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伤疤秘密
话中尖锐感扑面而来,霍酒词被问住,讪讪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卫焚朝挑起眉梢,他说得自然,气势却极为迫人,犹如一把无形的利刃藏在字句中。
霍酒词暗忖,他如此说话,定是受过亲人的伤害。“我没有什么意思,我只想说,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你都不该伤害自己。”她盯着他的手腕,那一刀刀的,想想都觉得疼。
“你不觉得疼吗?”
闻声,卫焚朝的手轻颤了下,他垂落视线,讷讷地望着伤疤,“日子久远,忘了……”说完,他又看向霍酒词,毫不在意地笑开,“仔细想想,应该是疼的。”
“……”霍酒词语塞。
倏地,脑中闪过一件事,霍酒词猛地抬起头。每年的四月十五,娘亲总会独自一人去江边祭拜。虽然她对十四岁之前的记忆比较模糊,但她也是记得一些事的,其中有几件甚至印象深刻。
七岁生辰那日,她说自己想要个哥哥,谁知爹爹立马动了怒,举手便要打她。她吓坏了,缩到一边不敢说话,后来是娘亲哭着将爹爹拉出了屋子。
也不知为何,这件事她记得一清二楚。
屋内点着上好的熏香,青烟袅袅,静静散在空中,安人心神。
忽地,“咚”一声,卫焚朝倒在了榻上。
“卫公子?”霍酒词被这声拉回思绪,赶忙上前查看卫焚朝的脉象,脉象又强又弱,是个习武之人,可他身子亏虚,阳气不足。想都不用想,定是吸食寒石散的缘故。“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自己身子的人。”
霍酒词无奈摇头。
不成。他不醒,卸货之事怎么谈。
“来人啊!外头有人吗?”霍酒词行至房门口大喊,然而回廊上空无一人,她不由觉得奇怪,方才带她过来的那人怎的不见了。
仓库里存货不多,所以船上那批东西今天必须得拿到。
霍酒词转身,见卫焚朝的手放在被褥上便去拿他的手,打算放进被子里。
衣袖滑落间,她看到了他手腕上的伤疤。
心思一动,霍酒词拉开衣袖,将自己的左手与卫焚朝的左手摆在一处仔细对了对,位置相差无几,只是,她的腕骨上有桃花胎记,而他,是丑陋的疤痕。
她定定地瞧着榻上之人,若有所思。
会是巧合么?
为何爹爹和娘亲从未提过她有哥哥的事,再有,他长得与爹娘都不大像。但她若是没有哥哥,爹爹那日为何要发脾气,娘亲又为何要去江边祭拜人。
这一件件的,她想不通。
没一会儿,小厮端来一碗黑乎乎的药剂,放下药碗之后便走了,霍酒词还以为他是出去拿蜜饯,结果等了许久都不见人进来。
她心里奇怪,正要转身出去问问。没等她走出一步,“嗯……”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低吟。
“你醒了?”霍酒词扭头看向榻上之人,卫焚朝已经睁开了眼,一脸嘲弄地瞧着她,叫她打心眼里不舒服。
“你给我喂药,我就放你的货。”他对她说了一句话,语气像是在下命令,并不是同她商量。
霍酒词咬牙瞪人,也不知卫焚朝是存了折腾她的心思,还是戏弄她的心思。问题是她的货在他手里,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告诉自己,医者仁心,当他是病人便好。
“吃。”她拿过桌上的药碗捧到床榻边坐下,面无表情地喂药,
美人的脸,即便是生气了,也是美的。卫焚朝想笑,他起身凑近药碗前闻了闻,皱眉道:“闻着就苦,不吃。”
“你!”霍酒词恼火地鼓起脸,她看他就是故意刁难,“我都不怕苦,你一个大男人怕什么。”
“呵。”卫焚朝勾起苍白的嘴角,慢悠悠道:“谁说男人不能怕苦,那些都是世人加在男人身上的东西,我凭什么要受着,我就是怕苦。”
他说得理直气壮,霍酒词听得怒火丛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皮的男人。相比之下,纪忱倒是挺懂礼的。
念及此处,她不由垂下眼帘,心生落寞。
便在此时,卫焚朝拧起眉头,拿过霍酒词手中的药碗喝了一半,随后放在床榻边不动了。
霍酒词盯着剩下的半碗药不解,“你喝都喝了,为何只喝一半?”
