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33
“最近怎么喜欢上摆弄花了？”李奚岩从储物间里拿出个宽口白瓷瓶，认真的将一支支百合花摆好，平时一丝不苟盘起的长发松松散散束在脑后，额前散落的碎发掠过她略带倦容的眉眼，“你自己去买的吗，下次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儿？”
“不用”
周湘皱皱眉，答的很生硬，李奚岩对花的上心让她觉得不太舒服，“别人送的。”
“送的怎么没有落款？”
又不是写公文题，没落款也不会扣分。
“你知道是谁送的吗？在外面要小心点。”
李奚岩又仔细看了看眼前开的正好百合，确定没什么不对的地方才安心放了回去。虽然生活不是宫斗剧，但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最近她总是觉得心很慌，可能是因为她听了太多耸人听闻的故事，也可能是因为周岐人安慰她的神色不太自然。
生意场上的事儿她不明白，周岐人电脑屏幕上花花绿绿的数字她也看不懂，但听他的意思，非洲那边的生意似乎不太景气，得要一个镇得住场子的人，所以他可能有段日子不能回国了。不仅是不景气，且可以说的上是很严峻，她银行卡上余额的数目眼看着一点点下去。
她什么也做不了了，只能在家里担心，再就是照顾好周湘，自己丈夫和自己姐姐的女儿。
周岐人的名声是不太好，不过有句话叫冤有头债有主，还有句话叫祸不及子女，和他有过节的人不至于报复自己一个高中生，就算要报复也不会选这么“浪漫”的手段。
“我知道。”周湘拖长着声音回答，余光瞥见李奚岩忧愁的神情，竟然有点儿心疼，“同学送的，他和我说了。”
没人向她认领这些突然出现在储物柜里的花，但她就是知道是程言兴送的。
说起来奇怪，花香这样浓也盖不住香水的味道——她还是在sa的软磨硬泡下把积分换成了香水。
更奇怪的是程言兴原来从不用香水，和自己“分开”后反而好像天天都在用。
最奇怪的是自己一闻见程言兴的味道就会想起吻他的味道。
“品味不错，不过伯父没说教你吗？高三生用香水在他看来应该是不务正业的表现吧？”
北京稻香村的驴打滚实在难吃，但程岑每次请事假回武汉都会带份送去程言兴家，一起带来的还有假惺惺的关切和阴阳怪气的赞赏。
手上拿着锤子的人看什么都像钉子，程言兴觉得这句话说的没错，他看程岑不顺眼已经很久了，就算程岑是真心关心自己这个一起长大的堂弟，他也没法让这话听起来顺耳些。
“章俞用香水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说。”程言兴看也没看一眼，连着袋子把糕点塞进茶几里，懒洋洋的靠在沙发椅上，迎上程岑居高临下的眼神，半点也没想回避，“还是说你瞧不惯用香水的高三生，所以把她甩了？”
他知道这个消息是除夕后三天，也就是周湘和他“聊聊”后两天。他没法不把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不过他也不怪周湘的变化无常。
她怎么会有错，错的只会是自己，再不然就是程岑。
程岑卷起袖子露出线条清晰好看的手臂——读大学比高中轻松很多，有的是空做闲事儿，至少对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飞行学院来说是这样，随便听听航空概论，在机房看看空中浩劫，一天就过去了，“那你呢？你是为什么把周湘甩了？”
他的动作和话语很明显的传递出挑衅的信号，就算知道程岑只是为了奚落自己才这样问，程言兴还是很厌恶他的说辞。
周湘又不是个物件，什么叫甩了。
“我怎么敢。”程言兴冷笑了声，轻轻摇了摇头，他突然不想和程岑假模假样下去，毕竟生活又不是演戏，比拼演技没什么意思，“是大小姐把我甩了，你是不是挺得意的。”
“你误会了。”
程岑每次回武汉每次见到程言兴都觉得他和上一次相比变了很多，让他意外，也不安，“我没什么好得意的，只是问问而已，你是准备考武汉大学吧，怎么不试试北京的？”
“你这么喜欢北京就别没事儿回来了。”
程言兴说完怔了怔，他没想把气氛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只可惜程岑总是爱说些让人心烦的话，逼着他不能做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我喜欢南方一点。”
