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重生

皓月大陆，东境琉璃国。

        是夜，万物静谧。初春寒凉的湿气顺着夜风拍打在少女单薄的身体上。

        沁骨的冷意刺激得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蓦地醒来。

        将将转醒的姜姒眼中尚且存有一丝不清醒的迷茫，她躺在冰凉的地面，湿漉漉的露水气充斥鼻尖，目不转睛地盯着漆黑夜幕，浑身疼痛又疲惫。

        记忆铺天盖地钻入她的脑子，一时间头痛欲裂，她忍不住闭眸凝神消化。

        夜色正浓，苍穹中的明月光泽暗淡，阴云薄雾层层遮掩，叫人热烈不起来，只觉整个夜晚都氤氲在一层冷气之中。

        许久，山风再度袭来，地上的少女好似也回过神来。

        她抬起右手随意搭在双眼上，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她的声音嘶哑干涩，几乎隐藏在草虫的低鸣声中，她这一笑牵扯着整个身躯都剧烈颤抖，骨架碎裂一般的疼痛爬满全身，可她毫不在意，笑得愈发厉害起来。

        “天道轮回，因果循环，我的好徒儿，你大抵想不到为师还有卷土重来的一日吧……”姜姒笑够了，脑海中浮现那张令人心寒又厌恶的脸，心中冰冷。

        她是这世间唯一一位帝级炼丹师，是悬壶门的掌门，拥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可以说仅次于神域的几位神君。

        她一生悬壶济世，乐善好施，门徒遍地，却不曾想被自己的亲手培养的亲传弟子设计冠上以童男童女做药引的罪名。

        那一日，各方势力合力讨伐悬壶门，她座下三千七百多名弟子被屠杀了近三千名，炼丹师一生追求丹药，哪里抵得过强横的修行者。

        鲜血如溪流一路从悬壶门流下山脚，伏尸万里，悬壶门上空都笼罩着血红的死气。

        姜姒被人打断了手脚，震碎了丹田，五脏六腑尽碎，脸色苍白得吓人。

        从愤怒到麻木，她冷眼看着眼前的爱徒，颤抖地问道：“鹿子鸣……为师这些年何曾亏待过你！悬壶门可曾对不起你！这些死去的弟子都是你昔日的同门，你怎可做出此等畜牲不如的事！”

        “呵呵。”一身白衣的鹿子鸣轻笑出声，他站在血泊中一尘不染，狭长的眼中带着几分阴鸷，犹如一条蛰伏的毒蛇，锐利地盯着姜姒，幽幽道：

        “悬壶门确实没有错，错在师父你……撞见了不该看见的事。”他的声音轻悠悠的，又透着两分阴冷。

        姜姒一愣，幡然醒悟，是了，除了他们，谁还能暗中使唤得动各方大势力对悬壶门进行清剿，悬壶门这么多年的名望再怎么样不会一夜间让所有人都撼动，是他们出手了。

        “师父，徒儿是打心底里敬重师父的。”鹿子鸣看着脸色愈发惨白的姜姒，神色柔了几分，好似真的心疼一般，他伸手轻轻抚摸姜姒的脸，轻悠悠说道：

        “师父这副模样，徒儿好生心疼。师父，只要你把幽冥珠交出来，我会求他们留你一条生路，以后，徒儿会一直陪着师父的，好吗？”

        姜姒抬眼看他，这一声声师父宛如刀子一刀刀刺进她的心脏，从前那个乖巧明媚的徒儿不知何时竟变成这副贪婪又阴狠的模样。

        或许，他骨子里就是这样的性子，都是自己看错了人。

        她看着成片倒在血泊中的弟子，忽而笑了笑，笑声猖狂又凄凉，笑得肩膀颤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飞溅到鹿子鸣白色的衣袍和手腕上，他眸色暗了暗。

        “鹿子鸣，好好做他们的走狗吧，本座就当从未有过你这个弟子……只愿你午夜梦回之际，能够承受的起这满门上下因你惨死的近三千名弟子的亡魂！咳……”

        她说着，胸腔一阵绞痛，又是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流淌在鹿子鸣白皙的手腕上，刺眼极了。

        五脏六腑破裂，丹田尽毁，手脚皆废，气急攻心，她已是强弩之末，她活不了，也不想活，她看着鹿子鸣，眼神冰冷，道：“想要幽冥珠，去地府找阎王吧！”

        说罢，她运起最后一丝还存在身体的灵力，直接引爆了自己，只听的“嘭”的一声，那执掌悬壶门多年的掌门姜姒就变成了四分五裂的血淋淋的血肉块儿，血雨将一袭白衣的鹿子鸣染的猩红，他狭长的眸子中阴鸷至极：“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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