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386

奥里修斯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开门见山地说，我这次来，不是来找你的。而是来找你背后的那个人。”

        “谁？”寇天明虽然知道奥里修斯说的是谁，但是装作不知道。

        奥里修斯也没有追问，而是摊开了一卷布，这一卷布竟然是一张国际象棋的棋盘。他从包里一个个拿出棋子。这家伙竟然自带棋盘和棋子！

        奥里修斯一边摆放棋子，一边说道：“我和他也算是旧相识了。当年，我还是心理协会的会长的时候，这个愣小子带着一副棋盘来见我，就是你现在所见到的这副棋盘。我们从零开始下棋。很神奇的是，他并不懂国际象棋的下法。他要求我一边和他下棋，一边和他说国际象棋的规则。只有当我走出一步后，才向他说明这个棋子的走法。然后，他会根据这个棋子的特色，以及这个棋子和其他棋子的搭配，推测出我所潜藏的埋伏和棋路。令我惊讶的是，即使我有意隐瞒我的棋风和棋路，他也能一一看穿我棋子所布下的陷阱。下期本来就是一种博弈。但是下期的博弈分为两种。第一种，是看谁预想得更远。如果我只考虑这一步棋之后的三步，而你考虑到了这步棋之后的四步，那你考虑得就比我远。那相对的，你就能看到我的阴谋，而我却看不见你的布阵。但是相对的，你的思考量也要远远高于我。单以一个马来看，一个不贴边的马的走法就有8种。一步之外的第二步也有8种，2步的思考量就是64种。如果考虑到第三步，重复落点和回退也算进去的话就是512种，第四步就是4096种。每深入一次思考，计算量是以指数级别增长的。这还是单以一个子来计算。如果是用不同的子来组成的联合攻击布阵，环中套环的计算量，更是爆炸。所以下棋本质上是脑力的角逐。当然，这是纯理论的数据分析，也是当今计算机下棋的逻辑。然而人类思考的逻辑方式却不是如此。人类知道套路，会分析概率和偏好，每个人有每个人设局的方法。也会根据经验来排除可能性低的步法，来降低运算的需求量。这就是我说的第二点，套路。”

        “然而，他因为完全没有接受过国际象棋的培训，完全不知道所谓的套路。每一步棋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他就是以这样的状态，来对抗我几十年的下棋经验。然而即使如此，我的每一步棋都被他看穿。即使被他看穿，我也只能按照他所分析出来的套路继续下去。因为只有按照这个套路下去，成功率才最高。如果我抱有逆反心理，只是因为他看穿了路数而不做最优选择，那我反而死得更快。”

        “我们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一步一步下着棋的。我每下一步棋，都会将规则告诉他。而他会根据规则来分析我的棋路。如果他把我这一步棋所有会发生的情况都分析完，并作出最优选择的话，那等于说这一步棋我就输了。之后他会根据我的布阵，来走他的一步棋。可想而知，这样的下棋方法很啰嗦，但是也很新颖。虽然在最初的时候，我以压倒性的优势，几乎是以碾压的局面压制着他，可是从中期开始，他便逐渐获得了上风。随着规则的健全，他的布阵也渐渐完美。同时，他不断通过换子来打开局面，制造突破口。要知道，我之前花费了很多步数来制造一个压制和包围的局面，而他一直是死守。即使同样是一换一的换子，对他来说，他也比我更加节省步数，这样他就能渐渐形成反超的局势。”

        “然而，这样下棋是非常累的，也非常耗时。这一局棋，我们下了足足一个星期。几乎每天深夜，他都会来敲响我家的大门。我每天甚至还非常期待他来找我对弈。直到有一天，我们下到一半的时候，苏格兰场的人敲响了我家的门。他拿走了棋盘上的一个棋子，并问我：‘后门在哪？’我虽然意识到了他是一个在逃的犯罪分子，但是这一周里我们已经建立了一种奇怪的友谊。在这种友谊下，我并没有将他出卖给化身正义的法律，而是选择了帮他逃脱。”

        说到这里的时候，奥里修斯的棋盘已经摆完，不是一副全新的棋局，而是一副已经下了一大半的残局，里面唯独缺了一个黑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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