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滴水石穿呗！”杜雍走过去，右腿单立左腿翘起，摆出一个舞女的姿势伸出手，接过细细流出的水，先是闻了闻又添了舔然后皱了皱眉说道：“这个水怎么会这么凉？”
“凉？”小暖听闻也走过去作出一模一样的姿势伸出手，“果然诶！但是我们一路走来地下水都是温的，这个水怎么会是凉的呢？”小暖清透的杏眼里露出不解。
“除非……”杜雍右手摸了摸自己下巴上坚硬的胡茬故作神秘压低声音。
“除非什么？”小暖睁大眼睛带着期待的神情看向他。
“我还没想到。”杜雍收回严肃的表情，转成憨憨的笑容挠了挠后脑勺，小眼睛里闪烁着气死人的光芒。
“切……”小暖走到我身边不停的低声嘀咕：“为什么水是凉的？奇怪！”
“可能是因为上面有水是露天的呗！现在温度那么低！”我随口一说然后自顾自的继续研究这个湿湿的墙面，试图搞清楚沁水的原因，我总觉得我们能不能出去全部都在这面墙。
我沿着墙壁左右都走了一遍，左面临墙右面靠河，并没有发现任何可能的机关和不正常的地方。墙壁表面凹凸不平并且带有凝出的水珠，到底是哪里不对劲？我拿着手电恨不得把脸贴在墙壁上，来来回回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依旧什么进展都没有。我有些失落的走到箱子旁边爬上去，杜雍和小暖正在研究两个箱子的锁，星芒挺直腰板盘起腿坐在另一个箱子上直勾勾的盯着绵绵不绝的水流。
还能让你给看出花儿来？
我转过身盯着墙壁不停的思索着所有能够解释这种情况的说法，但是基本都不成立。我再次走到墙壁边干脆闭上眼睛伸出食指和中指仅通过触感来了解这面湿漉漉的墙。触感冰凉且湿润，手指所划之处都是细密的水珠，墙壁上还有略略凸起的尖锐，若是用力想必会划破手指。直角拐角处是水与泥的交汇，触感突然变得粗糙且干燥，手指划过的地方细密的泥扑簌扑簌的落下，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泥香。
相连的两块墙壁竟然有如此大的差别？万物真是……等等！一丝奇怪的念头刚刚露头便被我紧紧抓住，我急忙换成左手从侧面墙壁重新摸一遍，不太确定的想法在我的大脑渐渐汇聚。
“我知道了。”
“我知道了。”
我与星芒的声音同时响起，正在努力撬锁的杜雍小暖停下手中的动作，一左一右傻乎乎的看着我们。
我睁开眼睛，关上手电，冲星芒伸出绅士手：“你先说。”
他白了我一眼从箱子上站起来，“流水冰凉就意味着外面的水流面非常接近常温，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异常接近地面，而我们面前应该有着一个巨大的湖泊。”
“对。”我接着他的话解释我的猜测，“我们面前的这面墙并不是本来就在这儿，而是通过人工形成的。”
“人工？”小暖疑惑。
“对！面前的这面墙非常坚硬，甚至还有凸起的尖锐能够划伤人的皮肤，与它相临的墙则是一碰就会掉落大量的泥土，手感非常干燥。一个地方怎么会莫名出现两种不管是质地还是触感都不一样的东西呢？除非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你是说有人建了这面墙？”杜雍站起来靠近墙壁带着疑惑用手来回触摸。
“不是这一面墙！而是要么是四方四正，要么是巨大的半圆球型，不管是哪一种，底部一定都是空的。这样的话不仅地下河的水流会涌出填满整个河流或者湖泊，也可以阻挡地下水淹了这个溶洞。暗河的水是温暖的，流水则是冰凉的，那也就是说地下的水缓缓没有被这面墙完全堵住。星芒说的对，我们确实离出口非常近了。而出口一定在就那个流水的地方！”我左手背后呈人字形站立右手指向依旧在流淌的水，此时此刻“帅气”这两个大字就是为我而造！
杜雍小暖听完我的理论齐齐鼓起掌，脸上崇拜的神情让我非常满意。唯有星芒一脸不屑。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小暖激动的问我。
