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44
说出来好像好多了。
他还算了解周湘的性格，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下打自己，就算真打自己一巴掌也没什么不得了的，确实该打。
“嗯？”
没想到他还会做这样的梦，还以为只有自己才……好像不是梦，十月三十号是自己确诊后约他出来那天，程言兴是被自己哄成这样的。
但刚刚那句话确实是他说的，周湘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更不要脸一点还是程言兴不要脸一点。
“我不是故意的。”程言兴猜不透周湘的神色，只能笨拙的解释，解释也很无力，“我没和其他人说过。”
那我倒是和别人说过，周湘在心里默默说，不过是被迫的。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想到程言兴的耻度变得这么大，在公共场合说这种话都面不改色，看来他还挺适合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常识，可惜自己现在没这个心思了。
“你有没有梦见过别人？”
周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句，可能是因为她不太习惯在程言兴面前直截了当，说到真正想说的之前总要弯弯绕绕。
“没有，那天我送你回家之后就直接睡了，梦里也没别人，酒吧里见到的人都没什么印象。”程言兴越说越觉得难为情，可恨的是越说细节记得越清楚，像潮水一样涌来淹没着他，让他身体发软。
“我问你有没有梦见过和别人□□？”
不知道他是真的脑回路有点问题还是在装清纯。
周湘是真的很好奇，和程言兴认识以来他好像没喜欢过女生，不过听说青春期男生□□很强，性幻想可以说得上是……算了还是别找形容词吧。
自己当然没有梦见过和别人。
程言兴不太爱看成人影片，也很少参与同龄男生的讨论，原来喜欢周湘的时候至多也只是想亲亲她，他都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性冷淡。
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就没再这样怀疑了，不知道狂热不狂热，反正不是冷淡。
“没有。”程言兴抬起头对上周湘玩味的眼神，大概是因为她的样子太像是在审讯，他又很完整的坦白了一遍，“只梦见和你做过。”
难道还指望她夸夸自己吗？程言兴说完就后悔了，只有摇尾巴的小狗会得到奖赏，自己是个成年男人了。
这话也没法验证，谁知道你有没有撒谎，周湘按捺住莫名其妙涌起的雀跃，“好吧，我原谅你了。”
程言兴觉得周湘的反应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细想，只要她不因为这个反感自己就好。
“我坦白完了，还有什么事吗。”
“有。你为什么……”周湘差一点就要问到那天靠在程言兴肩上的那个女生。
还是不问了吧，万一他给不出不太美好的答案，比如“我就是喜欢她”、“我以为你不会看见”、“你管那么多做噩梦”，不就浪费了这么和谐的氛围。
“为什么怎么样？”
程言兴皱皱眉，他的直觉告诉他周湘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的，虽然不知道是好是坏，但说出来总比藏在心里好，“我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
“为什么总是这么呆。”
周湘笑了笑，踮起脚轻轻拍了拍程言兴，云淡风轻的藏起她真正想说的那句话，只要有心，骗人是很容易的，她不想给程言兴骗自己的机会。
“不喜欢这样吗？”程言兴凑近了些，弯下腰方便周湘再拍拍他——她没有再拍拍他，只是站在原地，系着毛绒绒的灰格围巾笑着看着他。
她今天很奇怪，虽然表面上是凶巴巴的来审问自己，但程言兴总觉得周湘的神奇和语气里透着温柔，连那样难以启齿的事情她都原谅了自己。
所以他才会这样问，他真的很想知道周湘喜不喜欢自己，喜不喜欢自己在她身边晃来晃去，喜不喜欢自己偷偷触碰她。
肯定是喜欢，她又不是傻子，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自己又没什么可值得她讨好的，不喜欢早就该跑了。
周湘愣了愣，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过了好久突然搂住程言兴的腰，抬起头轻轻擦上他的唇，像是候鸟的羽翼擦过夕阳——不是很缱绻，只是有点留恋。
“我要回学校了，你早点吃饭吧。”
“我送你回学校吧。”这好像是周湘两年来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况下吻自己。
“不用，我又不是小学生还要人送。”
周湘低下头，轻轻叹了口气，吻他只是想和过去做个告别，但他被吻了之后似乎更加向往将来，“你送完我回来食堂该关了。”
“没事，我点外卖。”