卫焚朝躺下身,斜眼睨她,“我想喝便喝,不想喝便不喝,你又不是我娘子,管这么多做什么。”
“……”霍酒词气结,她懒得跟一个不珍惜身子的人废话,当务之急的是卸货,“这药你多少是喝了,放货。”
然而卫焚朝并没回她这话,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许配人家了?”
“全帝都都知道,打理桃夭布庄的人是绥安侯的儿媳。”霍酒词不悦地别过脸,“你不知道?”
“没人告诉我,我如何会知道,我又不是神仙。”卫焚朝的声音渐渐冷下,挥手赶人,“行了,你走吧。”
他不说卸货的事,霍酒词便挑明道:“我喂你喝药也算是人情了,你是个人就该放我的货。”
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卫焚朝朗声笑开,可他的笑很刺耳,也很渗人。他笑着看她,轻快地吐出四字,“我不是人。”
“你混蛋!”霍酒词脱口道。她今日算是清楚了,卫焚朝就是个无赖。
听得这声“混蛋”,卫焚朝笑得更为大声,笑声比起之前要清澈些,他坐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霍酒词生气的面庞,“今日准你卸货。”
“今日?”一听自己能卸货,霍酒词心头的怒火便消散了大半,追问道:“往后呢?”
“至于往后……”卫焚朝拖长调子,烦躁地拨弄着衣领,“只要你帮我调理身子,卫家码头十年之内任你卸货。如何?”
任她卸货?霍酒词不可思议地张大眼。若是如此,她能省下许多银子。“好。一言为定。”
霍酒词一走,卫焚朝当即冷下脸,扬手将药碗往大开的窗户泼去。
“来人,备车去严州。”
福熙院。
罗氏坐在主位上,一脸气愤,若非羡鸯提起,她都不晓得霍酒词这般出格,身为侯府儿媳却在外头勾三搭四。
“母亲。”片刻后,王约素拖着华丽的裙裳从外头走进,满面春风。她如今不管事,日日与自己的手帕交四处游玩,甚是快活。
罗氏不快地瞧了王约素一眼,没等她开口,直言道:“你近来事儿也不管了?”
王约素坐下身,她与罗氏向来不和,就算和了,也是明面上和,心里水火不容。“母亲,我做什么都是我的事,没碍着你吧?”
“碍着我的眼了。”罗氏冷哼。
眼见她们俩要吵起来,羡鸯立马出来打圆场,“老祖宗,少夫人将侯府打理地这么好,夫人自是要享清福的。”
她一提霍酒词,罗氏这才想起自己喊王约素过来是为的什么,“我不跟你扯别的,你可知你那儿媳昨日干的好事?”
王约素听得一头雾水,问:“酒词怎么惹着您了?”
“她昨日去了卫焚朝那里,孤男寡女,两人同处一室,简直伤风败俗。”罗氏越说越大声,“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媳?”
“酒词和卫焚朝?”王约素愣住,她似有似无地看向羡鸯。怪不得罗氏会让羡鸯去桃夭布庄帮忙,原是去监视人。“媳妇儿相信酒词的为人,想必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大胤王朝是开明,但也仅限于未成婚的男女,成了婚的男女,乱来只会被人不耻。
“你也别看羡鸯,羡鸯可没说酒词半句,还说她是为了布庄才去见的卫焚朝。”罗氏黑着脸,怒道:“呵,卫焚朝是什么人,风流公子,他们俩单独见面还能谈生意不成。忱儿不在,她便耐不住寂寞了,当真是水性杨花。”
王约素还不晓得其中的事,也只能任由罗氏说,强忍着脾气道:“此事媳妇儿知道了,绝不叫她败坏侯府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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