“你们谁能到那个流水口去探查一下？”
“我去！”杜雍把箱子推到河边让小暖稳住，自己踩在箱子上准备伸出手的时候，一只黑色的手从细流的地方直直伸了出来！
“啊～～～啊～～～”杜雍被吓得尖叫声都带了某种音律。
星芒小暖和我也都被这个状况摄住，动弹不得。幸亏星芒眼疾手快，上前将浑身瞬间僵硬的杜雍拽了下来，而我的匕首在紧随其后对准了那只依旧不停摇动的手。接下来的二十分钟，我们四人并排站立，眼睁睁的欣赏这只手凭借一手之力将原本很细的水流处逐渐扩大。
“老大，”杜雍艰难的咽了咽吐沫，“我们是不是遇到僵尸什么的。”
“不会。”我直直看着眼前辛劳忙碌的双手，低声说道：“那都是骗人的。”
“可是这只手简直太吓人了！”杜雍的声音抖啊抖。
“等会儿就知道了。”我轻轻捶了捶杜雍的胸肌。
随着水流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一个鬼鬼祟祟被潜水衣包裹的脑袋也伸了出来。星芒和我手中的手电同时对着那颗头打光，那颗脑袋透过紧实的衣料，居然喊出了跟杜雍一样的惊吓音调。
星芒将手电交给小暖，自己借助还在暗河边的箱子跳上了墙壁，双脚找住托力点后毫不客气的拉住那颗脑袋。接下来就是星芒单人性质的拔河比赛，连带着对方的惊叫骂街和完全听不清楚的解释。在那个人被完全拔出即将掉落的时候，星芒身型轻巧的踩上旁边一块凸起的岩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后，安全降落到了地面。
星芒居然……这么厉害！！！我感觉自己的眼眶已经快要被自己的眼球撑爆了。
杜雍向那摔落在暗河的人甩出绳子然后将他拉了出来。看的出来星芒真的很用力！因为那个人掉进暗河的时候，除了头上的头罩和贴身的三角裤衩，其余衣料都在拔出来的瞬间被撕裂。
那个人看的出来是很气愤了，我觉得一方面是因为他穿的黄色小鸭子裤衩完全暴露，另一方面是他摘下头套看见小暖也在的瞬间，脸红爆表……
“呦！这不是小古吗？”杜雍直接上去一个热烈的拥抱，完全无视对方拒绝的伸直双臂。
这个人身高一米七多一些，浑身白白嫩嫩，除了脖子处的暗红痕迹。长相颇为清秀，湿漉漉的头发向后撩拨着，像极了清晨的小鹿。只是他现在双手捂着裆浑身佝偻着，头垂至胸前，抬起有些瑟缩的眼神偷偷窥看着小暖。
“雍哥。”声音软软细细的，“族长他们在外面等着呢，一会就有人下来接你们。”
“……卧槽！小暖，快打开箱子看看有啥值钱的我们先藏一点。”杜雍赶紧冲到箱子旁焦急的开锁，奈何他的宝贝工具没带，其实就算带了也不一定有用……
“小古，赶紧的来给我打开。”杜雍像是想到了什么走过来暴力的把小古给拎过去了。
“雍哥，不是我”小古刚想拒绝就被杜雍一张大手拍后脑勺上了。
“赶紧的别他妈废话，时间不多了。”杜雍急的就差把小古的脸摁箱子上了。
“我没有工具。”小古唯唯诺诺，一副软硬都吃的模样。
“这个行不行？”小暖看不下去杜雍的暴力手段，从头发上拔下两根细细的发簪递了过去。小古低着头双手接过，不到五秒钟就把箱子的锁打开！然后又把完好无损的发簪双手递交给小暖。全程一直温顺的低着头，不敢直视小暖的眼睛。
这个人是谁啊？居然这么快就能打开这个锁？我正在好奇的时候被杜雍一把拉到箱子旁边，“老大，快挑个好拿的！”杜雍指着箱子里的东西。
我看了下里面都是各种首饰玉镯和我叫不上名字之类的东西，我蹲下身子扒拉一下没什么特别感兴趣的。星芒的手电光线突然照向宝藏，其中镶嵌着暗红色宝石的发簪和戒指跳入我的眼帘。我拿起来左看看右看看不知不觉间爱不释手，我把发簪绾在头发上又给自己戴上那个戒指。神奇的是那戒指竟然与我的手指分外贴合，我对着光线看了一会越看越喜欢。杜雍小暖挑了一些细软和一些小件努力的塞进自己的衣服。
“星芒，你也去挑一个。”我走到星芒旁边向他展示了手上的戒指，指了指还在忙碌的杜雍小暖。
“你们干嘛呢？”巨大的吼声不仅响彻溶洞，也让所有人停下动作。我揉了揉耳朵，看着眼前这个已经伸出半个身子的人。
