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这事上,消踪不无辜。但众人也都知道,当年的消踪,对温儒帆用情至深之时遭受背叛,那件事后,他变了很多。此刻看着越发沉默的人,众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们,还好吗?”看着转过身来的四人,消踪动了动嘴唇,声音有些干涩地问道。这一路行来,他已经听说了尊后和小少主都是带着伤回来的。
“尊后没事,少主的伤势,暂时稳住了,后续如何还不知道,不过有魔尊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消音看着消踪越发沉静的眸子,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有魔族做后盾,那孩子往后便是翻天入海,也是可以的,反正他们这些做叔叔的,不管多大的事,都能替他摆平了,再不行还有魔尊。
“知道是谁伤的他们吗?”消踪问着,双手下意识紧握成拳,脖颈间的青筋一望可知。
“已经在查了,想来魔尊会有安排,到时候我们一起去,为尊后和少主报仇。”众人知消踪的意思,也看得出他的怒意。找到人,去报仇,这也是他们想做的。魔族的人,就从来没有被打了脸而不打回去的。
“嗯。”
何天再一次醒来时,神智还有点迷糊,愣了半响后才想起昏迷之前的事,他带着小薄荷回到了六域魔都找誓天,可现在……他的孩子呢?自己怎么就睡过去了?
“小薄荷……”回过神来,何天急着起身,四下寻找却不见人影,只隐隐听到外间花厅中传来孩子的声音,顾得不穿鞋袜,赤着脚便朝声音来源出跑去。
花亭内,誓天将小薄荷放在一张软塌上,自己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认真地剥着莲子,一颗颗地喂进孩子的嘴里,还不时地低声跟一脸享受的小薄荷说些什么,逗得小薄荷咯吱咯吱笑的欢快。
何天站在远处,看着前面一大一小闹腾,看着誓天满脸宠溺地剥莲子,小薄荷乖乖地吃莲子,这样的场景是何天从不曾想过的,便是连梦里,都不曾有过的。
当初仓惶之间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尚且来不及高兴便离开了六域,后又转身来到凡间,这期间不是没有想过,若宿耿没有出现、这些事都没有出现的话,那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后,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
只是,自去了凡间,孩子在自己腹中越来越有存在感后,关于六域的那些事,便真的成了往事了,那时的自己,便是打定了注意,此生都不会与六域再有什么瓜葛的了。
一百年已过,何天自认,早已是心硬如铁之人,但今日见这般场景,心底仍是掀起了几层巨浪,面上却仍是一片云淡风轻。不知不觉间,自己也能做到泰山崩而色不改了。
人生,最难得的,是与自己和解。
过往种种,放下了便是放下了,他不想像爹爹那般,一生都在为一份虚妄的爱而折磨自己。
没有了爱人,他还有孩子。即便将来孩子长大了,要离开自己,他也能一个人平淡又安稳的过完余生。
抬头四处张望的小薄荷先看到了何天的身影,小孩子立刻抛弃了陪玩陪聊还给他剥莲子的誓天,伸出两条小胳膊,朝何天嚷道:“爹爹,抱……”
何天上前,用力将儿子抱进怀里,还顺势亲了一下儿子白嫩的脸蛋儿。还好,他的孩子还好好活着,自己还可以把他抱在怀里。
再看向一旁背着手,面色局促不安的誓天,稍做沉默后,何天将小薄荷放在软榻上,转身面对誓天时已是一片云淡风轻,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拱手道:“谢谢你救了他,现在孩子没事了,并且家里人等得急,我们便准备尽快回去了。魔尊此番大恩,他日若有机会,何天一定倾力相报。”
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了,自当尽早离开的好。小薄荷虽不懂大人的事儿,却也能感受到爹爹的心意,很是给力地朝何天伸出小胖手,嘴里嚷着“回家,找小圆哥哥……”
誓天有点懵,他没想到少年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离开。他还没来得及表达自己的悔意,和这百年来的思念,这个被自己时刻记挂在心上的人,他就要离开了。
