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距离过年还剩两天，马上就是2017年了。
我坐在暂住的木屋门口台阶上，默默的喝着可乐，看着眼前似真似假的风景。山上的温度一直都在二十多度，比起山下得穿上厚厚的衣服，山上直接就可以穿着轻薄的外衫。红豆送来的衣服都是衣裙，粉嫩、丹青、淡紫……铜雀每每看我，总是偷偷笑。
自从那天与红豆聊完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她，好似我就如同被人遗忘一般，丢在这儿自生自灭。我悄悄让蟒出去送信，结果被捆成寿司送了回来；我蹑手蹑脚的想偷偷溜达出去，结果失败被铜雀手拉手的给送了回来。
“给你取个名字。”如今的我只能靠着门框，喝着可乐，跟坐在我旁边的蟒聊天，“叫什么呢？”我看着它认真又犯难的思索着，“饺子？”
蟒快速的甩头。
“排骨？”
甩的更快。
“不要吃的，那不如给你取个雅致些的名字好了。”我摊开手臂索性躺在地板上，“古有鲲鹏可至遮天蔽日，你虽说没那么夸张倒是也多翻救我性命。不如就叫”
“瑞，如何？”一个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嗯？”我立刻坐起。看见星芒白衫浅靴，披着黑色的披风，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身后是裹着军大衣，东张西望，嘀嘀咕咕的杜雍小暖。
我眨眨眼确定自己没看错，一股说不上是心酸还是激动的心情冒出，差点把我的眼泪冲击出来，我弯膝助跑冲进小暖的怀里。
“老大！”小暖抱紧我带着哭腔，这句之后便再也发不出声音。
“我还以为你得重回族内呢！”杜雍说着用力的抱住我们俩，那力道差点给我勒没了。
“不过分别几日，不至如此吧？”星芒简直就是冷血动物，见我们如此非常不理解。
“星星，我还以为这次过年我们聚不齐了呢。好多年了，都是我跟杜雍俩人过的。”小暖摸着我的头，我没有说话伸出手揽住星芒的腰收紧，将他加入我们这个大大的拥抱之中。
我们围绕石桌坐成一圈，听他们讲述我被掳走之后的事情。
那天杜雍开着车回到寺庙，听星芒说了经过之后，立刻收拾行李往回赶，结果遇到了大雪封路。他们不得已把车寄存在一个停车场，直接买了高铁票前往凤鸣，气势汹汹准备要人的时候，铜雀出现将他们带到了这儿。
“我总觉得铜雀怪怪的。”小暖单手托着脸皱眉细细思索，“他见到我们倒是开心，只是话少了许多，而且常常低头不语。”
“你想多了吧？”杜雍脱掉厚厚的军大衣拿起罐装可乐一饮而尽，“我看这小子挺正常的。穿的也好吃的也好，你看小脸蛋肉嘟嘟的。”
“杜雍你这么多年真是白活了！”小暖戳了戳他胳膊上的肌肉，“就没有什么可以锻炼脑子和情商的嘛？”鄙视完杜雍小暖转而看向我，“老大，你就没发现铜雀哪儿不对？”
我小小的抿了一口茶水，思虑一番淡淡的说：“他走的路注定跟我们不一样。”
“为什么？他可是我们族”
“他身为龙族，”星芒看了眼我身后的几株秀竹，打断小暖的话，“虽说是孽龙之子，但也是凤鸣山昭告妖界的接班人。白芍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振兴……”星芒说到这儿停顿了下，“或者说维持凤鸣的名声，自然会落到他身上。”
“可是他还是个小孩子。”小暖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心疼。
“但是责任在身，并不管你是否长大。”星芒从腰间的荷包中取出镶嵌着宝石的发簪和戒指，“这个说不定能帮你。”
“我？”我接过发簪把头发盘起，说到底那天红豆的发簪到底是没给我。
“嗯，这么大的宝石总会有用。”星芒淡淡的说。
“星芒。”我接过戒指含情脉脉的看着他。
“嗯？”星芒看着我一脸疑问然后换到了靠近杜雍的石凳上。
“我觉得你……长大了！”
“噗……”小暖率先笑出来。
“大胆！”星芒脸红耳赤的吼我。
“真的！你看你，都会给我带东西了。”我站起来拿着戒指直接杵至他的眉眼之间，而他也不出所料表现了斗鸡眼。
“哈哈哈……”杜雍也没忍住。
“你走开！”星芒的大手直接推到了我的脸上，一脸嫌弃。
“真的！”
“哈哈哈……”
我们四个人在妖界的地盘，在我被圈禁的地点，还能这样开心快乐的闹着笑着。我有那么一瞬间在想，或许真的有神明存在，所以他们才会来到我身边。