身材比起杜雍还要夸张一些！因为穿着黑色的潜水服，巨大的胸肌一览无余，足够令大部分女生汗颜。加之比得上我腰粗的手臂，我的嘴角抽搐了下往星芒的身后躲了躲。
那个人也许是因为身材过分雄厚，所以想要出来就颇为费力。看着他左右摇摆像个大鹅一样的挣扎，我紧闭双唇在心中憋着笑。几分钟的拉扯过后，随着溅起的巨大水花，这个看起来甚是强悍的人终于落水上岸。他下身穿着简单的贴身泳裤，体毛旺盛，肤色焦黄，身高看起来比杜雍还要高上半个脑袋，长了一长宽额头高颧骨厚嘴唇的复古脸。
他先是走到箱子旁边，把箱子重重盖住锁好然后像是拍小鸡崽一样拍了拍杜雍的后背，随后眼光便停留在我身上动也不动。
我被他不甚友善的眼光看的有些发毛，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圣女。”出乎我的意料，他的声音无比平和，对我做了一个双手交叉弯腰的姿势，我傻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丁流，你知道的，圣女失忆了。”小暖及时走到我身边解释我的木讷。
这个叫做丁流的人看着我摇摇头长长叹口气，从泳裤里拿出放在防水袋中的手机，打开之后对着里面说：“圣女已找到，接人。”
接着很多穿着黑色潜水服的人，从那个被扩大了无数倍的入口下来，不由分说的给我们都套上了一样的衣服和小型氧气罐，紧接着一个足够长的绳梯耷拉下来。我们如同绵羊一般被驱赶着。我先爬上梯子，头套的原因我除了正前方什么都看不到。
我刚接近流水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四周，就被一只手拉扯着进入水中。然后一只一只手或拉或捧或推将我送出了水面，岸上有人在接应。
我像个婴儿一样蜷缩着身体，被一个壮硕的人抱出冰凉的水中，交给另一人。本以为出来的时候会看到阳光普照大风卷带着枯草呼啸，结果看到的是满地月光和四辆打着车灯的山地车。外面温度与地下相差过大，我出来之后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族长把自己裹成了一个木墩，站在不远处看着我。我裹紧递过来的军大衣，确定杜雍他们都已经出来之后，才看向族长的位置。一个穿着长至脚踝的黑色羽绒服的人过来，请我上车。我回头看着杜雍他们正在唧唧歪歪的穿上军大衣，犹豫了下跟过去。
我想族长总得跟我解释一下到底是为什么吧？
车内暖气十足，族长把厚到不人道的外套脱掉。双手端着保温杯，斯哈斯哈的喝着热水。我皱着鼻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着看起来才十几岁的少年，居然干得出来六十岁大爷干的事。
族长里面穿着厚厚的青色棉服，长至小腿。白白嫩嫩的脸上，一双小眼睛极其聚光。
“族长，你怎么来了？”我疯狂的抽着车内的抽纸，擦拭自己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故意展示自己的惊讶。
“劫胡。”族长笑眯眯的看着我，眼光落在我拔下来的发簪和手上的戒指，“这个是你自己的？”
“嗯。”我点点头不理会他带着猜疑的目光。
“你这次做的好！”
“我说……”我转过身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看着他，“你明知道星芒做的没错，为什么非得让我们背这个锅？”
“那让谁来背？”族长慢条斯理的拿出保温杯又喝了一口茶，中药味很快布满了整个空间，“当年族内莫名其妙的要制裁你和星芒，到现在我都查不出是谁起的头啊！我私下查了这么久一直没有线索，你呢？又自顾自的不理会我。这次星芒与其说是被压制在你身边，倒不如说是我希望你们联手，查查看幕后的人到底是谁？”他将抽纸稍稍往自己旁边挪了挪，“我知道星芒委屈，但是我们也没办法，总得给族里人交代吧！而且这几年你不在，族里面越来越多的事儿不好管束！”
我皱着眉头，带着不信任的眼神看向他，伸出手勾回抽纸又抽了几张。“你是族长！谁会不听你的话？”
“你听过吗？”他反问。