来不及多想,誓天伸手抓着何天的衣服,哑声叫了一句“小天”。只是,原本有千言万语要说,可到了此刻,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也只有简单的三个字。
“不要走。”
何天用力抿了下唇,抽回被誓天抓着的衣袖,“我家里……”
“什么家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哪儿也不准去。”再一次从何天口中听到“家”这个字,誓天被强压着的暴躁又有了隐隐探头的意向,他控制不住地大声强调,这里、六域魔都,这才是他们的家,他们共同的家。
这突然而来的暴虐气息,让何天身心一震,面容有片刻的僵硬,自他们相识后,誓天便从不曾大声跟自己说过话。但这一声,还是让他再一次想起了那些事发生后,誓天的决绝和九间炼狱里暗无天日的挣扎。
那些刻意遗忘的过去,那些切肤之痛,好似随着这一声吼又回来了。他的身边,没有孩子,没有朋友,只有九间炼狱里令人发疯的刑罚,和誓天冷冰冰不信任的目光。
“小天……”
看到何对方失落沮丧的神情,誓天立时便清醒过来,他心疼的将还在发懵的人抱进怀里,亲了亲对方的头发,轻声道:“小天,对不起。”
心下自责不已,他的小天好不容易才回家,他怎么能对他这般大声说话呢?
小薄荷好似察觉到自己的爹爹受了委屈,当下便忘了誓天才给他剥了莲子、陪他玩的事儿,气哼哼的在誓天腿上踹了两脚,然后伸手,努力想要将爹爹从这个坏人怀里拽出来,只是他人小力气不够,人不但没拉到,跌跌撞撞的,反倒是自己摔在了地上。
见儿子摔了,何天自是心疼的不行,誓天也放开少年,来抱儿子。他身材高大,手里力气也足,轻轻松松便将小孩子举过头顶又放下,如此这般,来回几次,原本摔了后深感委屈的小薄荷,立刻眉开眼笑、一扫适才的不快。
这般感觉,是小薄荷以前没有过得。他知道爹爹身体不是很好,便也很懂事地不要爹爹抱。但偶尔间,跟着爹爹去集市,看到那些坐在父亲肩膀上、一手还拿着糖葫芦的小朋友时,心下也会羡慕的。
对于这些,何天不是不知道。小薄荷刚开始学着说话的时候,也会问自己父亲在哪儿?对这些,何天都是糊弄过去的,原本是想等孩子再大一些了,再告诉他,让他自己去选择往后的路,只是没想到会有储尧这个意外。
而他们父子,就这般猝不及防地,在何天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便见到了。看着小薄荷脸上的笑,何天心下五味杂陈,也不知是不是要告诉儿子,眼前这个抱着他举高高的人,便是他的父亲。
誓天看着少年脸上复杂的神色,大概也能猜出对方在想什么。虽然很想听小薄荷叫自己一声父亲,但相比于这些,少年的心情更重要,不想看他纠结、为难,誓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少年,往隔壁餐厅走去。
消水带着一堆新奇玩意儿过来时,就看他们刚回家的小少主,顶着一张脸,苦哈哈地对着碗里的绿菜,拿着勺子戳来戳去。一旁的魔尊,看一脸小少主,再看一脸尊后,满脸心疼却生生不敢开口说什么,既舍不得又惹不起,实在是纠结的很。
“消水见过尊后,见过少主。”面对少年,消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尊敬。
再见消水,少年心下自是欢喜的,当日便是她和消音一起,偷偷将自己带出九间炼狱的,若是没有他们的帮助,自己一直待在九间炼狱的话,现在都不知道有没有小薄荷的出生。
“消水,你还好吗?”当日离开之时,自己也担心过誓天是否会责怪消水和消音。但当时情况特殊,自己有了孩子,留在那里有太多的不安、唯恐腹中骨血受到伤害,便只得离开。
“尊后挂念了,消水很好。”
誓天看着相视而笑的二人,心下很是不爽,握拳抵着嘴唇,轻咳了一声,同时背着少年给了消水一个眼神。当年消水虽气愤誓天失察而让无辜的尊后蒙冤,但这百来年,她是看着魔尊四下寻人、为爱伤神的,也想他们夫夫二人能够一如最初时、互相爱慕。
消水从袖袋中拿出一个摇铃,在小薄荷面前转了两下,柔声哄道:“小殿下,消水带你出去玩好不好,这里有很多好玩的。”
“不去。”小薄荷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个小摇铃,这种长得花里胡哨的玩具,早已经是他玩剩下的了。
消水见自己连夜找来的玩具,完全被对方鄙视了后,一脸委屈地看向小薄荷,“小少主,你真的不喜欢摇铃吗?这个很好玩的。”
“这是三岁小朋友才玩的。”看眼前这个漂亮大姐姐委屈的样子,小薄荷很是认真地解释道。
啊这……审美好像被小朋友鄙视了,再看看手里颜色鲜艳的摇铃,消水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现在的小朋友都这么成熟的吗?
