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决斗俱乐部
那必然是要去的。
没有人对决斗不感兴趣，尤其是低年级的学生，魔咒记不得多少，魔杖使得也不利索，然而仿佛有瘾似的逮住机会就要逞逞能亮亮相。这么个玩魔杖的好机会，哪里会有人说不去？因此到了晚上八点，礼堂里挨挨挤挤，每个人拿着魔杖一脸兴奋地站在镀金舞台前，等着教授出场。
“嘿！快过来！”赫敏向他们招手，扭过身子抓住离她最近的哈利的手腕，把他拽到前面。哈利一把扯住哈尔以免被人群分散，罗恩也紧紧坠在后面，两人一前一后，硬生生地把四个人全都送向最前排。
哈尔身不由己，无奈之下顺着他们的力道往前走（他并不喜欢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就算是为了看决斗课程），不停向每一个触碰到的人打招呼：“借过一下，谢谢。”
“借过借过。”哈利重复道，希望这可以使他免受几次肘击，可是，“哎呀！”他的眼镜框一下歪了，压在鼻梁上，疼得他倒吸冷气。
“我们到了。”赫敏热切地说，她放开哈利，替他正了正眼镜。前面的空间宽敞多了，一眼就可以看到镀金舞台天鹅绒的幕布，闪着微光的木制地板，以及，好吧，盛装出场，从幕布后走出来的吉德罗洛哈特。
哈利呻吟了一声。
哈尔左顾右盼，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地方让他从空隙里出去。对于洛哈特他没抱过期望，这堂决斗课的质量可想而知。正好赫敏一双眼全定在洛哈身上，于是他当机立断，拍了拍哈利的肩膀，从人的空档里钻了出去。哈利那一声“等等我”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哈利不免气闷起来，他以为哈尔至少该观望观望，才不枉从八楼下来一趟，谁知他竟毫不犹豫地一个人离开了。
跑得可真快。
哈利心里泛起微妙的酸涩感，好像自己被抛下了似的。他尽量不去想这一点，转而把注意力集中到舞台上。
“他走了？”罗恩半是惋惜半是遗憾地说，他倒没有溜走的想法。就在洛哈特眼皮子底下，出去还要越过人群——再说，来都来了。
他随口答了罗恩一声，眼看洛哈特越走越近，他的紫红色长袍闪闪发光，映着他金发碧眼的长相愈发英俊。摸着良心说，洛哈特的外表是无可挑剔的。要是他是个歪瓜裂枣，粉丝的数量铁定连现在的一半儿也比不上。
“晚上好呀！哈利！”洛哈特笑容满面地同他打招呼，又和前排的几个人碰了碰手掌。赫敏双颊泛红，喜滋滋地摸了摸掌心。
哈利耸耸肩，却也只好留在原地了。当着教授的面离开，他觉得怪不好意思。虽然他不喜欢洛哈特，但也不想伤害他的感情。
接着，幕布一掀，西弗勒斯斯内普从后面转了出来。
从礼堂抽身而出的哈尔在门口停了一瞬，身后的热闹喧嚣同走廊里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火把伴着不知何处来的风明明灭灭，墙壁上倒映他忽长忽短的影子。霍格沃茨古堡的肃穆在寂静中显现它的威力。
左侧的转角响起“踏踏”的脚步声，他向后贴近门，一手握着门把，探头看见金妮恍恍惚惚地走向这里。
“嘿，金妮。”他轻轻地说，从阴影里走出来。
金妮白着一张脸，先退了一步：“哈利？哦，不，不是哈尔？”
“你也来参加决斗俱乐部？”哈尔朝边上侧跨一步，替她让出门来。
金妮连连摇头：“我只是路过。”她撇下眼，快步朝楼梯走去。
“你要回格兰芬多休息室？”哈尔连迈两步跟上她，金妮心事重重地点头，他便顺水推舟道：“我送你回去，你知道，两个人一起走更安全。”
“哦，哦。好的。”金妮说。
哈尔走在她身侧，目光从她头顶的发旋扫到脚边的袍子。倒都是整整齐齐，没有一点差错。
