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温柔的最决绝
我没有想到白亦非的承诺兑现的如此之快。
那天晚上我趴在他膝上沉沉睡去,夜半忽醒,身上盖了一件血色外袍。
睡了一夜不算如何安稳的觉,第二天就接到白亦非上疏回血衣堡的消息。起初我没有意识到,直至夭夭展开信鸽带来的布条,念出上面的内容才惊觉。
——三日后,一同启程。
原来他那天的话,是这个意思。
我心中兴奋又有疑惑,白亦非这是遇上什么好事心情这么好?以往对我哪有这么有求必应,全部都是“你安稳在宫里待着”一类的回答。
消息也传到了明珠夫人那里,因为我这个妹妹要回去,韩宫宫闱之事暂时悉数交由她手。
在我收拾细软准备的这几天她来过一趟,意思让我在血衣堡好好休憩,宫里的事不用我操心,她会处理好一切。
“你回去,也替我看看我们的家。”
她说这话时神情怅惘,妖娆的面容变得柔婉。
“……好,姐姐,等我回来。”
我答应了她。
严格来讲,我和我的这位表姐并不像和白亦非那样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被送进韩宫安插在韩安身边。
我对她在血衣堡的记忆是每次练完剑后,她总会做好吃的点心给我,然而没吃几口就会被去而复返的白亦非端走——他总不让我多吃这些东西。
这个时候明珠就会偷偷拿来一些塞给我,让我过个嘴瘾。
后来我回到韩宫,她已经封了夫人,与当年那个柔婉的好姐姐判若两人,导致我一度难以接受而不愿意同她多说话。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人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明珠是,白亦非也是。
已记不清是几岁,娘亲第一次带我回血衣堡——那会儿白亦非还是一身雪衣,我整天最喜欢缠着这个哥哥,闹腾得很。
彼时未经历百越一役的白亦非脾气相当温和,也就任我在血衣堡闹。
叹笑,摇了摇头。
这些时日白甲军和禁卫军到处搜捕百越乱党,姬无夜和白亦非都想赶在离都前把天泽打压一番,或是直截了当处理掉。
显然,即使有了韩非助阵,天泽依旧是个一心复国头脑冲动的狂热分子。军队搜捕步步紧逼,把他逼的按耐不住,跳出来杀了好几批士兵。夜幕拿此事大做文章,韩王下令严查,姬无夜顺带把一些言官该办的办,该杀的杀。
说起这些言官——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韩非冒尖对抗夜幕,他们就像找到了领头羊胆子大了许多。
参我的奏章就不说了,姬无夜和白亦非的那是呈倍数增加。
这种事不归白亦非管,他也不在意,脾气不甚好的姬无夜负责出手解决这些人,我也讨得一个清净。
唯一不好的就是胡夫人死了。
胡夫人死的毫无征兆,司马府的人对外称其是病逝。
身在宫闱的胡美人得知消息后伤心不已,整日以泪洗面,御医说这么哭下去眼睛怕是要出问题,韩王担心自己爱妃的身体,便叫了与她交好的我整日前去劝慰。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我无法感同身受就只能尽力安慰她。
接连劝了三日,胡美人才缓过来。
从胡美人宫里回来,途经宣室殿正逢下朝时间,远远看见两名侍卫拉着一人拖出殿外,韩王和一众大臣都在殿前,似乎是要对那人用刑。
今日白亦非和韩非两个人都告假在府中,我没甚在意,打算绕道而行。
结果那人也瞧见了我,立刻像受了什么刺激一般挣脱侍卫冲我跑来,边跑边拔出侍卫的佩剑。
这谁啊?我得罪过他吗?
在他奔跑的过程中,我思考这么多人在场,也不能让人家看出来我身手矫捷,那么我是躲呢还是不躲呢,又或者装作吓瘫了稍微躲一下?
思考问题的时间这人已跑到我眼前,我刚想歪一歪身子,一只手就揽住我的腰,快速带着我后退几步。
那人还想上前,佩剑被来人一下踹掉,随后而来的侍卫把他紧紧按在地上控制住。
我想感谢这位帮助我的兄台,抬头准备道个谢,结果撞入一双苍银色的眼眸,愣住。
他好似也没料到自己做了什么,反应过来后眉眼蹙起。
也不知这样对视了多久,高台上一众灼灼目光让我很快回神,他也适时松开我,不咸不淡的拉开距离。
我还是回了礼,“多谢卫司隶。”
他就那样站在原地,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的望着我,眼眸烁如星辰。
其实他的眼睛一直很好看,但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他。
“废物,连个人都押不住!”
韩王领着一众人等从高台走下,姬无夜上前踹翻刚才的两个侍卫,“如若长公主有什么闪失,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待的起?!”
韩安关切的问我怎么样。
我摇头说没事,将目光投在被侍卫按在地上摩擦的那个持刀者身上:“把他的头抬起来。”
侍卫将他的头抬起,我仔细打量。方才情急没瞧出这人有点面熟,似乎是一个言官…姓曹?对,叫曹什么来着。
姬无夜说这人今天在朝堂污蔑他与白亦非被降罪,本来只是格去官职,哪知不要命持剑刺杀我。
“我跟你有仇吗?”
