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67
自己不应该这样说，程言兴就能摔门走吗，好像不能，但他要是这样做了好像自己也没什么能做的。
她不想给他发消息，因为她很累很困，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自己实在是不擅长闹别扭，还是装死好。
“父亲还好吗？”
一收到母亲的微信程言兴就急匆匆的开车去了医院，微信里没说清是什么情况，只说是出警时和嫌疑人打起来，对方带了刀，现在在去医院的路上。
高一那年也是这样的情景，一模一样的消毒水味和穿着白大褂来来去去的医生，没过多久医生就宣告伯父抢救无效不幸离世的消息，程岑就再也没了父亲。
他很害怕，又不能害怕，因为他还有母亲、有外婆，还有周湘。
“医生说没事。”张宴归擦了擦眼泪，手还没放下就又忍不住哭了，“没伤到重要位置，住院观察观察，三天后就能出院。”
程言兴松了口气，“没大事就好，您别太着急，我去办手续，今晚我守着就行。”
“我守着吧，我明天没有课。”
“您昨晚写材料写到半夜，今天早上又上课也没能休息好，还是我来吧，免得父亲醒来又要担心您。”程言兴知道母亲是想早点看见父亲醒来，但一熬一个通宵实在不是母亲这个年龄能做的。
孩子大了，做父母的也拗不过。
医院要办的手续也不多，程言兴也算是熟悉，但是正好撞见人多的一天，跑上跑下的排队也花了不少时间，再加上还要买些住院的必需生活品和药物补品，忙完能坐下来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他才想起来还没和周湘解释自己的不辞而别，也还没和她聊聊她的那句话。
微信一条信息也没有，看来她没有主动的意思。
【尝一下】：洗漱完了吗？
尝一下和程言兴的缩写都是cyx，自己又很喜欢在床上轻轻咬他，所以周湘给他改了这个备注。
收到他的消息时，周湘很……恐慌，“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她根本不想聊。
【湘湘】：嗯，正躺着，准备睡觉。
“十点多就睡觉有点不合理。”周湘抱着枕头自言自语，“就当我今天特别困吧。”
哪就这么困，不久前和自己抢奶茶不还挺有精神的吗。程言兴叹了口气，坐直了身子，不准备今晚放过她。
【尝一下】：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我很空。
很空会十点多才发消息吗，周湘腹诽道，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只留自己一个人在家心慌，连喂沅沅猫条都没心情，本来想再点杯奶茶又怕被他发现。
她腹诽归腹诽，微信上还是挺乖的。
【湘湘】：有的，你早点休息，别熬夜。
……
“看来要是我不挑明，她真的准备一觉睡到天亮，然后就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程言兴靠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背后凉凉的，和心情一样凉。
一个让女朋友都不敢生气的男朋友，实在是很失败。
【尝一下】：你没生气？不打算和我发个脾气？
【尝一下】：我那样突然走掉，你没意见吗？
有的。
周湘默默点点头，没明白他的用意。
还从没见过有人找骂的，难道他是先准备让自己骂骂他，解决掉他摔门离开的事，再一门心思和自己算“伤自尊”的帐。
她有点慌，好不容易习惯带着延长甲打字又磕磕绊绊起来。
【湘湘】：有点，你关门的声音好大，很凶。
“声音很大吗？”程言兴皱皱眉，太着急没注意，不过也不会很凶吧，自己不是还记得提醒她吃药。
【尝一下】：对不起，我没想凶你，今天太着急，所以没注意，以后再不会了。
他本来想解释解释，但他想要周湘自己问出来。
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等别人说，对周湘自己不好，对他也不好。
他没等到。
【湘湘】：哦，没事。
“真吝啬。”程言兴看着她回复的寥寥三个字感叹道，不想和自己聊天的心思全都写在脸……屏幕上。
也不像是在生气。
【尝一下】：我说我点外卖是因为不想让你吃辣，不承认是因为怕你不同意，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你晚上的话是觉得我会因为你花钱多自卑吗，还是说嫌我自尊心太强？
他字斟句酌，花了很久打出这几行字，担心哪个语气不对让周湘误会。
还是应该面对面说，可实在脱不开身。
好严肃。
周湘咬着唇看完了他的回复，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复。
我怎么会嫌你自尊心强，如果你真的是因为自尊心不愿意和我同居，我确实觉得这自尊心不太好，要是没有就能天天和你待在一起，但也不是嫌，只是……
“没法解释。”周湘丢下手机，宽限自己暂时逃避五分钟。
【尝一下】：我知道你没睡，回一下。
“这么严重吗？”
和周湘不是恋人关系时她好像没这么…弱？
程言兴想了想，从不太丰富的表情包栏里找出个看上去很可爱的猫猫，躺在地板上翻过身对着空气踩奶，小脑袋上戴着个问号。
这总够柔和的吧。
【湘湘】：我没嫌你。我就是想和你住一起。
“真够不矜持的。”周湘摇摇头，也不差这句话，行为上已经够不矜持了，“能不能别问了。”
