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经过一次短暂又直白的情绪爆发，我们四个人默不作声的沿着暗河右侧继续向前。暗河内的水生物丰富多彩，并且都会散发浅浅的微光，于是我们选择关掉手电缓慢前行。我看着星芒宽阔挺直的后背有些羞愧的低下头，即便被抛弃也从来没有放弃族人，光是这种海纳百川的精神都足以让我甘拜下风。我有些莫名自责，暗自思索自己为什么失去记忆？难道真如星芒所说，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捣乱？摇头晃脑的看着星芒的脚后跟，完全没注意到他停下，一头撞向他的后背，在我身后的小暖和杜雍接连撞了上来。
“你们就不能认真点吗？”星芒转过身表情严肃，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你们看？”小暖左手指向前面，我们齐齐看过去。一只比星芒还要高一些的类人蝴蝶从前面一处断层走了出来。“蝴蝶精！！”小暖面目呆楞，声音发抖。
我看到那只行走的蝴蝶第一反应就是抱着小暖瞬势往地上一躺，还在傻站着的杜雍和星芒见我如此也迅速躺倒在地。不争气的心脏再次疯狂跳动，我呲牙咧嘴无论如何都无法压制下去。我用余光瞥见那只像是喝了十年牛奶的巨大花纹亮斑蝴蝶，它看起来倒是悠哉悠哉智商不高的样子，正在用澳洲袋鼠一般的双腿快速向我们走过来。
我眯着眼睛计算着它的步伐距离，测算会不会踩到我的身上。我动用浑身肌肉尽量悄无声息的用力转身呈现趴在地上的姿态，双手双脚同时化身鸭掌向后拨想向上挪动摆脱花蝴蝶的行动路线。但是有了双腿的蝴蝶走路如同有了加持，我还没有挪动一厘米就被这只蝴蝶踩中了屁股，还是刚刚失手摔到石板上被石头垫了一下的部位。原本就皱着脸此时又增加了两行痛苦的泪水，我侧脸向上看见星芒一脸无事。这个人居然没有被踩到？那下一个……杜雍忍痛闷哼的声音传来。
那只蝴蝶走过去之后我们迅速起身躲到阴影里，我捂着屁股杜雍捂着裆部相对无语凝噎。他本来就小的眼睛彻底被脸上的褶子给挤没了。那蝴蝶的重量简直就相当于一个他！小暖把杜雍推到我身边让我们俩互相安慰一下，星芒则是离开队伍独自去前方勘探。
我盯着那只蝴蝶想看看它是否会因为那个密室的打开而惊慌，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有在意而是趴在河流边，差不多是把脑袋插进暗河的姿势。我从它的后侧看不到它是有一张人脸还是蝴蝶的脸，但是水纹波动之后它的翅膀更亮了。
难道它是在充电吗？
星芒去了许久还没回来我很担心，我戳了戳正在看着蝴蝶的杜雍向星芒失踪的方向指了指。杜雍疯狂摇头然后做了几个我完全看不懂的动作，我比了个“嘘”的手势转身猫腰就向前面的断层进发。等手脚并用撅着屁股小心的爬到断层处，正巧看到星芒双手背后，翻滚在地不停的用力扭动。
这是被绑住了吗？我四处看了看。
断层之上的河流更加宽阔，发光的生物也更加的多。看着星芒奋力挣扎我有点搞不懂，他附近并没有任何生物拦住他的去路，甚至连生物都没有。我唤出匕首一点点推向星芒，他看见了我然后趴在地面将被东西缠在一起的双手露出来。匕首迅速划过星芒的双手之间，而星芒在解放双手之后立刻起身，将躲在阴影处的另一只有腿蝴蝶拽着触须给揪了出来。
这蝴蝶比刚刚那只更大，看起来绝不会低于两米。巨大的翅膀下是蝴蝶的体型和一双如同架接上去的类似澳洲袋鼠的肌肉型双腿，哪怕距离五六米我也能知道它浑身的短毛就是它的武器，因为它与星芒搏斗的时候都是用翅膀包住星芒使劲抱在怀里。表面上看真是温柔的打架方式！若不是星芒每次被抱之后露出的痛苦表情，我真以为他在和奇妙生物进行着友好的沟通。
我的匕首在蝴蝶向星芒伸出带着倒钩状的细条胳膊时，指向了它只有我两个拳头大的脑袋上。虽然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具体该瞄向哪里，但是类似眼睛的地方总是最有威胁感。我看星芒已经差不多将这只蝴蝶绑成了粽子，便着急的向他招手示意他回来。第一只蝴蝶还在不停的喝水，而它的翅膀已经差不多像白炽灯一般明亮了。
我冲着还在看着蝴蝶的杜雍和小暖小心的扔了一小块石头示意他们过来，然后爬上断崖跟星芒汇合。等到杜雍小暖到了之后，我们拿出手电照着前面的路一溜疯狂小跑，终于跑到完全黑暗的地方我们才松了口气停下来喘息。
“老大！如果你真的在这儿呆过，我只能说你真的牛逼！”杜雍喘着大气朝我竖了大拇指，被我一巴掌拍下去。
“我说吧！”我断断续续的大口喘息，感觉肺有轻微的胀痛，似乎有爆炸的前兆，“这儿根本就不能住人。”
“像这种大型的动物不可能只有两只！”星芒停下来咽了咽口水，“我们得抓紧时间继续往前走。不然真的遇到一群，我们四个……”星芒看了看我们，“怕是打不过他们！”他说完这句话，便拿着手电四处查看以确定我们的方位，“我们现在找到水流，沿着地下河走最稳妥。”
“为啥？”我问。
“因为有光。”星芒回答。
……