眼看着年关将近，什么都能少但是饺子总归是要有的。凤鸣山顶的温度暖意融融，他们带的衣服都过厚，红豆也非常贴心的送来了稍稍浅薄的衣物。除了星芒，我们三个人对着衣服一顿摸捏揉搓，纷纷赞叹真是好料子！
杜雍考虑到后山那些值钱的山参，决定去后山的树林里采些野菜。我非常担心他会采到不能食用的东西，因而有些胆战心惊。小暖跟一个小妖达成协议，以他去山下买各种材料和食物之类的必需品，换取足够的钱买些红色的小物件。据说这小妖很喜欢红色，可惜上山之后从来没有下过山，所以也没见过钱。这是他第一次下山！我暗自祈祷可千万别出事。
星芒安逸的喝茶看书喝茶看书，他说自己还没真正跟妖怪打过交道，所以要趁机多学一些有用的知识。但是短短一天，他就说表示妖界简直就是花式地狱，自此再也不愿过目妖界的任何书册。
我则是满世界的找白芍或者红豆，但是诺大的十几个院子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到一个愿意跟我说话的妖怪。
这简直就是歧视！我越来越是愤怒。
我们需要借个厨房和一个吃饭的桌子。
我四处溜达怀疑难道这么多的宅院都没人住吗？我已经完全记不住路开始乱走，东闯西去之后，索性看着高空中的宫殿走去。正在我走到宫殿一侧的时候，看到红豆在跟一个黑色的影子……或者说一团黑色的气在说话，我避开他们躲在后方侧耳倾听。
“……堂堂凤鸣山的首领竟然如此孱弱，倒不如将这山头送给我。”黑影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吃了一堆石子，语气盛气凌人。
“那到不必。”红豆一身墨色衣服，黑衣头发也高高的掼起，似乎对方极具威胁。
“若是我要抢，如今的你怕是打不过我。”
“宵小鼠辈。”红豆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红豆，咱也是老相识了。在妖界怎么都是有头有脸，大家都别太难看。往日正主不在我也是守规矩不曾侵犯，眼下你回来我也就放心了。”
“真会挑人欺负。”我心中暗暗想着，不知怎么竟然小声说出来了。
“谁？”黑气说话的同时向我送了一波气体，我使唤匕首迅速分割黑气的同时，刺向了那团黑影大约脑袋的部分。瑞盘在我的脖子上，用蛇尾弹开了黑气的剩余部分。我抬首挺胸的走出去，唤回匕首跟在我的肩膀。
“这谁啊？搁这儿欺负人呢！”我努力学着杜雍的模样，装成小流氓。
“呦，这不是凤凰族的人吗？”他沙哑的声音带着轻视，“上次见你还是在拍卖会上，如今躲进了凤鸣山当缩头乌龟。”
“诶呀？”我本想学杜雍歪着嘴巴斜眼看人，但是下巴有点抽筋，不得已换上同款轻蔑的语气，“什么叫躲？当年我们大婚应该通知你了吧？诶？这不好说，你也不是什么好鸟，我怎么觉得没见你啊？”我绕着他走了一圈，然后故意吹了一口气，“实在不行下回换个真人来吧！老弄这一团黑气，小心别被机器啥的吸没了。”
“你这无耻小人！”黑气冲向我，被瑞化身成巨蟒挡住。
“这就小人了？”我从瑞的身后伸出头，“像你这种趁火打劫的妖都还在这儿叭叭着要占我山头欺我家人，咋滴？我还得给你脸是不？赶紧的，慢走不送！下次再敢来，烦请拿着礼换身衣服变个脑袋再过来！连脸都不敢露还在这儿耀武扬威，啧！”我歪着脑袋轻蔑的看着他……上上下下都看了，尽力让他感受到全部的鄙视链。
黑气没有说话，过了会儿竟然自动消散了。我揉揉脸恢复到原来的表情，“红豆姑娘，不好意思啊！刚刚有点激动说一说话可能有点过分，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困扰吧？”
“那倒没有。”红豆摇摇头苦笑着，“此妖也是天选之灵的虎妖，生来争强好胜。早就看上凤鸣是个修炼的好地方，多次强取未果。如今怕是想着我功力未全，来场大战了。”
“啊～”我挠挠头感觉有些担心，“那我刚刚那番话不会造成大战提前吧？”
“相反，有你撑腰说不定这场大战倒是能拖延。”红豆靠近一步抱了抱我，“没想到你还知道我们大婚。”
我直接靠上墙壁手脚僵硬，想拒绝又不是太敢。
“这个簪子的宝石……”红豆似乎是敲了敲然后感叹道：“真是好看呢！”
“哦……这个啊！”我从挂在腰封的荷包里拿出了另一个戒指，“你要是喜欢这个给你。反正我留着也没啥用！”我拉起她的手把戒指塞到手心，“其实我来是想管你借个厨房和桌椅的，你知道的明天就是除夕了，我们准备包饺子做点饭菜。如果有冰块最好了！”
“山上修炼并不需要这些所以没有，不过我也曾在人间度过春节，倒是需要你说的这些。我让白芍找一些送过去，若是不行你再跟他说就是了。”