金妮依然很沉默。哈尔试图和她进行短暂的交流，但都以金妮敷衍的“嗯”，“哦”作结。她看上去状态十分差劲，爬楼梯的样子摇摇欲坠，到六楼的时候还绊了一下。哈尔一把扶住她：“小心。”
手下的触感湿冷。他心里一怔，不动神色地顺着她的肩膀滑到手肘处托着她。腋下及手肘的布料是干的，肩头等露在外的带着冷冰冰的潮气。六楼那扇正对着克里维倒地方向的窗子明亮洁净，他抬头看的时候，冬季新雪悉悉索索地堆上窗沿，铺了白白的一层。
金妮也许出去过。
但这不能说明什么。下雪了，出去转转，是什么稀奇的事吗？当然不是。
回到休息室后他们分开，在休息室温暖的炉火之下，金妮的脸终于有了几分血色。她安安静静的，不知怎的让他想起第一次在罗恩家里看见她时带着笑意的脸。那时她也不吭声，但不像现在这样沉寂。
“别总是一个人走路，金妮。”哈尔多了句嘴，“你知道现在不太安全。”
她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匆匆忙忙跑进女生寝室的楼梯间。
金妮离开后，休息室就剩下哈尔一个人了。他干脆回寝室带了本书下来，边看边等哈利他们。
他们回来得比他想的早得多。
“出了件大事。”罗恩严肃地说，他看看哈利，又看看哈尔，压低声音：“哈利是个蛇佬腔。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呢，你也是吗，哈尔？”
“嗯？”哈尔放下书。蛇佬腔，这可真是个新鲜词。“什么意思？”
“我是个什么？”哈利拧着眉毛。
“就是说，你会和蛇说话！”罗恩说。
“我知道了，”哈利说，“我的意思是，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做了。有一次在动物园里，我无意中把一条大蟒放了出来，大蟒向我的表哥达力扑去，这事说来话长，当时那条大蟒告诉我，它从来没去过巴西，我就不知不觉把它放出来了，我不是有意的。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是个巫师”
“哇哦。”罗恩用虚弱的声音说，“一条蟒蛇告诉你，它从来没去过巴西？”
“怎么？”哈利说。
罗恩把脸转向哈尔：“那么你呢，兄弟？也有条蛇同你说过话，告诉你它来自不知道哪个鬼地方吗？”
“完全没有。”哈尔矢口否认。
“也许是你还没有尝试过。”赫敏担忧地说。
“怎么啦？”哈利隐隐有点不耐烦，“这有什么关系呢？”
“会说蛇语可不是稀松平常的本领。”罗恩说，“这很糟糕，哈利。”
“我不明白，我叫一条蛇不要攻击贾斯廷，这很糟糕？”哈利眉毛一撇，眼睛眯起来，哈尔知道他有点生气，可是他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继续听下去。
“啊，你是这么说的，”罗恩露出了然的神情，“但是我们听来就是蛇的语言，你说什么都有可能——听上去你在怂恿那条蛇，那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你知道吗？”
“显而易见，我不知道。但是这有什么关系？我并不是要害贾斯廷，你们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哈利顿了顿，努力搜刮一个合适的词汇，“大难临头。”
“因为，萨拉查斯莱特林的著名本事就是能跟蛇说话，所以斯莱特林的象征才是一条蛇。”赫敏凝重地说。她一双褐色的眼睛担忧地在两个人身上扫来扫去，“你别忘了，关于斯莱特林继承人的流言还没过去呢。”
“你想想，和一个黑巫师扯上关系。”罗恩摇了摇头，“现在全校的人都以为你是他曾曾曾孙什么的”
“抱歉，我不是很明白，到底怎么了？”哈尔插嘴道。
“让我来告诉你吧。”赫敏说。
