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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州令


“蔡先生看来,在州令府上——待遇不错?”昭氏抬手,示意蔡涣在对面的桌案后面,“不知先生今日又有何言于我?”

        “乐府大人既然有兴致听,”蔡涣坐了下来,“那蔡某今日就长话短说。”

        “先生请。”

        豫州不缺金铁之矿,亦不乏锻铁铸剑的巧匠,天下列州提及豫州兵力,必言‘九州强弓利弩,皆出于豫’,因而豫之弩机连雍州都要忌惮几分;豫之弩机可射六百步之外,士卒超足而射,百发而不止。然豫之宝剑虽利,但若以宝剑之齐制箭矢,则箭矢过重使射程大减,豫弩之优势竟不能在阵前尽显。

        昭氏听到这儿捧起杯子若有所思起来,想难怪李兴会把蔡涣留下来,从如此角度解读豫州在战场的优劣,倒是头一回听。

        “这些是我对州令所言,而涣欲告知姑娘的则是,”蔡涣看着昭氏,顿了顿,接着说了下去,“姑娘所辖乐坊的礼器亦是如此,参分其金而锡居一,是为大刃之齐,韧而利;然钟鼎之途是为礼器,应六分其金而锡居一,此使钟鼎呈橙黄之色,远观以娱眼目;使钟鼎有通透洪亮之声,地远亦可闻之。”

        “先生真是见多识广,上次与我言商贾之道,此番又说金铁执齐之事,”昭氏放下拿在手上的杯子,抬头看向蔡涣,“但怕是先生之意不在钟鼎、大刃,而在戈戟吧。”

        “姑娘真是误会蔡某啦,”蔡涣有些哭笑不得,他是真的不愿掺和进九州任意一朝的事,“蔡某上回就和姑娘说过,只愿作闲云野鹤,哪有什么心思妄图战事呢?”

        “小女不解,以先生之见识,为何不愿谋高官厚禄,”昭氏站了起来,“屋里有些闷了,先生不如边走边谈。”

        蔡涣也跟在昭氏的后面出了屋子,他不知道如何和这位姑娘讲述自己的想法,这天下各州的官位再多,也没有他蔡涣的容身之处。去了雍州,便是踏上旧途,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去往列州,各州以一州之力皆难以拒雍,而各州联盟又因各怀鬼胎而如一盘散沙,这天下逃不过统一的趋势,更逃不过雍州注定建成王业,缺了他也一样——所以蔡涣只希望他能离得越远越好,逃过那些官场纠葛、与自己身首异处的不归途。

        逃得过,纵然是好;逃不过,翻一番的寿命、前半生的那些辉煌的名份也算是值当了。

        “先生可曾听闻‘知而不言,是为不忠’,”昭氏走在前面,偏过头看着一副沉思状的蔡涣,“先生若是有谏言而不献于君主,可不成了不忠之人?”

        蔡涣回过神,笑笑说他既不是圣贤,又不是某州之臣,何来不忠一说?况且“不知而言,是为不智;言而不当,当死”,他蔡涣也就一颗项上人头,哪能进那么多言。

        “这样看来,先生是贪生怕死之人了,”昭氏听了对方的话,打趣道,“先生是荆人,为何不投荆而投豫?”

        荆州多佞臣,蔡涣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这是他曾与雍州主分析过荆州最大的突破口。荆州主多用亲信,其中更以贵族为众,贵族者世袭,私权大,拥私兵。因而朝中贵族各自为政,只在乎自己的利益,而要出兵之时虽然人数众,但军心涣散,并不难击破,因而荆州易破——说到这蔡涣意识到自己是按破荆州的议论说了出来,连忙补了一句——涣一介布衣出生,自然是难以出头;就算进入朝政,难免卷入党朋之争,哪里有施展的地方。

        “先生果然博闻,”昭氏听了蔡涣的话,心里想到的是豫州的朝臣,自然也很不是滋味,哪里不是佞臣当道呢,“那豫州如何?”

        “天下众州皆如此——涣故愿作闲云野鹤,”蔡涣说得含蓄,在心里补了没说出口后半句“唯雍州建高台,以千金寻天下之士,故得天下人才,必成王业”。

        “但换此行来豫,是有其他要事。”

        “何事?”

        蔡涣这一下大脑宕机来——若是实话实说,不恰当:原因其一便是公子昀眼下和他并不相识,若真追查起来、当面对质可就不好说了;其二是关于公子昀与当今君上的关系,在史书上是个谜,而在蔡涣心里也是个谜团,虽然昭氏看似不参与政事纠葛,但是敌是友在蔡涣心中仍然存疑。

        “先生不能说?”昭氏看着之前能言善辩的蔡涣此刻反而哑巴了,笑了笑问,“还是不愿说?”