“我这不是乖乖的来找宝藏来了吗？”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你要是知道这个宝藏是上交给赋余的，你能来？”
“就算是后面知道的，我这不也来了吗！就这么多了，再多也没有了。”我擦干净头发上的水把抽纸整个抱在怀中，车前的杜雍小暖星芒已经穿好衣服等着我了。
“离颜我找到了。”族长这句话及时拉住了我推门的手。我扭头看着他，一张貌似宽厚的容颜底下藏着掩盖不住的精明。
“在哪儿？”我心中不信居多。
族长拿出厚重的钱包，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给我。我接过来，上面确实是离颜的身影。她漂浮在空中手中握着一把桃木剑，对面的人并没有显影，我抬头看向族长。
“她在除妖。根据我的人打探回来的消息，她前前后后杀了不少妖怪。小妖见她都四处逃。”
……
“我的人在追她，要是有什么动静我及时跟你说。”族长说完这句话，低头在他厚实的钱包内继续翻找着什么，“找到了。这个！”一张陈旧到有些泛黑的纸张被塞到我的面前，“这个是国内一个非常有钱的人要找的东西，具体地址我也找到几张图纸。你看看！”又几张泛黄的图纸出现在我面前，“你找到了这个就能还掉一大半的赔偿，还能得到这个女人的消息。”
“如果我不去呢！”我从离颜的照片中抬头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你不去也可以。”族长缓缓地开口道，“我知道只要你想，你自然有办法找到这个女人，也可以完全不搭理这些乱七八糟的债务。但是家有家规族有族法，星芒已经不是族人自然不需要承担许多，但是尚暖和杜雍可没有你们俩的能力。”他笑眯眯的说着威胁的话，“这是笔生意，小念，不要想的多么复杂。”
“红蝶簪。”
“什么？”族长没有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烦躁的收好那几张纸，揣着抽纸下了车。
杜雍和小暖有些急躁的来回踱步，星芒也一反常态的露出担忧的神色，他们四周的人已经走光。
我仔细辨认一下四周，居然是平原上的湖泊？我们熬了这么久根本没有走几步路？我一脸不可置信的冲到湖边。
“我们居然还在寺庙附近？”
“是的。”星芒站在我旁边，“好像走了很长很长的路，回过神来却依旧在原点。”
“老大，族长跟你说什么了？”杜雍可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直接就问。
“就说我们这次做的很好。”我回头冲他皱了皱鼻子。
“你这可不是听到了夸奖的样子。”杜雍皱着脸担忧的说。
“估计也听到了威胁吧。”小暖站在杜雍旁边，弯着腰看向我，露出白净的脸。
“是啊！”我把纸巾递给小暖，“果然威胁是让人觉得最不爽的事儿！”车灯从身后把我们四个人的影子拉长照在湖面上。“不过早晚有一天，我要让那群陷害我们的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四周沉默，唯有大风呼啸。
湖面上的身影突然变化，我们一扭头发现四辆山地车连声招呼都没打，扬长而去。
“卧槽！好歹把我们给送到寺庙吧！”杜雍元气满满的骂道。
“现在是几月几号几时几点？”小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问道。
“我手机进水丢下面了。”杜雍也抬头看着月亮。
“别看了，我们要回寺庙。”星芒不理解我们三个人的复杂心情，迈着长长的双腿朝着寺庙走去。
“走吧！”我冲着他们招手。
“来嘞，终于可以回去睡个好觉。”
“我得敷三层面膜！”
“好家伙……”
月影下我们四个人的身影交织错落，呼啸的风刮过，藏着我们互相担忧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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