哈利在那头和罗恩辩驳自己的身份，这边赫敏向哈尔讲清事情的细枝末节。斯内普参与了决斗俱乐部，还点名哈利去和马尔福决斗，马尔福召唤了一条蛇，结果哈利却和蛇交流起来了。
“哦，是这么回事。”哈尔听完后摸了摸鼻尖，“所以你们认为我可能也会点蛇语。”
“或许。”赫敏模棱两可地说，“血缘传承这种事，谁说得准呢。”
确实说不准。哈利没有办法解释清楚，半夜烦得睡不着，爬起来看夜景。
格兰芬多的寝室在塔楼顶部。从窗户向外看，远山黑湖连成一片，在大雪中影影绰绰，神秘非凡。身后几张床围着帷布，和他隔绝开来。屋外的风声隔着窗子收敛了势力，雪花噼噼啪啪打在窗户上，细细听，屋内有朋友们的呼吸声。悠长的是罗恩，短促的是西莫，纳威会打呼噜，哈尔的呢，比较轻。这些人的呼吸，和壁炉连在一起的热乎乎的墙壁，混着糖果，墨水，羊皮纸的味道，形成独特的宿舍气味。他只消后退几步，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床上，在这暖融融的静谧中抱着靠垫窝在被子里，伸脚捂着长柄暖炉。可是，一想起今天晚上决斗的情形，他就心里闷闷的，在床上待不住，非得要到窗边来贴着冷冰冰的玻璃才舒坦些。
海德薇转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指。
“好姑娘。”哈利低声说，给它添上猫头鹰粮。海德薇欢快地进食，不知道她的主人满腹心事。过几年，她的主人就会知道，为这种事熬夜伤神很没必要，生活中有比这多得多的烦恼。可是，现在，对于哈利来说，被人误解，和不详扯上关系，就是天底下最大的事了。
他真的是斯莱特林的后裔吗？
明天他们又会怎么议论他呢？
他们难道看不出来他是在叫蛇不要进攻吗？他有什么理由要去害一个仅仅是点头之交的赫奇帕奇呢？
想到这里，贾斯廷嫌恶的眼神又一次闪现。还有众人的窃窃私语，斯内普意味深长的眼神。
哈利忍不住说出声来：“真是傻瓜！”
他伸手去拍玻璃，重重叹了口气。
“喂，哈利，干嘛一个人坐在这里？”
哈利急忙转头，黑暗里有张床的帘子被拉开，哈尔裹着他的睡袍，从暗处走到稍微亮一点的窗边。
“怎么，我吵醒你了吗？”他问。
“没有，我想喝点水而已。”哈尔说着，伸手取下床头柜上的茶杯，捧在手里喝了两口。他打量了哈利一番，看他缩手缩脚窝在窗边，轻笑一声。
“你还在想蛇佬腔？”
“那当然了。”哈利闷闷不乐地说。他们没在休息室待多久，因为不想和其他人碰面，回到宿舍后几分钟其他人也回来了，就更没有说话时间。说起来，他还没和哈尔好好聊过蛇佬腔。
“这值得你半夜不睡觉吗？”哈尔抽出魔杖施了一个静音咒，“好吧，今晚的特殊节目，让我们来听听哈利波特的心声——”
“嘿！”哈利叫道。他为哈尔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感到惊奇，明明赫敏也怀疑他会蛇佬腔了，要是他们相信斯莱特林传人的说法，明天被怀疑的可就是他们两个了。他真不敢相信哈尔能一点都不在乎，要是他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按他的所作所为，早就和双胞胎一个名声了。可事实上呢，当人们提到他的时候，永远都是谦逊温和礼貌，哦，对了，还有聪明。
“别激动。”哈尔说，他促狭地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显得有些调皮（这在哈利看来也很不可思议）“我倒是觉得蛇佬腔是个好事，哈利。我刚才想了半天——你猜猜我发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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