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7章 红颜薄命,命比纸薄
袁力就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手机,倒腾来倒腾去,一副坐收渔翁之利的样子。
我一身骚味,恨不得把衣服脱下来扔到他脸上。
什么道貌岸然的影帝,简直是败类!
“怎么了?”他抬起眼皮子,开始跟我演戏。
我怎么会忘了他是影帝,演技一流。
不过,宝儿的演技更好。
她爬到袁力腿边:“袁老师,你不能不要我!我们还要一起合作的啊!你怎么能不要我呢?凉凉以前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她是……”
“她以前是什么人我不想知道,但是我没兴趣知道你以后是什么人!”
袁力果然很直接,他不会拖泥带水,也是个有个性的男人。
“她今天往我脸上身上泼了东西,我要是不还击回来,是不是要在我头上撒野啊!”
所谓的撒野,也就是拉屎拉尿了!
我心里的盘算很正常,袁力现在想要的新欢是我,所以他不会特别维护宝儿。
我把外套脱下来砸向袁力。
当然我不会砸到他脸上,只是差一点就砸到他身上。
这点准度我还是有的。
袁力帅气地把头一偏,脖子上的筋都出来了。
“你闻闻,这上面什么味道……”
我故意趾高气昂的。
宝儿也不怕,她抱着袁力:“你说能有什么呀,我这不是吃醋吗?你一开口就问我要多少钱,说不要我了,我能不着急吗?我现在也和我之前的金主断了,说要跟着你,认认真真跟着你,做一番事业,你现在怎么能这样呢……我是……想跟你结婚的!”
她怎么这么傻?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袁力就更不想要她了。
一个事业如日中天,身边不缺女人的男人,怎么会想结婚?
她疯了?还是他疯了?
“好了,一千万,够不够?”袁力也是个大手笔的人。
一千万?
我特么虽然不缺钱,但是一下子也拿不出一千万来!
这个价格对袁力来说,也就是一集电视剧的钱吧?
据说他现在也不怎么演电视剧,电影作品比较多!
关键他还挺能打。
“不行!什么就一千万?袁老师,她往我身上泼的东西,是不是也要个说法,难道就这么算了吗?”我挺直腰板,看似硬气,其实也是在碰运气。
我还不算特别了解袁力,万一他觉得我得寸进尺,那我就弄巧成拙了。
只是,我不知道一身骚味要怎么才能解气。
“那你想怎么样?”袁力捏住宝儿的脸左看右看,“她这样,没有半个月是不能拍戏的!上不了镜!所以,你也算是报仇了不是?全剧组主要演员跟着她休息半个月!”
我这才真正注意宝儿的脸。
她现在一张脸惨不忍睹,都是我刚才的杰作。
不知道导演知道这事儿是我做的,会不会弄死我?
“那这事儿,不得你跟导演说说?我虽然不是什么大明星,不过但凡谁受这待遇,也得反击一下不是?再说了,我没把她按马桶里算好了!”
“凉凉,你个疯女人!”
宝儿看我的眼神,就像两三年前她在我家楼上喝完马桶睡的时候那眼神一模一样。
她不弱,怪只怪她的对手是我!
“我不是疯,我只是睚眦必报!你敬我一杯酒,我还你一瓶!”
我没拿自己当外人,从酒驾上取了一瓶我也不知道价值几何的酒,开了瓶盖就往宝儿嘴里塞。
我一路走来如此坎坷,痛失孩子,少有亲信,势必嫉恶如仇!
不允许再有任何人,在我面前嚣张哪怕一星半点!
坐在一旁的袁力饶有兴致地看着,并不想打扰我雅兴。
一瓶酒被我直接灌进宝儿嘴里,然后,她被送去医院了。
我知道,隔天头条肯定会是,当红女星宝儿深夜醉酒入院。
这就是我想要的!
这部戏刚开机,就各种事情冒出来,导演应该也是头疼不已。
不过,最头疼的,是赵霖北。
他是这部戏的投资方。
我从袁力那儿出来之前,他本来不允许的。
宝儿被助理送去医院,房间里就我跟他两个人,还有要了命的酒香。
我拍手想走,他把我拉住。
“你把我女人弄走了,不陪我?”
“赔?怎么赔?赔你一瓶酒,还是一个女人啊?”我笑着看他。
他双腿是分开的,我踩在沙发上,踩在他双腿间的位置。
“人我赔不起,毕竟在医院了!酒多少钱?多少钱我也不赔,你亲眼看到的,是宝儿喝了,不是我!我滴酒没沾呢!袁老师!”
他仰着脖子看我,眼中有笑意一点点化开。
被他拉进怀里的瞬间有点失重。
“行了,不想留就走,越来越想慢慢品你!”
“我是酒?”
“有时候是酒,有时候,是茶……”袁力做人做事都不莽撞,甚至少有大声讲话的时候,“味道十足!”
从他那儿出来我就打电话给赵霖北了。
他应该是忙得起飞,过来处理各种杂乱。
可是,他接我电话的时候,直接笑了。
“听说你把宝儿揍进医院了?”