程言兴只是想和周湘多待一段时间，他也听得懂周湘的拒绝，他不过是还想试试看，“我有点想喝你们学校旁边那个排骨藕汤。”
他亮晶晶的眼睛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但周湘还是拒绝了。人的底线是绝对不能被打破的，就像“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一样的道理，一不留神事情就会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
“外卖很不健康，高油高盐高糖，吃太多会变胖的，变胖了就……”周湘本来想说不帅，好像太亲密了点，“会丑。”
“嗯，那我就不送你，你到学校之后给我发个微信吧。”
程言兴也很懂事的没死缠烂打下去，“等等，我还有句话要说。”
“你手写的文字，口出的言辞，都像星河一般价值连城。”
原诗是你手写的文字，口出的言辞，都像尘埃一样一文不值。程言兴不许周湘觉得自己是轻贱的。
谁也没真见过星河，谁也没资格给星河定价。
“博尔赫斯。”周湘轻声念道，她还不知道程言兴喜欢博尔赫斯的诗。
“嗯，博尔赫斯。”
关于程言兴的秘密，她也没打算深究，因为她打算和程岑告白了。
被人告白这事儿她熟，向人告白她还是头一回。
【xx】：程岑。
周湘打开微信聊天框，决定按最简单的既定程序来。
【程岑】：我在。
“秒回。”周湘喃喃道，躺在宿舍床上看着天花板，黑色的床帘四四方方整整齐齐，一拉上就像个正正好好的棺材，“看来还是挺闲的。哦，他还在武汉。”
他回的这么快，给周湘一种守株待兔的感觉，自己就是那个送上门的蠢兔子。
程岑也算闲，只是有点累，他参加完表姐的婚礼就坐高铁回了北京，现在正在从北京西到沙河高教园的路上——地铁回去得差不多两个小时。
本来他是有位子的，上来了个抱着小孩儿的女人，他就让给了她，不幸低估了北京晚高峰的人流量，一路站到了昌平线。
【xx】：你有女朋友吗？
还是要先问问的，虽然有没有女朋友也不妨碍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不过做个样子是有必要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程岑一下子差点没站稳，行李箱也差点滑走，“也不是很突然。”
他千里迢迢回来见她一面，又花了一百多个小时在宿舍绣出那个歪歪斜斜的月亮，不就是为了周湘能对他更用心点吗。
【程岑】：没有，我不是说过吗。
好像是说过，就是昨天说的，周湘翻了个身，把jellycat的小熊抱在怀里——这是高二那年程言兴送她的圣诞礼物。
告白这事儿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不喜欢你的人你写出二十八行诗胜过莎士比亚一倍也没用，喜欢你的人只要四个字就能回报给你百倍的激情。
【xx】：我喜欢你。
就这四个字。
“原来告白这么无聊。”
周湘承认她确实有了网上说的那些反应：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还有点控制不住的手抖，但她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比如……内心深处时而像岩浆一样滚烫，时而像冰霜一样寒冷的交织。
肯定是小说看多了。
这种诡异的交织也没在程岑内心深处出现。
他没想过从周湘那里听到这四个字会这么简单。从第一次见到周湘起，他就知道她是高傲冷清、任性娇纵的小姐脾气，从一贯的历史经验来看，小姐是不会轻易喜欢上平凡人的。
就算喜欢也会别别扭扭的藏得深深的，说奇奇怪怪的话做奇奇怪怪的事儿掩饰自己。
【程岑】：你是认真的吗？
“说不定是恶作剧，也说不定是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程岑自言自语道，一手握着行李箱拉杆，一手在键盘上打了几个字又犹豫了下删去。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和她在一起吗。程岑经常想，互相爱慕的感情是美好的，直到套上枷锁、背上责任，说什么你是我女朋友，我是你男朋友这样的话。
“你下不下车，不下别堵着门？”
身后暴躁的路人皱着眉吼着，粗暴地把程岑推到一边——这个点下班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抱歉，我也要下。”程岑如梦初醒，抬头看了眼标识，差一点就要因为周湘的微信坐过站。
“她还没说要和你在一起，别自作多情了。”
程岑站在忙碌的地铁站内，看着聊天框自嘲着。距离周湘发出这条信息已经过去了五分五十一秒，他等她回复自己的信息等了三分十六秒。
被喜欢的人告白绝不会需要花费两分三十五秒回复，也绝不会回：你是认真的吗？
周湘叹了长长的一口气，暗灭屏幕，颓颓的趴在床上。
一分钟后，她又没忍住打开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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