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不管到底是怎么疯的，许家芬反正是疯了，一疯就是几十年，连女儿也不认得。她有三个女儿，张宴归是最像她的一个，眼睛鼻子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是命不像，一个被人逼疯了，一个被人宠坏了。
有的人命好，有的人命差，好有好的活法，差有差的活法，总之都是要活下去的。
而能在荒唐尘世稍稍快活些的人就是什么活法都能受得了的人。
“你gui的包呢？那个淡绿的春季款。”林柔凝好说歹说才让段冉给她“批天假”，一大早就来找周湘出去划船。
大冬天的湖面上冷的要命，她又好说歹说了好一阵才让周湘答应。
“卖了。”
周湘语气淡淡的，不以为意，只要人好看背什么都好看。多亏了自己不是勤俭节约的人，也不心疼周岐人，奢侈的包包首饰品一堆，原来怎么不觉得钱这么值钱呢。
“卖了？为了买这个包你排了好久，可难买了，我觉得那个最衬你了。”
“难买所以卖的快啊。”周湘耸耸肩，随手扎出个高高的发髻，拿素银簪子挽起，“那个卖的最快。”
周大小姐的脾气林柔凝是知道的，从来都不斤斤计较，估计对方一砍价就答应了，她当然觉得好卖了。
“你还卖了多少？”林柔凝叹了口气，要是真缺钱还不如卖给自己，周湘有好几个包她都“觊觎”好久了，“你急着用钱？”
“没多少。”周湘也记不太清了，反正银行卡余额挺可观的，快赶上原来小半年的生活费，“急着陪林大小姐去划船算不算？”
她最近心情不错，对划船这么无聊的事情也有了点兴趣。
湖北是千湖之省，武汉的长江大桥一座接着一座建起来，划船的地方却还是那么几个。不管是什么季节，中山公园都是人潮拥挤，冷风一点儿也没吹散游人的热情。
也没吹散李奚川和徐成的热情。
“妈？”周湘很久没见过李奚川了，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她和徐成，她应该庆幸，母亲和徐成的感情看上去很好，手挽着手比年轻情侣还亲热，“徐叔叔。”
“李阿姨好，徐叔叔好。”
林柔凝轻声应和，往后缩了缩，自觉让自己消失在李奚川和徐成的视线里。
“真巧，你们也来划船。”
李奚川本想松开徐成的手，想了想还是握紧了，“你开学我都没抽出空来送你。”
又不是小孩儿了，上个学有什么可送的。周湘心里这样说，却忍不住想自己报道那天，母亲会在做什么，是和徐成像这样划船，还是说在做更亲密的事，让她抽不出空来送自己好久没见的亲女儿。
“没事。”林柔凝最怕的就是沉默，见周湘久久不说话，笑着打圆场，“那天程言兴送的她。”
“程言兴？”李奚川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要是说程言兴是自己男朋友，不知道母亲会有什么反应，周湘觉得自己有点幼稚，三四年过去，怎么气母亲还和气周岐人一个路子，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林柔凝替她把设想变成了现实。
“是湘湘男朋友。”林柔凝笑眯眯的说，和周湘对视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她的心思，“高中一个班的，对湘湘可好了。”
普普通通的话让林柔凝说起来就肉麻的要命。
李奚川脸色沉了沉，又很快换上副笑颜，隔着护栏拍了拍周湘的手背，“你怎么没和我说呢，我替你看看合不合适。”
你眼光可不怎么样，周湘还是没应，母亲好像并不是很介意，不过也没什么可介意的，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又不是要私定终身。
如果说要和程言兴结婚，母亲可能会劝劝。
“要是有喜欢的人，一定别放过他。”
“你妈就没放过我，天天都变着花样折磨我。”
不知道母亲怎么会喜欢徐成这么油嘴滑舌的男人，不过喜欢本来就是没道理的，自己还喜欢反复无常的男人——母亲说有喜欢的人时，自己想的还是程岑。
她有点意外，还有点内疚。
不过也没什么，是程言兴喜欢她又不是她喜欢程言兴，他们俩睡了，虽然自己不亏，但程言兴肯定赚了。
让他多赚一点，自己就不会内疚了。
“你还过万圣节吗？”程言兴没见过周湘跟风过过什么节日，听她说要约自己过万圣节有些意外。
上次没前情的约自己约去了酒吧，然后就做了那样个见不得人的梦，这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嗯，不能过吗？”
周湘对万圣节兴趣不大，但她最近莫名的很想凑凑热闹，“我想去江汉路，做什么见面再说吧。”
