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
“你放心,我不会和你爸离婚的。”李奚岩愣了愣,半天才应一句,显得有点心虚。
她不是心虚,是想起姐姐和丈夫离婚后那兵荒马乱的一周,小小的周湘夹在大人之间、锁在卧室的小角落里、抱着她最喜欢的鲸鱼玩偶从早到晚都不说一句话。
李奚岩总觉得周湘还是当年那个小姑娘,就是高了点,瘦了点,更倔了。
“我放心什么。”周湘挑挑眉,把传票随手扔在茶几上,没看李奚岩的眼神,她猜她一定会很怜悯的看着自己,“你们离不离婚和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结婚的时候也没见谁来问我意见。”
她不是故意嘲讽,至多有点赌气,“你非要跟他耗着也没什么好的,趁年轻找个真互相喜欢的多好。”
不知道李奚岩听没听见这句,周湘曲着腿蹲在椅子上抱着沅沅,周岐人做的孽可不能祸害到小猫咪身上,自己的吃穿用度可以减,沅沅该吃的罐头一个也不能落下。
唯一能从这件事里获利的大概就是程言兴了。
“你有确定去哪所大学吗?听说意大利语挺难学的。”
在和周湘“和好如初”之后,程言兴也很乖,没乘胜追击说没有边界的暧昧语言,也没追着周湘要她承认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只是偶尔在路过她座位的时候悄悄放下颗糖,在教室里很少和她搭话,只有放学后才和她同路说些话,好像地下恋情一样。
“我不去了。”周湘努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云淡风轻,可惜也没体面到哪儿去,她都没对上程言兴的注视,“没什么意思。”
想一出做一出确实是周湘的作风,但放弃去意大利读书实在是没什么理由。虽然周湘没有说过,但程言兴知道她心里是很想去意大利的,她不是安于一隅的金丝雀,她是想搏击长空的野凤凰。
那个陌生的国度并不一定比故乡好,只是那里不会有让她烦心的人和事,也不会再听见难听的传言,不过也没有自己。
程言兴停下脚步,侧过身子追寻着周湘躲闪的眼神,“想去别的国家吗?”
就不能哪儿都不去吗,周湘本想敷衍过去,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往后知道了又要怪自己骗他。她又想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么多天在人前人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她也装累了,找人说说说不定是个好主意。
“哪儿也不去了。”周湘叹了口气,抬头笑着看向程言兴,亮晶晶的眼睛蒙上一层雾气,像是一只幼鹿,对世界有很多期待,又在一瞬间破灭,只能蜷在枯树小小的阴影下看着一天又一天的日落,“我家破产了,我爸被人告了,可能要坐牢。”
破产,实在是很遥远的词汇,好像只会在小说里看见,就像周湘,好像是只会在小说里见到的完美人物,像一束光照进他的生活落在他的心上,跳跃着起伏着勾引着他向光的方向走去,然后突然告诉他,光要暗了。
就像下暴雨不打伞可能会发烧,熬夜看书可能会头疼,做生意就会有破产的可能,程言兴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是从来没把这种可能和周家,和周湘联系起来。她应该永远无忧无虑,永远自由自在,最大的烦恼就是上学迟到被校门口查勤的教务处主任抓到,再就是校门口卖烤鱿鱼的小贩今天没有出摊。
至少,这样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她应该只会有愉快、兴奋、再就是似严肃似温和的娇嗔。
“会不会是”程言兴想拍拍她的肩膀,又想揉揉她的脑袋,想来想去什么也没干。
“不会搞错的。”
周湘轻笑一声,歪歪头,“可能是平时没行善积德吧,出事儿也不奇怪,我也没做什么好事儿,享受十几年已经算是便宜我了。”
“你做了挺多好事儿。”
程言兴觉得自己的安慰好像没什么用,可话都说出了口,总要说完的,“你有空就去喂学校里的流浪猫,还给它们做了绝育,也会帮路边够不着快递柜的小孩儿取快递,你还”
他说着说着忍不住想,要是今天和她面对面的人是程岑,会不会给出更好的反应,从小到大,程岑从来都比自己善于讨人欢心,迎来送往,从来都是被人夸赞的对象,也是周湘真正喜欢的对象,那么也就是真正需要的对象吧。
这也算好事儿?周湘觉得程言兴手足无措的样子还算可爱,虽然没法让她开心一点,但比最近来家里假惺惺纾解,实则是看热闹的人还是强上很多,“你怎么不说我看路上买烤鱿鱼的老爷爷很辛苦,经常去给他经济支持?”