        “倒也不是不能说,”眼下蔡涣倒是真情实感地面露难色了,只能含糊着说了一半,“涣来豫州是为了访一位朋友,不过这位朋友眼下下落不明,蔡某人没有什么实干之能,既不会打铁也不会烹调,只能靠这一张嘴,在官府里谋份差事了。”

        “那——先生为何找我?又如此大费周折。”

        蔡涣心说虽然他当时列了两个候选人,但确实他和州令讲钟鼎之齐的时候,就暗暗希望州令能引荐自己给昭氏,毕竟州令位高权重、又是老臣,虽然可以保证自己能呆到公子昀的弟弟即位、公子昀被召回之时,只是这一州之令必然树大招风,难免既给州令府惹祸又引火烧身——尽管昭氏也在豫州城中颇有名声,但毕竟是个无实权的女子,有不参与政事,自然是好上许多。

        “姑娘这可就冤枉蔡某了,涣在姑娘与州令之间抉择,”虽然心里想得多,但蔡涣嘴上仍打着哈哈,“看着姑娘投眼缘便先登门造访,再来的州令府上投递书简,谁料州令大人又将涣介绍给了姑娘。”

        “既然其中有如此缘分,看来小女不收这份州令准备的礼也得收了?”

        昭氏哪里能不知道蔡涣这话真假参半,但蔡涣此人在她看来确实是个足智多谋、八面玲珑之人,若是作谋士替州主谋州之计策也绰绰有余。而要是给武力有余而不善交际的墨浔增添人手,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此人依旧难以查明底细,也不明其来历,而城府又不浅,难免让她有所疑虑。

        “姑娘倒不必急于作答,”蔡涣以退为进,给昭氏留了空间,“蔡某不急。”

        昭氏闻言点点头,蔡涣左右环顾,发觉他们已经走到一处庭院里,庭院里有不少宾客围在一座凉亭边上,蔡涣凑在人群的缝隙里垫着脚看了一眼,果然是一众人在围观抓周的仪式。今日的主角——李兴的嫡孙、李茂的长子——一个圆头圆脑的小孩儿正坐在凉亭里的坐榻上,跌跌撞撞地朝着坐塌另一边上放着数样物品的地方走去。

        “姑娘喜静,”蔡涣瞅了一眼,瞧见昭氏还站在方才的位置上,离人群有一段距离,“想必是不喜欢凑这个热闹了。”

        “先生想在我手下谋得差事,果然懂我。”昭氏笑着和蔡涣玩笑道,蔡涣也就从善如流地接下来,说哪里哪里都是墨浔姑娘与我讲的。

        在数十双眼睛围观下的小孩儿一心只摆弄着眼前几样东西,其中日常用的书简、未开刃的书刀、铜钱算盘等,也有特意为抓周所做的微缩版的玉笏、弓箭等。小孩儿拿起一样瞧瞧,又好奇地拾起另一样,几番打量下来最终将那把翠色预制的小弓箭抓在了手里——人群一下子喧闹起来,贺喜之声此起彼伏:

        “恭喜李大人啊,令郎将来必定是能以武□□的大将军,前途无量啊!”

        “州令府下这回可是文武双全双全啊!”

        “想必令郎将来战场杀敌,必然英勇无比,日后出征必然凯旋!”

        ……

        昭氏在庭院里找了块石头坐下歇脚,嘴角维持着礼貌性的弧度观赏着这一切,突然被人拽了拽袖子——昭氏回过神,看到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孩子站在自己的面前。

        “姐姐,你也不喜欢看这些人说一些奇怪的话吗?”

        蔡涣方才就看到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小朋友往他们这边走来,此时倒也觉得有趣,便蹲下来问道:“你觉得这些话哪里奇怪?”

        小朋友瞪了蔡涣一眼:“我在和姐姐说话,没有和你说话。”蔡涣越发觉得这小孩儿人小鬼大,于是便站起来拍了拍手,站到了昭氏的身后,看着这小孩儿毫不客气地在昭氏边上坐下了。

        “姐姐也想知道,为什么你觉得这些话奇怪,可以吗?”昭氏侧过身,真诚地看着自己身边的小朋友。

        “就凭借一个小孩儿随手抓起一样根本不认识的东西,”小孩儿头头是道地说着,“就判定一个人以后一辈子的人生轨迹,这些人不觉得奇怪吗?”

        “是啊,我也觉得好奇怪,”昭氏笑着,顺着说了下去,“那如果你自己可以选,你以后想成为什么呢?”

        “我吗?”小孩激动地从石头上跳了下来,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我要成为我爷爷那样厉害的人!”

        “你爷爷?”昭氏问出口后,突然反应过来,“你要做豫州的州令吗?”

        小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但又很快坚定地摇了摇头,晃着脑袋说:“我要比爷爷还要厉害,爷爷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说了天下统一是天命所归,所以——我要做天下的州令!”

        蔡涣听到这句,大脑唰得一下宕住了,就连后面昭氏与小孩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这不仅是因为小孩说出“天下的州令”让他想起自己,更是因为——他想他知道这个小孩是谁了:

        李茂次子的长子,李参,日后新雍王心腹大臣手下的首席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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