“那你喜欢玩什么?姐姐这里都有哦,没有的也能给你找来。”调整了一下心情,消水再次笑道。
小薄荷闻言,好似有点儿兴趣,一双大眼睛看着消水,犹豫道:“真的什么都有吗?”
“当然,就算没有的,姐姐也能给你抢来。走……”消水果断出手,在小朋友还没反应过来前,便抱起小朋友走了。
何天还没来得及出声,便看着消水抱着孩子扬长而去,都来不及嘱咐一句。
誓天对消水的行动力很是满意,但面上也不好表现出来,压下嘴角的笑意,宽慰道:“别担心,小薄荷很乖得,消水也还算靠谱,孩子跟着他不会有事儿的。”
孩子被消水带走,何天当然不担心安全问题。可是……什么叫没有的也能抢来?这样带孩子真的对吗?小薄荷确实是个乖孩子,但那也只是在自己面前很乖啊,离开自己的视线,谁知道会不会上天?
而且,留下自己和誓天两个人,这场面,怎么看都是尴尬。不过也好,有些事,并不适合在孩子面前说。
“当年那些信,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背叛过魔族。”时隔百年,再说起当年的事,心中已没有当初觉得不被信任时那般的难受了,也算是释怀了吧。
但是,消影葬身于边境城,消声散去修为,这些即便不是自己做的,却也不能说与自己完全没有干系,是自己将宿耿带回六域,对于他们,何天是痛心的,却也无力让时光回溯。
“我……”已经知道那不是你做的了。然而誓天的话来不及说,便被少年打断了。
“消影的死,消声的伤,这些不能说与我全然无干系,毕竟是我把宿耿带到六域的,但是……”少年说着,抬头看着誓天,眼中难得有一丝强势,“对他们,我只能惋惜,却不愿再纠结,那时,我也失去了很多。”
誓天消踪他们,失去了生死兄弟;而自己,失去了爱人,连家都没有了。
“小天,你,恨我吗?”誓天看着少年成熟了不少的面色,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不恨。那时在九间炼狱时,可能是怪过你吧,但确实没有恨,真要算起来,你也没对我做什么,顶多就是没有那么信任罢了。”而信任,对于一方君主来说,从来都是最难得,当时有了证据的情况下,誓天不信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理智在这么说,但还是有失望的吧。虽说是君主的信任难得,可他们还是夫夫不是嘛,难道也没有信任吗?
“当时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加上又在寝宫内看到藏起来的宿耿的发簪和小像,以为是你藏的,我……”
“你在说什么?”何天有些疑惑地抬头,自己什么时候藏宿耿的东西了,还有小像,自己只给誓天画过小象,寝宫内又怎么会有宿耿的小象?
“看到那些东西后,我既嫉妒又不甘心,自己一心爱着的人,心里却有着别人……”
何天静静听誓天说着当时的事,眉头皱了下,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如此一来,便也说得通了,誓天不是无脑之人,若只凭那几封信,他未必不能看穿对方的谋算,但若是再加上情感的稚拙,即便是魔尊,也未必能稳得下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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