我不解,印象里这人跟我无冤无仇,怎么突然就要杀我呢。
曹言官恨恨盯着我:“血衣侯与姬无夜霍乱朝堂,乱臣贼子之心昭然若揭!你身为长公主嫁入雪衣堡只会助长其风,我一生赤胆忠心,无奈无法除去他二人,唯有冒死杀你!”
哦,这话我听明白了:他自己废物动不了白亦非和姬无夜,为了所谓的大义只好拿我这么个小女子下手。
他有病吗?
这是什么思维?这是正常人的思维吗?
婚是韩王安赐的,你有本事去找他算账啊,找我干什么?杀他杀他,别来伤害我们这些无辜群众好吗。
“曹大人,休要胡言乱语!”
群臣中的韩宇出声斥责。
我猜姓曹的做这事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他们这些言官向来觉得我德行有失,看我十分不顺眼。
其实我也只不过是爱折腾,按照他们的思维,这种小事也算是非常恶劣的行径,故此罪该万死。
我只想喊一句神经病。
曹言官很快被押解下去,因护驾有功韩王赏赐了卫庄不少东西,又为了我的人身安全着想,不顾我诚恳的拒绝执意派他护送我回长华宫。
宣室殿离长华宫不远,我和卫庄一前一后走在宫道上,气氛在此时显得尤其安静。
从前都是和他并肩,而今他尽他的责,我走我的路,不过是一路无话。
“韩朝陵。”
走到长华宫门,卫庄突然开口。我没有想过他会叫我的名字,下意识停住脚步转身。
他一定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他没有再开口,只是看着我,用他那双好看的眼眸看得那样长久,久到我几乎忘记所有的崩裂,站立得僵直了身体。
其实我也有话想要对他说,我想告诉他我要走了,但终归只动了动嘴唇,没有任何声音溢出。
微风拂乱鬓发,心中想说出的变成违心之语:“卫司隶劳苦功高,今日也早些回府休息罢,为王上尽忠尽义才是臣子本分,你说是不是啊?”
这话传入他耳中,卫庄很冷的笑了声,极尽嘲讽:“不劳长公主费心。”
我望了会儿他的背影,提起裙摆踏过宫门槛。
·
白亦非带我回血衣堡一事也通知了姬无夜,临走前一晚,墨鸦白凤两人双双翻进长华宫。
“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吐槽他们视宫规如无物,墨鸦就问我这一走何日归期的问题。
“至少要个两三月吧。”我掰手指头算算日子,“差不多,少则两三月,多则就不好说了,你知道我哥的脾性从来说不准啊。”
墨鸦耸肩笑了笑,捣捣身旁的白凤:“这下可没人请我们吃饭咯。”
白凤一如往常的傲娇,双手环臂瞥他一眼,开始拆台:“是没人请你吃饭吧?反正我可从来没在这里吃过饭。”
“嘿,你小子”
被拆了台的墨鸦作势要揍人。
“好了好了,小凤凰想吃就等我回来嘛,一定请你吃饭,吃几顿都行。”我拍拍白凤的头,这娃子几年里身高窜得飞快,现下比我都高出不少。
“你这话难保不会说完就忘,上次笛子的事你还没兑现呢,是吧小子?”
呵,墨鸦这货又开始揭我老底。
白甲军启程的速度很快,一早我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有多少行李,血衣堡那里,我的房间和东西都没有动过。
走之前夭夭在门口和我依依不舍,茸茸更是窝在我脚边不肯走,细声细气的喵喵叫。
“乖乖等我回来哈。”
我把它抱起来给夭夭,笑话她泪眼婆娑:“我很快就会回来,放个假嘛,哪有那么严重,再说还有我哥在呢。”
夭夭揉揉眼睛,眼圈红红的:“自从殿下回宫,这么多年是第一次离开,殿下要保重啊。”
“好好好……”我无奈答应。
夭夭什么时候变得像个老母亲了?
来接我的是副将李唯,他是白亦非的心腹,虽然长着一副小白脸模样,但办事利索,军中很多事都由他打理。我甚至觉得李唯此人非常全能,除去小时候被他一次又一次抓去练剑这事比较死脑筋外,是个难得靠谱的人。
“李唯,好久不见啦。”
李唯牵着马,听见我喊他愣了愣,随后行礼:“殿下,的确是许久不见。”
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出城,所以今早夭夭特地帮我易容过,容貌与之前那副长相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是相熟的人也看不出任何蹊跷。
新郑城门由姬无夜的禁军把守,李唯先前已打好招呼。出城时没遇到什么阻碍,顺顺利利和城外的人马汇合。
白亦非在马车里等我。
卫兵缓缓驱动马匹,我掀开车帘,望着逐渐远小的城门,心中百感交集。
——再见了,新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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