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53
开什么玩笑。
程岑知道章俞性格跳脱，但他头一次觉得她还会很荒唐，连这样的话也会乱说。她一直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会造这样一戳就破的谣言，对她来说也是毫无益处。
他想了很多质问的话，最后也只打了四个字——就算是puppylove，章俞毕竟也算是前女友，他不想显得咄咄逼人。
【程】：别开玩笑。
不信吗？章俞眸子暗了暗，说不清是觉得好笑还是觉得可悲，也不怪程岑不信，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大概也不会信。
温温柔柔像一湾清泉的学妹，笑盈盈着仰望自己的学妹，怎么会和这样的事扯上关系，不管是什么时代，未婚先孕总不是个光彩的事儿。
【章俞】：我很无聊吗，大年初一找你开玩笑？我在医院遇见周湘了，是她亲口和我说的。
【章俞】：我还以为你们在一起了，那可能是误会吧，说起来她还是和程言兴更搭一点，不过也可能是我瞎想吧。
“和程言兴更搭？”程岑意味深长的重复着章俞的话，一个骄傲耀眼的女人并不需要一个卑微温柔的男人，她应该需要一个和她一样骄傲耀眼的男人，“也不尽然吧。”
周湘就算怀孕，也一定和程言兴无关，他不敢。
【程】：程言兴是很喜欢她。
除此之外，自己也没什么能和章俞说的。
如果周湘真的和别的男人有了关系，还和自己告白……程岑自嘲的笑了笑，是因为觉得自己比那个男人更好吧，也算是对自己的认可。
网上不是常说：你要是爱上了两个人，那么你一定不是真的爱第一个人，否则就不会有第二个。
她以为聪明，能瞒住自己。
章俞也聪明，看得出来程岑不想和自己多说，也明白多说也没什么用，发了个福字就划掉了聊天框。
“还没收拾好吗，早点去奶奶家拜年，伯父他们都到了。”
梁燕桑急匆匆的催着，程岑没时间细想章俞带来的惊天秘密。
程松行事作风一向严肃认真，早上九点就到了父母亲家，等了两个小时才等来梁燕桑和程岑。
“爷爷奶奶伯父伯母新年好。”程岑笑着点点头，放下手上的水果牛奶，掸了掸身上的雪——一出门就下起了雪，瑞雪兆丰年，应该是好兆头，“言兴也新年好。”
除了程言兴，没人听出来程岑第二句句尾饶有深意的上扬。
“新年好。”
程言兴顺手把水果牛奶往外放了放，免得绊住了后来拜年的人，“哥哥去北京读书，一年难得回几回，爷爷奶奶成天念叨你。”
“看着好像瘦了，是不是北京没什么好吃的。”陈敏抬起手慈爱的摸了摸程岑，可能是年纪大了，老想着看看孙子。
“是因为太久没吃到您做的饭菜了。”程岑很懂事，哄的老人笑眯了眼。
北京是当之无愧的美食荒漠，再加上每天六点半的晨练和体能训练，自己当然会瘦，不过也没瘦多少，大概只有奶奶会觉得心疼吧，母亲可一字没提过。
“那今天可要多吃点。”
程言兴递上杯水，故意笑着自嘲，“我没有哥哥贴心，爷爷奶奶有哥哥陪了，我就不用在这儿打扰了。”
也不算全是胡说，从小到大不管在哪个亲戚那儿，程岑都是受偏爱的那个，自己不爱说话又没他那么出众，存在感自然不太高。
不过他去了北京读书，自己一周回爷爷奶奶家一次，原来的偏爱只怕要重新定局了。
放在原来没必要和程岑争，现在争一争也挺有意思的。
“乱说。”程云实皱眉佯怒，冲程言兴摇摇头，大儿子走的早，陈敏疼爱程岑是理所当然的，他得一碗水端平，“你想偷懒我还不肯放你走。”
程岑没插话，只是看着，一顿午饭吃得食不知味。
他总是忍不住想起章俞的微信消息、想起周湘告白那天晚风拂面的气息、想起很久之前程言兴牵起周湘手的情景。
程岑从没觉得和程言兴同桌吃饭是一件难事。
还好程言兴一吃完饭就进了书房，说是有门论文结课的选修课的论文还没写完，后天就得交了。
“嗯？他真这样说？”程言兴记得段冉，不太熟，他第一眼就对段冉没有好感，也没想到他会这样莫名其妙，“是你劝的林柔凝分手吗？”
也没劝，直接替她决定了，不过之前劝过，也算是自己劝的林柔凝分手吧。
“是为什么？”
程言兴不太清楚林柔凝和段冉的感情状况，不过既然周湘牵扯其中还是问仔细一点好，总不能直接上去就和段冉打一架，虽然讲道理也不总是有用，但有道理还是更师出有名点。
“说来话长。”周湘敷衍着，腾出只手打开电脑，“反正记得是段冉的错就行了。”
“嗯。”
程言兴还想多问问，看见宴席快要结束，打算着匆匆结尾，“在爷爷奶奶这儿，等会儿和你回电话。”
“嗯，替我祝爷爷奶奶新年快乐。”
周湘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个，好像孙媳妇一样，大概是因为听别人拜年听太多，顺口就说了。
果然被程言兴抓住了。
“祝程岑爷爷奶奶新年快乐？”程言兴轻轻笑着，能想象到电话那边周湘的模样——很无语，很不耐烦，应该觉得自己很幼稚。
他想象的一点也没错。