“谁造的遥?”我靠在墙边,“你在哪儿呢?我要过来!现在剧组休假半个月,我又不能飞回渡城去看小野,只能仰仗你收留了!天天住酒店也不行啊!”
其实就是一个人在外地,总要找个人吃饭就这么简单。
我不是个喜欢与世隔绝的人,也没有必要。
那些高高在上的货色,我攀不起。
我有我的清冷,他们有他们的台阶。
赵霖北立马就愉悦地跟我说要来接我。
之后,我就遭殃了。
其实也怪我掉以轻心。
有车子停下说是赵公子让他来接我的时候,我也没有打电话向赵霖北求证。
毕竟知道我去找赵霖北的人就只有我和他。
上了车几分钟后我就觉得不对了。
可是为时已晚。
“赵公子不是住在市中心?”我眉头抬起来,这车越来越往城郊开了。
有点不对劲!
“赵公子说了,给你个惊喜。”
惊喜?
恐怕是有惊无喜!
我压低帽子,不再看窗外。
心里想着,刀在包里,待会儿掏出来需要一分钟的话,我应该怎么再下一分钟,把我旁边这人挟持了。
赵霖北不可能派两三个人过来接我。
一路往城郊走,越来越人烟稀少。
我趁着车子停下,司机先下车,我拉开包就把刀摸出来迅速抵在我旁边这人的脖子上。
我都惊讶我运气这么好,这么快速准确地摸到刀。
这人脸色瞬间变了,眼角朝下,嘴唇颤着。
我慢慢把刀往下,挪到他腰上。
司机见我们一直没下去,就过来敲门,让他快点。
“下车,你要是敢整幺蛾子出来,肾都给你弄没了!”我也是急中生智。
他点头,朝外面喊了声:“好,这就来!”
然后他哆哆嗦嗦:“别别别,你一个女人,动什么手啊,是不是?放下刀,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其实没有胜算,一会儿车下的人我肯定打不过。
现在只是为了给自己争取时间。
我一只手抵着他,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按了几下。
我不甚至不敢多看手机,万一走神,刀被他夺了去……
信息是选择分条群发的,内容一个字都没有,就是定位。
我不知道他们谁看到了,但愿最先看到的是赵霖北。
他离我最近。
刚把手机放回包里,车门从外面猛地拉开。
“我说你,让你带个人出来,你怎么这么磨叽!”司机不耐烦了。
我急中生智:“这位哥哥,是什么人让你们把我带来的啊?凉凉不知道自己得罪谁了?赵公子……应该不会约我到这种地方来!”
我侧身把刀挡住。
可是,这两人应该是在一起厮混多年,早就有默契。
司机脸上的微表情丰富至极:“你自己得罪了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赶紧下车,别磨叽。”
我仍然想要拖延时间。
不然这一下去,我就完了。
可是,周旋半天,我手机的刀被人夺走了。
我身后的人猛地把刀反按在我脖子上,嘴里骂骂咧咧:“妈的,敢挟持老子?”
我知道,我能争取的时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只是,我实在想不通,在这种地方,我还跟谁有仇!
被他们推推搡搡下了车,大冬天的,我身上还特么有尿味,但是我已经无暇顾及。
“得罪什么人,你见了就知道了!”
我虽然疑虑,但知道多问也问不出什么。
直到前面一辆车上,下来了一个人。
女人。
她背对着我,穿着黑色衣服。
身高腿长。
“凉凉,好久不见!”
这女的声音沙哑,音色难辨,就连头发,都是黄白黄白的,很稀疏。
我仔细一看,她头发遮不住脸色,头发下面,没有耳朵!
寒冬腊月,我心坎儿迅速冻成了一块巨大的冰。
人说有因必有果。
眼前这个女人,不是莫白又是谁?
“莫白?你找我?”我逼迫自己一定要冷静。
之前见她,是我当着梁渊的面,割了她另一只耳朵!
后来只是听陆擎苍说,莫白进监狱了。
她原本已经有梁渊给的那套房子,可是因为她心气儿高,要找我麻烦,被陆擎苍打发到监狱里了。
没想到,才这点时间,就又出来作妖了!
不过,她的状态有点不对。
无论是从语气,还是从她现在的状态,都不对。
她就像一片离开树的叶子,枯黄,干瘪。
并且,无畏。
之前我说过,强大的人只是强大,无畏的人要比强大的人,厉害得多。
“难得你还记得我,我以为,像我这种被你踩在脚下的人,你早忘了!怎么样,踩着别人肩膀往上爬的感觉,不错?”