借着小暖独有的敏感，我们找寻地下河的位置。关掉手电屏住呼吸以免影响小暖的判断，黑暗中摸不清楚方位，一只手快速的拿走了我的手电。我以为是杜雍或者星芒就没有在意，等了约有五六分钟小暖依旧没有消息。
“小暖，你能听到吗？”我非常小声的问道，但是小暖并没有回应我。我向前伸出手想摸小暖的胳膊，却摸到了一个跟家里木质打蜡茶几差不多的触感，我火速收回手立刻趴下。
这是什么东西？好吓人！小暖呢？我害怕的浑身颤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过了一会儿，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我紧握的拳头，我强忍着让匕首胡乱飞舞的冲动，反向捏了捏确定是人的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黑暗中这只不知道是谁的手掰开我已经僵硬的手指摊平，在手掌心乱画，我能猜到是在写字传递信息，可是我完全猜不出来到底写的什么！
我头冒冷汗急的都要哭出来了。
“别怕！”星芒厚重的低音传来奇迹般地安抚了我恐惧的情绪。也许是因为我抖的有些厉害的手让他放弃了通过写字传递消息的年头，不得已发出声音。我颇为艰难的咽了咽口水，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杜雍和小暖是否安全！我不清楚四周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生物，万一是成千上万只我们刚刚见到的那种巨人型蝴蝶，我们四个基本都会在这儿凉透。我颤抖着从包里掏出一个球形的冷光弹，这个东西不轻所以每人包内只装了两个。我尽量安静的缓慢起身，拉动绳环以向上稍倾斜的方式奋力扔出去，冷光散发着十足的明亮光线在空中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形。光照之下我看到杜雍和小暖被两只巨型蝴蝶从身后抱住表情痛苦，而他们的身后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于十只蝴蝶，似乎是在安睡。看到我扔向远处的闪光弹，醒着的两只立刻松开杜雍小暖，跟随明亮的弧形奋力追了上去。
“他们喜欢亮光！”星芒在我身后说道，“小暖，往哪儿走？”
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小暖手指的方向就被杜雍拦腰扛起快速移动。被人扛起连续颠簸着奔跑大约十分钟的感觉堪比坐上一辆大巴晕车3小时，下了车还被人疯狂殴打胃部一样。所以当我们到了河流的附近杜雍将我放下来的瞬间，我毫不犹豫的吐了！把我已经被消化的所剩无几的晚饭吐的干干净净！我连滚带爬的到暗河边捧起水流疯狂的漱口，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他们三个人在商量什么。
我擦了擦嘴捧起水准备洗脸清醒的时候，看到捧起的水中有只指甲一般大小的水母，它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在我手中努力的游动着。
水母？好吃吗？我的大脑如同被蛊惑了一般将那水母放进嘴里咽了下去。要不多吃几个吧？刚刚吐了好多一定会饿的。我这么想着又从缓缓流动的水中捧起了几只水母和一条三四厘米长的金色发光小鱼。生吃是不是很奇怪啊？我犹豫着。但是还有人吃活虾呢！应该差不多！我安慰着自己然后将手中捧着的发光生物尽数吞下。再吃一点点！我的双手已经不被我自己控制连续吞咽了更多的水母和各种不知名的小鱼仔。
“老大！”杜雍走过来拍着我的肩膀表情沉重似乎想说点什么，我捧起一捧有水母和小鱼的水递到他面前。他的表情从沉重变成了惊讶直至露出恐惧，然后一巴掌打翻我的手问道：“你刚刚吃了多少？”
“不多。”我歪着头笑着看他，他方正又粗糙的脸很快让我觉得莫名愤怒。如果不是来到了这儿我为什么要吃这个东西？都是你们的错！万一有毒万一……我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而后又觉得吃几个水生物又没什么，大家吃的那些鸡鸭鱼蛋肉不都是生物吗？而且还是尸体！我不过吃了些活着的东西又不犯法！我一屁股坐在河边对于杜雍这种大惊小怪带着责问的语气感到非常愤怒和吃惊！“你谁啊你？管我？”我起身狠狠推了杜雍一把然后一瘸一瘸的沿着河流往回走。
“老大！你干什么？”小暖冲过来从身后抓住我的胳膊一脸不解，“怎么了？”
“她吃了暗河里的东西！”杜雍追了上来。
“对！我是吃了，怎么滴？”我甩开小暖的手愤怒异常，“我是个成人，我早就满了18岁了！你们！”我伸出手指咬牙切齿的指着他们低声说：“要不是你们，我还在跟离颜过着我们的日子！都是你们的错！！！”我愈发感觉一股恶气在心头难消，我大口喘息压抑着，“我警告你们，这个游戏我不玩了！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后悔跟你们出来！”