“神经病。”周湘低低骂了声，她还没见过程言兴这样的追求者，自己这个被追求者还要哄着他，“我和谁打电话呢？”
“祝程言兴爷爷奶奶新年快乐是吧，一定转达。”
也不知道他会怎么说，反正怎么说和自己也没关系。周湘放下手机，躺回到床上想看什么剧好。
“打电话呢？”
程岑进了书房，放了瓶冰红茶在书桌上，他记得程言兴是不爱喝这个的，不过爷爷要自己送送就行了。
“同学问我作业的事儿，哥哥有事吗？”
真够客气的，程岑挑挑眉，“就我们两个人在，你不应该叫我名字吗？”
又不是彼此仇人，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其实挺适合程岑的。都说堂兄弟像，自己对着周湘阴阳怪气的样子估计也是这样，她能忍着不骂自己也真不容易。
哦，刚刚才骂过，骂得挺好听。
“我看你朋友圈，在北京过的挺不错。”程言兴顿了顿，没话找话还挺难的，“下次去北京找你要攻略。”
“欢迎你和周湘一起来。”
没话找话总比程岑没事找事强，程言兴合上书，喝了口冰红茶，重重的放下，吓得小阳台上的锦鲤激起水花，“那一定麻烦你。”
陪周湘在北京逛逛哪里算什么麻烦，这么和自己斤斤计较，看来程言兴是真的很喜欢周湘，要是他知道周湘怀孕，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章俞虽然没说，但他知道这是个秘密，往外乱说就是对不起章俞，更对不起周湘。
“我不麻烦，只要你觉得不麻烦就好。”程岑压下莫名其妙的怒意，“女人总会带来麻烦。”
麻不麻烦也和你没关系，程言兴在心里说了句，又觉得自己好笑。周湘喜欢的是程岑，当然和他有关系。
“我甘之如饴，你还要多说下去吗。”
就算是不该这样放肆，自己也放肆多回了。
“甘之如饴？”程岑喃喃道，轻轻笑了声，带着嘲讽和怜悯。
不能对不起章俞，不能对不起周湘，可更不能对不起程言兴——那可是和自己血脉相连的人，瞒着程言兴不就是对不起他。
“你知道周湘怀孕了吗。”
和程岑的预料不一样，程言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甚至没有立刻反问一句。
“当然不是我的孩子。”程岑又补上了句，他只是想让程言兴知情，不是想让程言兴和自己断绝关系。
周湘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就算有也不会告诉程岑，她就算想找人倾诉也只会找自己——就像刚刚找自己说段冉的威胁一样。
她答应过自己，不会有事瞒着自己。
程言兴这样想，却还是忍不住心慌，低下头避开程岑的目光，正好看见桌边上自己贴着防窥膜的手机。
还在通话页面，挂断键没按下去，周湘还能听见。
“我不知道。”程言兴稳了稳情绪，故意提高了声音，他知道应该现在挂断电话，但鬼使神差的伸不出手。
也不是鬼使神差，自己清醒得很，只是想让周湘听见。
“你不用和我说，周湘要是想让我知道，她会自己告诉我的，她要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她不管怎么想，我都觉得很好。”
这段话实实在在是出自真心，但因为程言兴知道周湘正听着，也说得格外情深意切。
情深意切得让程岑觉得他是在挑衅自己。
“她怀孕后和我告白，和你拉拉扯扯，你还是觉得她好？”程岑一步步靠近着，最后双手撑在书桌上直直盯着程言兴，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总之他很想看见程言兴放弃，“她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周湘喜欢的人原来就是这么个样子，程言兴头一次觉得程岑这么卑鄙。
可能也不算太卑鄙，是自己太不喜欢他。
“我不是想象，我是信她。”
程言兴语气云淡风轻，态度坚定强硬，眼角眉梢里看不见犹豫和疑问，“从最初的开始，我都没有想象她，我是去走向她、靠近她、认识她，让她看见我、依靠我、明白我。”
真好，程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咬牙切齿。
活了二十年，他第一次嫉妒程言兴，不是嫉妒他拥有自己未拥有的爱，而是嫉妒他有能给人炙热爱意的能力。
“好，我祝你不后悔。”程岑半天说出这么一句，又冲动加上句让自己后悔很久很久的话，“她不是什么好应付的人，家风如此。”
没什么可担忧害怕的，自己从来没想过要“应付”她。
程言兴还没来得及应，就看见通话页面突然消失，又跳回到桌面。
她听见了，不想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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