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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清醒


翌日。

        棉落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未起身。

        “姑娘,今儿可要给殿下请安?”棉落盛了碗大麦粥放到桌上,轻声说道。

        “殿下,师父,”我低喃着重复,想起昨夜陈瑾之那番话,又歪着头看到几案上的长剑,才惊觉这竟不是做梦,忽地开口:“棉落,快,替我更衣。”话音未落,候在屋外的半夏和紫芙顷刻进了来。

        她俩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替我更了衣,身侧的半夏献宝似的,递过一小盒吃食,我垂眼看去,一碟碟糍团、玉霜方糕出现在面前,“是南萧送来的,说姑娘爱吃。”紫芙正在替我试簪,见我想问,便开口回答。

        一旁的半夏松了气,她这急脾气差点就将王爷托盘而出了,这次从淮都回来,随行回来一共是三个,除了她和紫芙,还有一位做糕点的老嬷嬷,这糕也是昨儿个做好王爷拿回来的,断没有南萧送糕一说,只是王爷这般嘱咐,她们照着说。

        秋风牵绊的将府,池塘的睡莲还未开放,院落树叶被风吹得发出,“沙沙沙”的声响。

        我提着裙摆直直的往前厅去,棉落的声音还伴在耳侧:“六礼束脩,终于用上了,奴婢让庖厨那边送了过来,想来应该是放在正厅了。”

        我轻笑着应下,刚过拱桥,就见得半夏端着六礼束脩往这边来,见到我,屈膝行礼:“姑娘,殿下去了军营,暂时不会回来。”

        “嗯”我低垂着眼,想到何处,回头吩咐道:“棉落,我们去城门等师父。”

        “是,姑娘。”棉落接过半夏手里的碟盘,快步跟了去。

        秋日的黎城被槲叶覆盖,雾蒙蒙的天空看不见云彩,但能看清脚下,对黎城百姓来说有个栖息地,得一人相伴,子孙伴于膝下,让他们每日种种庄稼,商铺平淡着过就知足了。

        这边关要塞,近年往来陌生商贩,百姓们也都习以为常,驻守此处的锦北王,时常收留无家可归的灾民,王爷爱民大家都是知道的,便有了我在陈娘娘那里听到的儿歌。

        “要塞为前,王城为后,以狼烟为歃,以民矢为引,白暮不期而至,王师连战连捷,锦北王,锦北王,普天之下,无人比拟。”

        我没上城墙,就和棉落站在南天门的一处,从日升待到了日仄,终见得他策马进城,他还穿着昨日的白袍锦服,街上人很多的缘故,慢慢勒马慢行。

        陈瑾之昨夜离府,去了趟王师,把剑交给军医,刚出营帐又遇上了斥候从东边过来,边族数万兵士止于北漠境外,既没有压进,又没有退步,稳稳当当就如只是将士操练,这无疑给了北漠和南萧一记压迫。

        “等多久了?”陈瑾之一夜未归,军机杂事又搁置到了一起,现下处理完才想着回府一趟,刚进城内,他是没看到萧南熹的,还是身边的家臣提醒,千名家臣是王叔留下的,是唯一能证明北漾府未倒。

        我敛眉生笑,在棉落的提醒下,迎了上去,“刚到没多久,师父就来了。”我轻轻回答,笑意更甚了。

        “何事笑得如此开心?”他下了马,垂眼问我。

        “吃到了南萧的糖糕,”我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日仄的光亮几乎模了容颜,我仰头才得以看清他的神色,细长的眼捷下淡青一片,眉间因琐事微蹙着,深黯的眸色凉薄冷绝,“还得了个师父。”我轻声唤道,丝毫不在意他伴于身侧的萧肃之意。

        陈瑾之收回眼,常深跟他提过,这一年她都登上城墙望着战前的营地,远眺三旬的淮都,忽然就笑了,“若回都至今未归,你是否还在等。”

        “嗯?”我侧身去接了六礼束脩,转头就听到几个字,似是从他口中响起,再靠近些便没了声,“不用跪了。”他淡着脸,接过托盘,交于身后的两名家臣。

        “殿下。”身边的深蓝外袍的男人接过托盘,出声道,他们是来和殿下商量迁去淮都的,倒不是因为黎城艰苦且危机四伏,而是淮都的北漾王府乃是根,他们也是要回去的,何况妻儿老小从陈许在时就跟在身侧了,现边关难得肃清,他们也想回去护着北漾府。

        “师父若是忙,南熹先行回府了。”我能看出他们很忙的样子,应该是从军营回来商议何事,想着也不能耽误了,拉着棉落就准备离开。

        “不忙”他声音渐起,随着秋风落到众人的耳边,身边的家臣愣了几分,集体以为自己眼花了,连我都怔在原地,又听到他话音未落:“这几天就不回了。”

        我忽抬双眸,垂下的手指捏着衣角,一瞬不满袭上心头,这好不容易回来,说了不忙又不回,真是个怪师父,“以后,师父的话可做不得数。”我闷闷的开口。

        陈瑾之没作声,转身上马,过了片刻,我抬眼看他的时候,他正细细的瞧着我,唇角勾起,“真的这么想去?”

