着,其中一个忽然皱鼻子嗅了嗅,语气不太确定。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
其余三个均是收起调笑心思,之木最先反应过来,身形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向还在不断冒黑烟的小院。
“妈的雁满楼烧家了!”
檐铃猛的一荡,晃了满院的噪杂。
其他人视线同时聚集,神色难尽。
“雁少爷可真他妈能整事儿。”
“我靠,他也想被主子关进暗楼是吧。”
“别说了别说了,这次连我们都得一起关进去。”
之木骂完人,脚尖轻点,如燕掠过,冲去雁满楼的丹炉房,身后几人跟着飞去。
小院浓烟直冒,门一打开,为首暗卫被呛的连连咳嗽,眼睛被黑烟熏得睁不开,但很快那种感觉淡了不少,他却没发觉。
“我靠……咳咳……雁满楼!”烟味熏得之木一口气差点没提起来。
他视线受阻恍惚间梦回从前,落脚没站稳,踉跄半步,被身后暗卫扶住,稍稍平复心情。
“之微?”之木回头,眯着眼睛发现其他两个也都跟来,顿时惊道,“你们咳咳……怎么都跟来了?”
之微疑惑,“是不能跟来的吗?”
之木气得吸了口浓烟,咳得撕心裂肺,感觉简直要把嗓子给咳破。
“……这他妈一看就是着火了,咳咳,你们也知道分两个人去抬水来……”
之微赶紧给他拍背,“行了你别说话,他俩马上就去。”
他脑子一根筋,也没发现为什么之木呛着烟味咳嗽不停,而他好端端的说话看人,连嗅觉都没问题,就只觉得味道有些像烧焦的木头,却不难闻。
刚跑出丹炉房的两个暗卫,迎面和娄无衣撞上。两人顿时目眩不已,腿差点软了下去。
异口同声道,“主……主子?”
完了,这次暗楼跑不掉了。
娄无衣瞥了眼他俩身后,又打量二人脸色,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道。
“这般大的浓烟,你们进去又出来,脸怎么这么干净?”
暗卫没明白意思,娄无衣又看了眼小院,那是雁满楼的丹炉房,起火冒烟正常,但没点火光就不太合理。
何况那烟雾呛鼻的味道也不正宗。
见两个暗卫呆头呆脑,娄无衣也没有跟他们计较,又问,
“你们准备去干什么?”
其中一个立马回答,“老大让我们去抬水。”
之子十八卫叫老大的只有之木。
她记得这个暗卫……娄无衣目光一凛,当年是原主从火里救出来的,是原主的一把手,更是十八卫里最顶级的暗卫,唯一弱点就是怕火。
眼前浓烟很可能是雁满楼鼓捣的药丸,但之木并不知道,娄无衣知道心理阴影对人后果多么严重,她方才漫不经心的态度立时严肃。
小院门猝不及防打开,雁满楼衣着凌乱,眼睛却很亮,他拿着白瓷小瓶打算邀功,娄无衣冷淡错开身,直直进了院门。
雁满楼:“师妹,你……?”
丹炉房有机关,若是贸然冲进里面,找不到开关在哪,很可能就被封在房里出不去。
雁满楼赶紧跟上,想看看师妹要做什么。
娄无衣有所预料,果不其然推开丹炉房,便见之木闭眼靠在旁边暗卫肩上,脸色难看,形容苍白。
之微抬着之木胳膊把他放平,正打算蛮力打开丹炉房,看到来人顿惊,“主子你回来了?”
雁满楼匆匆跟上来,还没看清屋里的状况,娄无衣就看着之木的模样,直接转过身来沉脸冷声道。
“雁满楼,你最好祈祷之木没事。”
娄无衣一直知道自己是个有人性又很没人性的领导。
正值用人之际,她本就不接受手底下的人无故抱恙,杀人的刀生锈,她可以磨,若是有人故意折,就别怪她手下不留情。
“他若有事,接下来三个月,你都得待在暗楼。”
雁满楼手里瓷瓶滑落,目光惊惧,暗楼那是人呆的吗?
“别啊师妹!师兄知错了,别把我关去暗楼。”
娄无衣给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让人带之木出去。
之微怜悯的看向雁满楼,谁让你整日闷在丹炉房,主子说过好几回,这次还把之木心理阴影搞出来,有你好受的了雁少爷。
雁满楼为了不被关进暗楼,急得那叫一个火急火燎,平时大冬天都要扇扇子耍风流,这会儿额上冒汗,都没功夫擦。
好不容易见之木脸色缓过来,雁满楼火速跑去找娄无衣,把自己这半个月来的成果挑出来一部分堆在桌上。
瓶瓶罐罐一大堆,各种药丸名字都贴在上面,前几日娄无衣问他要,他宝贝着不给。
现在风水轮流转,他眼巴巴求着娄无衣收下。
“无衣,我把最近炼制的药丸给你分些,你酌情考虑考虑,行吗?”
娄无衣随手拿起一个白瓷小瓶,掂在手里抛玩,目光盯着瓶身上的字,红唇轻启。
“烟雾丸,这就是你刚才搞出来的阵仗?”
雁满楼诺诺点头,殷勤不已。
“师妹你拿去呗。”
这东西也就能唬人,当个小障眼法。
娄无衣将小瓶转向手心,雁满楼脸上浮现喜色,下一刻他表情愕然,接住了她抛掷过来的小瓶。
惊得声调都有些变了,“你不要?”
“等之木醒来,他做决定。”
她处理人一向如此,下属之间的矛盾,索性放开手由他们自己解决。
雁满楼神色又稍稍恢复正常,之木不是那种小心眼的人,他应该可以放下心免去暗楼受苦。
“师妹啊,”他又跟人保证,“我今后一定注意,绝不乱来。”
琳琅满目的药瓶看得人目不暇接,光看瓶身的名字就能猜出大概,她想试雁满楼炼的药丸很久了。
却一直找不到机会。
娄无衣见他满脸后悔,想了想来了句,“你炼的药丸遇水会如何?”
雁满楼立即自信,“遇水则化,无色无味。”
她斜了一眼,“后半句哪本书上看来的?”
“师妹你这就是质疑我的业务能力,我可是继咱们师父之后天启有名的神医,鼎负盛名。”
“想让我治病的人从漠北排到临朝,我研制出来的毒药,你还质疑?”
湖蓝色长袍下手袖撸起来,雁神医神情慨然,看起来很是激动,仿佛娄无衣再多说一个字,他就能拿着草药撞死来证明清白。
他这幅态度,唬谁都唬不到娄无衣。
“哦。”她淡淡道。
“我质疑不得?”
灯下烛火散漫打在她脸上,半明半暗间,她眸底深湖幽幽,周身不怒自威的气质叫人发怵,雁满楼心里打了个突,顿时讪讪笑起来。
“自然可以,师妹做什么不行呢。”
他心里唾弃自己没出息,又对上她视线,不由惶惶道,并非他没出息,实在是师妹太吓人,也不知道这吃人模样将来会被哪家倒霉蛋娶回家。
他这做师兄的先为未来师妹夫同情掬把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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