何必，程岑叹了口气，“在武汉也挺好的，离家近，像周湘那样离家太远也不方便。”
很显然，周湘没和自己说过志愿的事儿，但和程岑说过。程言兴本以为自己会因为意识到这一点而恼怒，事实上他意外的很淡然。
她把自己□□的不错。
“嗯。”
“大概联系起来也很麻烦。”程岑捕捉到程言兴眼中一闪而过的意外，猜到周湘还没和他说起过，心里涌上一丝快意，于是又很体贴的补充，“意大利和中国时差有六个小时。”
“有心的人怎么都能联系的上，没心的人就只会在莫名其妙的时间莫名其妙的出现，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真糟，从讥讽变成诅咒，都是程岑的错。
在程岑面前嘴硬很容易，要忍住找周湘质问的心很难，在送完最后一束粉色玫瑰后，程言兴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厚着脸皮大摇大摆的拦住她，问问她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为什么可以毫无内疚的始乱终弃。
他指的是除了是自己惯的以外的原因。
大概是命运绝对打直球不是个好选择，所以在程言兴准备去兴师问罪的放学后，他毫无征兆的在教室完成了一个平地摔，又很巧的是教室里只有他和周湘两个人。
“同学，能不能替我拿一下包？”
程言兴在等待两分钟后终于舍得打破周湘的沉默，“我摔了下，不太方便走路。”
他可不是装的，是真的很痛。也不是为了和周湘搭话，是无可奈何。
同学……周湘眯起眼，总觉得程言兴的这句同学是在嘲讽自己，还觉得他似乎在用俗套到不行的“苦肉计”，只是一般在言情小说里都是女主向男主使的。
直到她看到他眉上的微小汗珠，好像不是装的。
“你……能自己回去吧？”
“谢谢你送我。”
只要我答应的够快，你就来不及拒绝。
周湘认识程言兴的这种表情，像小猫偷到鱼、小狗抢到肉，总之就是很得意。他变脸变得这么快，说不定有四川血统。
“我没有说要送你回去吧？”她知道程言兴的意思，还是问了句。
你没有说我就不能提了吗，程言兴硬生生咽下这句厚颜无耻的话，默默点点头，换上副黯然失色的神情，就那么一瞬，眼里的星辰一齐陨落，砸进周湘的心里，“行，我自己回去也还来得及，晚点睡也能写完题的。”
“我也没有说不送你。”
周湘说完就有点后悔，一定是因为前天晚上没睡好，她嘴比脑子快，一不小心就掉进程言兴的陷阱里。
她也没后悔多久，因为程言兴身上的香水味是真的很好闻，尤其是在她想了很多天之后，她更觉得这味道直直钻进自己心里，像夏天的风一样柔软、湿润、□□。
要是昨天晚上也能闻到这个味道，说不定就不会失眠。周湘想，早知道就留在身边了，她指香水。
“你知道附近哪家药店最近吗，我想买瓶云南白药。”程言兴轻轻把手搭在周湘肩上，说话带着颤音——他好久没有和她这么近过，比在演讲教室第一次抱她，不对，被她抱还要紧张。
有那么痛吗？周湘皱皱眉，刚才自己的犹豫好像太不近人情。
“不清楚。你用美团买药就行。”
程言兴看着周湘的微微低下的侧脸，脑子里莫名出现了张无忌母亲的名言：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有时候生活不会给你太多准备的时间，比如现在，程言兴觉得现在兴师问罪也挺适合的。
“我可以不用药就好，吃点别的。”
“吃什么？”
又不是痛经，外伤怎么吃药止痛，周湘隐隐约约觉得程言兴好像给自己准备了个坑，但还是没忍住跳进去。
一阵风吹过吹下头顶上的几片树叶，正好落在周湘的肩上，程言兴很自然的伸出手为她拂去，收手时食指关节正好轻轻划过周湘温热的下唇。
“你猜。”
这是句废话，他不是刻意想绕弯子，只是刚刚的温热让他的思维刹那空白了几秒，不愿往前一步，只想紧紧抱住偷来的欢愉。
周湘轻咳了声，不自然的低下头，心里骂着程言兴的无聊，自己却也还是依着他的无聊，“我不猜。”
很标准的小学生对话。
“我想吃意大利的巧克力。”
程言兴站直身子一字一句说完，安安静静等着周湘的回复，甚至感觉脚踝也没那么痛了。
他还真是无聊——这次是指程岑。除了周岐人和李奚岩，自己只和程岑说过留学的事儿，他是刻意去和程言兴炫耀自己和他的亲近？
“你怎么好好的突然……”周湘抬起头，对上程言兴清澈的眼神，没办法继续说下去。
“你怎么骗我啊，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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