        风声鸟唳的城角下,我低喃着开口:“你是我师父,自是你在哪,我便在哪。”他自然是没听到,连棉落都未曾听到我有说话。

        “伸手。”他早已将马行至我跟前,待我疑惑将手递过去,师父轻抬胳膊,将我拉了上去,不等我开口,他侧头嘱咐:“拉好,”声线平缓,一点听不出有何情绪:“再不带你去,本将军真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

        众人大笑,殿下逗起人来可算一绝。

        “本来,是想等你父皇回了话,再决定送你回去还是真就带去王师,现如今都如此“逼迫”了,倒不得不带你去,王师比不得将府,很危险,”他声音很轻,轻到只有我们俩能听到,“等哪天受不了了,记得和我说。”

        他没有自称“本王”连一贯作风的“本将军”也没有,要是后来我知道他只想让我以南萧世家女子的身份进入王师,我断然不会在黎城街头,当真这么多人的面,唤他一声“师父”

        师父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个妄念,从一开始,就被我断了。

        街角尾,陈瑾之一手执绳,一手背在身后,带着一众家臣往王师方向去,跟在最后面的浅绿袍服的少年恍然明白,刚才他们被殿下带着入城,只是为了和这位来自南萧的姑娘见上一面。

        自黎城传出信笺和佩剑的半月后,凤鸾宫上下都皆未出声,宫门内,赵端燕一改往常的端庄大气,瘫在扶椅上许久不曾开口,还是贴身嬷嬷吩咐着去请五皇子。

        萧景钰刚从校场下来,侧身同萧泽谈论近日边关突起的边族,从北漠与南萧和亲后,除两国的联亲部落,幽州的东部出了一个自称边族的突厥,并大数驻扎在长城两岸,此举令南萧皇有些忌惮,毕竟才和平两年,若此族有异心,那便是民不聊生的局面。

        “四皇子,五皇子。”皇后身边的婢女小苏跪在地上行礼,萧景钰一眼明心,母后的婢女这时来寻他,必是南熹一事被知晓,他转头和萧泽说了一声,大步往凤鸾宫去。

        宫门外,徐嬷嬷和一众婢女候在一处,未敢出声,“五皇子,你可算来了。”徐嬷嬷迎上前,福了一礼,“娘娘从皇上那里回来,就进了小公主的寝宫,闭了门,不让进,也不用膳,老奴斗胆将五皇子请来,想着让你劝劝。”

        “嬷嬷有心了,让她们都下去吧。”

        “是。”

        南熹的寝殿是挨各房最近的,当初南熹还小,母后怕她离了自己不适应,和父皇说起,第二日便来了人,在十几间空殿旁,选了一处离寝殿最近的空地,修了这间次宫。

        这才申时,房内的烛火被熄尽,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动静,萧景钰叩门入内,见得那眼高于顶,从没一分错漏的母后双眼阖着静坐在后厅。

        “母后。”萧景钰进来时,并没有看到信笺,不由得松了口气,不知道就好,父皇让他知会母后一声,这都五日了,他都没想好怎么开口。

        “南熹去了王师。”赵端燕微张唇瓣,一字一句的说了出来,北漠王师是何地方,那充斥着血腥气的营房、浴血奋战的将士、杀伐果决的锦北王,就一个不成器的定北王如何护她。

        “只是在后方,又有江辞和一千轻骑,不会出事的,南熹小,爱玩闹,军营那般苦,想来是待不了多久的,所以母后,不必忧心。”

        “钰儿,你,”赵端燕蓦然抬眼,“早就知道?”

        “是,儿臣实在不知道怎么和母后说起,”萧景钰跪在地上,“南北和亲,断不会拿南熹做要挟,但若伤吾妹半分,儿臣披甲上阵,定踏平北漠。”

        “罢了南萧丞相府的小小姐,我赵端燕的独女哪能这么容易出事。”

        萧景钰退出来的时候,险些没有站稳,他并没有说起江辞被留在淮都,而南熹一人去了黎城,刚收到轻骑寄来的信笺,幸而无碍,殊不知,入萧的信件早已被换,上面有锦北王和拜师的字眼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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