这次,她句句都逼我后退。
“我不过是做我自己想做的事而已!我也因此付出过代价!活了二十一年,我没做错过什么!”我坚定的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臭不要脸。
莫白转过身来,我看到她的脸时,再也镇定不了了。
没有耳朵,两边嘴角都是伤口。
一双眼睛如同死水,毫无生气。
我想保持镇定自若,但是我偏偏忍不住后退。
可是,后面两个人把我肩膀按住,我退无可退。
莫白把她枯草一样的头发撸到后面,露出她全部的脸。
黑色风衣里面,她瘦得只有骨架。
锁骨和胸骨突出无比,差一丁点儿就要破皮而出一般。
“怎么了?惊讶了?我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拜你所赐?”莫白音调高亢了些。
我看着她脸上一条一条的皱纹,感觉这些沟壑纵横,都是他受过的伤害和摧残。
冬天格外漫长,冬风格外凛冽。
“你把我叫来,是要做什么?也割了我的耳朵?还是,戳瞎我的双眼?”
我的包在车上,唯一的指望就是刚才那条发出去的信息。
可是,莫白么回答让我惊住了。
她说:“我要让你,永远记住我!”
“我不会忘了你!”我几乎是下意识这么回答的,用有些怕她会做什么过激的事情。
可她还真没让我失望,扑过来就抓住我脖子,双手想树枝藤蔓一样,把我脖子缠住。
“莫白……”
窒息感瞬间而至。
她死盯着我,死水一般的眼睛逼迫我坠入潭底。
“对,莫白,这就是我的名字!你记好了!死也不能忘!因为,我以后会来找你的!”
她的手越掐越紧,她自己的表情却越来越痛苦。
突然,她松手了。
然后猛地往后倒去。
一口新鲜的空气突然从口鼻涌进嗓子。
我一边往前迈步,一边双手抱着脖子。
“莫白”两个字怎么都喊不出口。
眼睁睁看着她就这么倒在地上,表情痛苦。
“莫白……”我终于发出声音,她躺在地上睁着眼看我。
皮肤蜡黄的人,总让人觉得,会命不久矣。
“你怎么了?”
她突然撑起上身,很狰狞地看着我。
“我要死了,被你弄死的!”
她瞪着眼睛,双眼已经凹陷了。
她很绝望,不是那种,对人或者对某件事的绝望。
而是,对生命的绝望。
“真的,你记住,我之所以死,就是因为你!都是你一点点,把我害死的!”
我吓得抓住她胳膊想把她拉起来。
可是她真的形如枯骨,我猛一抓,没抓稳。
“你们不打算送她去医院吗?”我转身吼我身后的人,他们无动于衷,也很冷漠。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就是要让莫白死在我面前。
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宁。
把莫白拖起来单手搭在我肩上,她有气无力地直往下滑,像烂醉如泥的人一样。
“莫白,你特么,别死!有本事你让自己强大起来,再和我玩几局!你别死啊!啊!”
我也没什么力气!
她虽然瘦,但也是几十斤的活物。
我费劲地把她往车上拖,可她一次又一次往下坠。
直到,我把她扛在背上。
很短的距离,我们距车的距离很短。
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在我拉开车门的时候,她……
倒下去了。
“莫白!”
莫白倒在地上,双眼再没有睁开。
冬风刮在她脸上,像要把她的这层皮囊刮碎。
莫白穿着黑衣服,如同她一开始就给自己准备好的寿衣。
里面,什么都没有!
嘴唇苍白如纸,脸色亦然。
我后背贴着车身,双手也贴着车身。
只有这样,才能让我心里踏实。
脑子里连新闻词都想好了。
城郊发现一具女尸,不知名女星是目击者。
该女星,和死者生前的关系,千丝万缕。
我想开门上车,可是又不想落荒而逃。
刚才那几个男人,早就开着后面的车走了。
我一个人,在城郊,包没了,只有面前的一具尸体。
我就这么头脑空白地站在原地很久,身上还隐隐有宝儿泼的那液体的味道。
真特么,心如死灰。
我刚二十一岁,这个冬天,第二次感觉到死亡可以离我如此近。
第一次,是我爸妈死。
莫白,我真的记住她了。
没想到,我是以这样的方式记住她的。
***
赵霖北赶来之前,我想了很多。
想过我跟莫白在猎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那种美艳的状态。
也想过她失去第一个孩子的时候,在病床上躺着的那种病娇。
更想到了她凶狠在巷子里要绑架我的那个状态。
命运对她不好,她也不是没有反击过。
只是,接二连三,再也没有能力喘息。
她一向命不好,不然也不会被陆擎苍所用。
为梁渊挡子弹,冒着生命危险,也不过就是为了赌一把,赌之后会有稍好的日子。
可是,她错了。
就那一枚子弹,把她打入了往后生活的深渊。
她比我大一岁,现在,也才二十二罢了!
红颜薄命,命比纸薄。
赵霖北到的时候,看到我就是一副挫败的样子。
没有表情,脸上写着四个字:
死不足惜。
是我自己,觉得自己,死不足惜。
“凉凉,别看了!”
赵霖北一下子把我拉到他身边,死死抱着我。
“对不起,我没有赶在他们之前接到你!对不起,我没有很快找到这个地方,对不起……对不起,让你看到这么不干净的场面!凉凉,你别发抖,对不起啊……”
我才应该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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