“嗯。”程言兴乖乖点点头,一字一句认真的像是刚学会拼音的小学生,“这当然也算。”
“你做过最大的好事就是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这句话实在有点儿太自恋,自己和周湘认识还没到三年,只是她已有生命的六分之一,不知道从哪儿找的脸好意思说“最大”。
周湘的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我做的好事儿可多着呢,你还排不上号。”
她不知道该不该骂程言兴在这种时刻还有心思和她调情,或者说还有心思像邀宠的小狗一样表表白自己,但她没法否定这种感觉让她很受用,让她觉得就算是所有都变得和往日不一样,还有一个人在她身后,只要她一回头就能看见,尽管这个人并不是她最想看见的人。
程言兴看她还有力气和自己开玩笑,心稍稍安了安,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父亲应该不至于要坐牢,周家再怎么落魄,她也可她也不该承受这些。
“那你好人做到底,别消失了。”程言兴闷声接话,心里惴惴不安,说完才觉得好像不太吉利,轻咳了声岔开话题,“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跟心理咨询师似的,真严肃。
周湘没想过这个问题,也可能是不想去想这个问题的答案,“错过了艺术联考,随便考考吧,反正……”
反正自己这辈子也没什么指望,这话听起来太泄气了,传播负能量也得有个限度。
“反正你也没什么办法,难道你能替周岐人还钱?”周湘难得的伸出手拍了拍程言兴的肩膀,力气不大,像小猫儿抓一样从他的肩上一路落到他的心上,让他心痒痒的。
他有点忍不住想抱她了。
“我现在没钱,以后我可以努力赚钱。”程言兴说完了句废话,“现在……如果你需要一个人抱抱,可以抱抱我。”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别人是画大饼,他画完大饼还要占便宜。周湘腹诽道,看着程言兴有点惊愕、有点……受伤的神情才意识到什么,“我说出来了?”
“嗯。”
她倒也没这么想让他听见自己的腹诽。
“如果我需要,我一定找你。”周湘轻声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进眼睛里,扎的她眼睛生疼,差点就要落下泪,弄得好像很感动一样。
明明半个月前还下定决心要和程言兴“划清界限”,说什么保持距离,怎么这么快就又变得暧昧不清起来。
反正她话都说明白了,程言兴也听明白了,也没什么大事吧。
再说了,世事无常才是唯一的常理。周湘觉得在周岐人破产后她变得好像个哲学家,果然钱这种多余的东西是会让人不不清醒的。
“好,我记得了。”程言兴都做好了挨骂的准备,没想到能听见周湘不情不愿的答允,早知道就该不打招呼直接抱抱她,至多也就是被不轻不重的打一巴掌而已。
“你有告诉程岑吗?”
千万是没有,最好是没有,希望是没有。
周湘沉默了很久,让人摸不清是在准备撒谎还是在犹豫,“没有,我不想告诉他。”
真的是没有,不过也可能是不想让喜欢的人看见自己窘迫的一面吧。程言兴想,自己也真够难伺候的,有也不好,没有也不好。
要想心里好过点,就当自己这次是赢了吧。
他说的没错,周岐人不至于坐牢,只是赔了很大一笔钱,变卖了车辆,抵押了房产,带着周湘和李奚岩住进了街对面的小房子里——大概是要面子,他不肯离开从前别墅太远。
高档手表没了,定制家具没了,巴结奉承的人没了,议论声倒还在。议论李奚岩的人还是一样多,只不过有些人开始觉得她也挺可怜的,她的“不离不弃”又让她的形象正面了些。
又有那么一些闲不住的人开始议论房子里的另一个人。
“你昨晚上去哪儿了?”周岐人合上厚厚的账本,摘下周湘看来是附庸风雅的金丝眼镜,声音低沉,拦住了周湘回房的路。
“没去哪儿。”周湘皱皱眉,他脾气越来越差了,没事儿就找人撒气,“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没生意做了太闲了?”
周岐人腾的站起,手上的报纸被揉皱成一团,“你和程言兴恋爱我没反对,怎么又和他堂哥搞得不清不楚的,你知不知道外面人怎么说你的?”
和程言兴恋爱,和程岑搞得不清不白?好像总结的也没什么大问题,反正她没兴趣反驳。
“一脉相承?家风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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