“能不能别这么别扭。”
程言兴当然看得出来她故意回避前一个问题。
【尝一下】：所以为什么躲躲闪闪的，还敷衍我说要睡觉，你害怕我因为你的话生气吗？觉得我会自卑？又因为你戳中我的痛处难过？
医院走廊上的人越来越少，灯也熄灭了几盏，程言兴思维更加清明，也更加清楚的知道这事儿不能轻易过去。
【尝一下】：总要聊聊的，我家庭条件普通，你是周总的千金，这是没法改的。
“不要聊。”周湘头更疼了，有钱的副作用原来这么大——这话挺欠的，仔细想想还是有钱更好，“换个话题吧。”
【湘湘】：你晚上在做什么，不辞而别还这么久不给我发消息！
【尝一下】：我父亲出警受伤，在医院，我刚忙完。
完了。
还不如不换话题。
这么大的事情他肯定着急，自己还胡搅蛮缠，罪加一等。
【湘湘】：叔叔没事吧？
“要是有事我还会在这儿和你聊天吗？”程言兴舔舔唇，站起身走到走廊的尽头，看着窗外的夜色恨不得长出翅膀，嗖的一下飞到周湘身边抱抱她再嗖的一下飞回来。
他一恨不得就回复晚了点，周湘又提心吊胆起来。
【湘湘】：我不知道情况，你别生气，我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就是想要你多陪陪我。你去照顾叔叔吧。
没生气。
程言兴叹了口气，打了个微信电话过去——对方已拒绝。
“聊天都够累。”周湘飞快按了挂断键，“打电话肯定说不出口，还没思考时间。”
说耳机坏了？家里又没人外放也没问题。说手机没电？又不是没充电器。周湘想了想决定不解释，不接就行。
她就是不接电话，程言兴也没办法，只能再想个办法，把打字变成发语音。
“他已经睡了，我今晚在医院守着就是怕有什么事儿好找医生。我没生你的气，这件事也和你没关系。我只是想解决刚刚说的问题，你也不能总是这样逃避吧，有问题就要沟通解决。”
他说了三遍才最后发过去，语气温柔的比……一个奇怪的比喻，比新手妈妈哄满月的婴儿还要温柔。
【尝一下】：18‘’（（（
周湘也没敢听，反正听不听程言兴也不会知道，她怕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愧疚，也怕听见他凶巴巴的声音难受。
她失策了，程言兴还真知道。
几个来回下来，程言兴终于发现了问题，“你是不是转文字了？”
“这也能发现？”周湘愣了愣，虽然很不可理喻，但她还是没忍住抬头环视了下周围，难道他在家里按摄像头了？
【湘湘】：……
白酝酿这么久，还反反复复练习语气。程言兴长叹一口气，他真是拿周湘一点办法也没有，“听一下，我发语音就是想让你听一下我的语气，你听了就知道我没生气了，乖湘湘。”
最后三个字是他深思熟虑后加上去的，万一这句她还是转文字呢。
又好说歹说半小时，终于算是把这件事解决掉，但周湘遇事不爱说的习惯还是没彻底别过来，只是说强了很多，能养成别扭不过夜的好习惯，也因为程言兴发现还有另一个能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快捷方便很多。
“下午你是不是吃醋了？”
程言兴无赖似的跪在床上，双手按着周湘的双手，逼着她看着自己，“我的笔记是我室友自作主张借给她的，她来感谢我所以买的花，我不应该收，但碰巧她前男友路过，我就没好意思让她没面子。”
怎么就这么巧，很借口，下午怎么不知道哄我。
周湘没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把脸偏向一边，又被程言兴掰回来。
“你不说话就是没吃醋，没吃醋我就要亲你啦。”
“滚。”
周湘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程言兴脸上——恋爱一年多，七年之痒也过去了，该打就要打，不用客气，“我吃醋了！”
美人儿的一巴掌没多少力，就算有那么一点疼，也是勾的人更兴奋，怪不到美人儿身上去。
程言兴舔舔唇，很变态的回味起刚刚那一巴掌，挑战周湘底线的事情其实挺有意思的。
“那是我的错，不该让湘湘吃醋，我要好好补偿。”
他的补偿方式还是很高潮迭起、刻骨铭心、没羞没躁的。
当最后一波高潮落下，屋里回归宁静，窗外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也变成大雨，哗啦啦的落在人行道上、打在玻璃窗上，和风一起奏成喧哗又安静的曲子。
很适合吃火锅、看老电影、打扑克，也很适合躺在喜欢的人身上什么也不干。
周湘看着程言兴线条分明的侧脸，觉得他好像变了很多，没了稚嫩的少年气，变得成熟冷冽，又觉得他好像一点也没变，还是那年坐在自己身边偷偷往自己桌上放糖的十六岁少年。
不，还是变了。
十六岁的程言兴肯定不舍得像刚才那样欺负自己，周湘想，是什么把他变成这样的。
“想什么呢？”程言兴转过头看向周湘，他知道她在看自己，就像原来周湘也知道自己常偷看她。
“在想我看见你的第一眼，我觉得你长得像坏男人，可又挺乖的。”
周湘顿了顿，“现在想想，没看走眼。”
“你知道我看见你第一眼是什么感觉吗。”程言兴笑了笑，没反驳周湘对自己的结论，欺负小姑娘要适可而止。
算了再多一点点。
“一看脾气就很差的女同学。”
“千万得让着。”
哄一刻容易，哄一辈子……不爱者难，爱者易。
他想，要是有生生世世就好，一辈子太短。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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