见面再说也没说个很有新意的。
“去酒吧吧。”周湘拢了拢lv的卡其色围巾——她实在很喜欢这条，“我好冷，想喝点酒。”
没想到十一月底就这么冷了，看天气预报说下周还要下小雪，本想打扮的好看点，但穿裙子实在踏不出门，只好套了件黑色长款羽绒服，长到小腿，整个人看起来像个黑乎乎的暖水壶。
“冷就……”程言兴本来想说冷就抱抱我，又觉得太轻佻，“跺跺脚。”
周湘跺了跺脚，还是觉得冷。
“你怎么不看我？”周湘皱皱眉，其实她也没怎么看程言兴，一看见他的眼睛就忍不住会想到那晚上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就算一个尽是温柔一个写满欲望还是让自己无法控制的心悸。
程言兴和她一样，也想起了那晚，只不过他除了心悸之外更多的是愧疚。
这场面简直就像是拿着枪的猎人遇上对着自己嗷嗷叫懵懂无知的小鹿。
他从没做过这么奇怪的梦，日子一天天过去，梦反而一天天清晰了。
“我在想……”程言兴喉结上下动了动，小心翼翼的对上周湘的眼神，又没忍住产生了让自己不齿的反应，“等会儿去哪儿。”
“去喝酒啊。”
他在走神，周湘看得出来，也没追问，“你不想吗？”
“我酒量不好。”
程言兴抿抿唇，轻轻笑了笑，挤出个酒窝来，“上次你不是说了吗，我喝太多了，都不能送你回家。”
也没有那么不好，喝了那么多才醉，醉了也挺能干，再醉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酒吧有万圣节活动，你不想去看看吗？”周湘一早上起来就困得很，简简单单化了个妆就出门，现在倒是很清醒，有点后悔没画个夸张的妆出来吓吓人——主要是吓程言兴。“看看有没有好看的鬼。”
“鬼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我身边就有一个。”
周湘眨眨眼，往程言兴身边凑了凑，故意压低了声音，等着他问下去。
“什么？”程言兴很懂事。
“你啊。色鬼！”
这玩笑好像开的有点过分，在程言兴的印象里能和“色鬼”扯上关系的就只有好久之前除夕的那一次吻。
原来敌明我暗也容易掉进陷阱。
他没听出这话的不对，只是心跳停跳了一拍，更加心虚了。
她不会是知道自己的梦了吧？程言兴又觉得可笑，梦怎么会被别人知道，自己是太心虚了。
“嗯，我是色鬼。”程言兴稳了稳心神，拍了拍周湘的肩，倾过身子在她耳边沉声道，下唇就快要吻上她的耳垂，“专门在万圣节浑水摸鱼欺负漂亮的小姑娘。”
他的样貌和程岑有七八分像，此时的声音却截然不同。要是程岑的声音像是磊落的暖阳照在人身上，程言兴的声音就像是会勾引人的妖精哄的人堕落。
很应景。
“我现在是穷鬼，你要先请我吃蛋糕。”
周湘侧过身子，和程言兴面对面站着，拿着围巾下摆在他胸前画着圈，狡黠一笑，踮起脚在他耳边吹着气，“然后我再变成漂亮的小姑娘被你欺负。”
她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小姑娘说话是不用负责任的。
在这样的语境下，欺负好像有十八禁的衍生义，但不管是哪种样的欺负，程言兴现在都不想做。他只想一直看着周湘，守着周湘，让谁都不能欺负她。
江汉路的蛋糕店不少，但有空座的不多，他们走了好久才看见一家猫咖——过节的人都是忙忙碌碌的，没心思久坐。
“不吃就记得盖上，猫很馋的。”周湘靠在软垫上，替程言兴用玻璃罩盖上玫瑰慕斯蛋糕，“凡是能碰到的都要尝一尝，沅沅就是这样，连香菜都吃，简直没有底线。”
她说的没错，蛋糕刚端上来，一只英短和两只暹罗就一晃一晃的走过来，眼睛瞪得圆圆的。
“你家里有了沅沅，怎么还要来猫咖，不怕她吃醋吗？”
“她闻不出来的。”
周湘想也没想就答了，甚至没在想到沅沅小圆脸时有一点点内疚，“家里有了猫，还惦记着外面的猫，不是很正常吗？”
可能是很正常吧，程言兴看着周湘理直气壮的样子没法反驳，她总能把所有事儿都说的很正常，说的合她心意，说的自己只能顺从。
“那人呢？”程言兴问，顺着周湘怀里猫的尾巴摸上去摸到了她的手，又很快弹开，生怕再多一秒他又会想起糟糕的梦。
“什么？”
“家里有了人，还惦记着外面的人。”
他发誓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不是在暗暗的讽刺。
周湘不喜欢程言兴猜自己的心思，因为他猜的太准了。
“没有不偷腥的猫可是用来比喻男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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