“老大！你疯了？”小暖严肃又震惊的表情就像是我在说可笑的话一样。
“疯？跟着你们离开离颜的我才他妈的是疯了！啊～！”我仰着头朝着空旷的溶洞怒吼发泄我的火气，“我现在就要出去然后回到离颜身边！你们！”我朝着他们慢慢逼近，身旁的蟒也浑身燃着蓝色的火焰吐着信子示威，“胆敢拦着，我一定让你们好看！”
撂下这句狠话我踏上了回去的道路。一路上细数自己做过的蠢事，从离开离颜到任人摆布再到被那些莫名奇怪的妖怪绑架，真是窝囊！我暗自又恨又气！而眼前突然出现那只绑架星芒的巨人型蝴蝶则让我冷静了一下。
对方似乎跟我一样被吓到，停在原地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我！有条巨蟒还有一把随着意念而动的匕首难不成还怕你？刚刚冷静下来的火气瞬间又烧了起来。蟒随着我的心念带着蓝色的火焰冲了出去，我的匕首紧跟其后指着它占据了四分之三面庞的眼睛。看着它被蟒缠住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样子，我迈着愉快的步伐走过去仔细瞧着它的脸。
哼！跟我斗！心中夸着自己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蝴蝶的头有点像苍蝇但是有着长长的触须，没有下巴没有嘴唇稍硬一些的牙龈整排露在外面。没有看见牙齿难道藏在嘴里？我这么想着随即用力扒开它的嘴拿出手电仔细瞧着，想象中怪物级别的闭环型牙齿并未出现，甚至连舌头都没有，我有些失望的松开手。它脸上的眼睛像是屁股一般，对接的地方有两个小孔。喘气的哦？我用手指堵住没一会它就开始挣扎，等我玩够了之后就松手让它吸了一次长长的气，然后继续堵住。我觉得特别好笑捂着肚子笑了老半天。
没有长眼睛的两边脸颊，在空旷处长了十几根长长的黄黑色硬毛，我捏住一根用力的拔了下来。看着动弹不得的它瑟缩了一下，随后奋力扭动却动弹不得，我的心情大好。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我都是在愉悦中度过，当然眼前这只脸上光溜溜的家伙可能不是那么开心！
我站成大字，手脚和脊椎用力外扯，长长的舒展了自己的身体。心情兴奋异常，甚至脚踝都不那么痛了。我拖着左腿走到河边，准备继续吃点小东西欢乐一下。只是刚捧起那些发着光芒的水母，心情就像是被人浇了一盆冷水，突然就凉了！
我这是在做什么？我猛的放开那些水母，向后连退两步摔到在地。
我刚刚是不是对杜雍小暖说了很伤人的话？我这是怎么了？我看着自己的双手然后抱住脑袋深深懊悔中，我是不是疯了？我怎么可以对他们说出那种话？还说要自己走？我用力的搓着自己的脸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蛊惑了的二傻子。不行！我得去找他们好好道歉！我起身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左脚踝已经疼到不行，我踉跄了一下转身看见已经没了蓝色火焰的蟒一脸迷茫，还在死死的捆住巨人型蝴蝶。
唔……我好像还把人家的胡子都给拔掉了。
我皱着脸半哭不哭的挪到蝴蝶的旁边弯下身子把刚刚拔掉的胡子都捡起来，“对不起了兄台，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刚刚可能吃错药了！”我想看着胡子能不能再戳回去结果蝴蝶见我吓得直哆嗦。“呜……我真不是故意的！”眼泪终于憋不住流了出来。
“现在清醒了？”星芒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回头泪花闪烁中看见他们三人站成一排。“暗河里的动物估计有点类似兴奋剂的东西，你误食之后情绪起伏比较激烈。”星芒尝试着跟我解释。
我擦干眼泪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还攥着蝴蝶三十几根长长的胡须。“对不起！”我抿着嘴带着哭腔，满脸通红的道歉。
“老大，还没醒过来呢？把自己当什么外人啊！不过既然你道歉了我就收到了。”杜雍站的笔直双手向上对我比了一个挺难看的心，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诶呀杜雍！”小暖快走几步到我身边抬起我的左脚看了看，面露心疼的问：“挺疼的吧？”
“还行！”我咬着嘴唇向她伸出手然后展开，“我刚刚把它胡子都给薅下来了怎么办啊？”
“噗……”小暖皱紧的眉头舒展开来，带着忍也忍不住着笑意，而杜雍笑的特别大声。就连星芒都摇头笑了。
“老大，我们都看见了。还能怎么办？想办法搞晕它继续往前走呗！”杜雍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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