“那真是太好了。”我开心的冲她道谢随后转身离开。但是……当一个人的眼神盯着你的时候你是能感受到的，因为我已经后背冰凉的走了十几步。好吧……我缓缓转身露出微笑：“明天是年夜饭，一起吗？”
“嗯，我会去的。”红豆也是露出浅浅的微笑。
当我终于在瑞的指引下回到我们那间小院落的时候，小妖已经把所有的需要都买来了。而且给自己买了一堆的红色小摆件，还有各类吃的喝的以及衣服手套。我看着小暖捧着自己的手机泪雨凝噎，才知道这货居然刷掉了两万多块钱！……幸好小暖要的所有食材和锅碗瓢盆以及不太好买的瓦斯炉和罐装燃气也买到了，更夸张的是这货居然买了半只猪！
我看着躺在地板整齐的半只猪，没一会儿，白芍让几个身材壮实的兔子，抬着一张差不多跟床大小的桌子，送到院子里来。
这几个兔子能有多壮呢？站起来跟小暖差不多高，而且有着跟杜雍一样的胸部以及肱二头肌。
“白芍，这桌子会不会太大？”我不敢置信的指了指。
“姐姐说我们都会来吃饭，所以我猜测得需要一个大桌子。”白芍面无表情。
“哇！好帅！”小暖悲痛欲绝的从手机余额抬起头，看见白芍痴呆了一下。
“啊？”我也痴呆了一下，我有说要请他吗？
“那明天什么时候来？需要换上什么装束吗？”白芍问的认真。
“红色。”小暖眼睛里都是星星。
喂，姑娘！你清醒一点啊！
“好的，谢谢小暖姑娘。”白芍人模人样的道谢离去，留下呆滞的我和花痴的小暖。
好像吃年夜饭的人越来越多了。
“老大，挂灯笼了。”小暖摇了摇手中的小红灯笼。
“好嘞！”
我跟小暖忙了一下午。按照小暖的指示把所有的灯笼都挂上了，又开始处理各种食材，瓦斯罐用了一瓶又一瓶。就在肉香满园的时候，杜雍和星芒浑身下上都是树叶和泥巴回来了。
“你们怎么啦？”小暖问完这句话皱着脸向后躲了下，我正在切着芹菜走过去，然后立刻屏住呼吸也向后躲了下。
“你俩掉进粪坑了？”我捏住鼻子。
“嗯。”杜雍双目无神呆滞的点头。
“啊？”小暖更迷惑了。
“我们能先去洗澡吗？”星芒此时一脸当场去世的表情。
“哦～小妖跟我说，你们出门向后走大约20米再左拐走500米差不多会遇到一个温泉。”小暖捏着鼻子嫌弃的挥手，“你们不要靠过来啊！”杜雍把身后的竹筐卸下来，动作僵硬的把里面的野菜啥的倒出，“诶诶！也别靠近食材。好了，你们去吧！我等会儿给你们送衣服去。”
杜雍星芒面无表情的转身走出院子，门口传来惊天动地的笑声和杜雍的怒喝。我跟小暖对视一眼，怕杜雍这个暴脾气惹出什么事儿来，齐齐冲向门外。然后看见杜雍星芒俩人用极其暧昧的姿势缠住白芍，而白芍脸上的笑容还没退下去。
“你们赶紧去洗澡，千万别过来啊啊！”小暖双臂划了个大大的叉。
忙碌的一天随着我们终于吃上了排骨和杜雍星芒推推搡搡的亲近结束。
第二天的大清早，我和小暖准备好了红包，给铜雀小暖和昨天的小妖送了去，然后忙着四处贴上对联和福贴。
白芍穿着一身红色出现，衬的整个人都肤白貌美，随后在院子的角落撒了些种子，不一会儿各种颜色的花儿展开。小暖眼睛里此刻的星星更是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
到了晚上，星芒将每一个灯笼都点亮，杜雍在小心的准备着烟花。我们素来听闻爆竹会吓坏妖物，所以并没有购买声音很响的东西。红豆和白芍带着几瓶佳酿，在饭菜上桌之前来到院子。
红豆一袭暗红色长裙，称得身材姣好，明媚皓齿笑起来如沐春风。铜雀和离花都打扮成了娃娃模样，喜气洋洋。铜雀看起来是真的开心，跟着杜雍前前后后的奔跑玩闹。离花则是早早的坐在了桌子，旁满眼期待着饭菜上桌，院落里一时之间热闹斐然。
终于所有的饭菜都弄好了，八个炒菜八个凉拼四个大菜还有最中间的火锅，以及随时等着下饺子的热水。我跟小暖看着满满的一桌子菜，分外自豪，嘱咐星芒杜雍把饭菜都端上桌之后，进屋换上了新衣服。
我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小暖从后面抱着我，“老大，你能回来简直太好了！”
我们出门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坐下，而我与红豆莫名坐了主位。
“老大，说点什么。”在开吃前杜雍戳了戳我。
我看着大家济济一堂心情很是奇妙，红豆坐在我旁边笑眼盈盈的看着我。
“人生在世，能与诸位相逢即是缘分也是福气。让我们一起举杯，迎来新的一年！”我简单了说话，然后举起酒水与大家一同碰杯。看着白芍边看边学傻傻的样子，小暖一边笑一边热心指导。红豆在我身旁浅浅的喝酒，不一会儿脸上的红晕就出来了。我怕醉倒所以偷偷将白酒换成了白水，此时更是深刻体察到这个暗度陈仓的重要性。
离花和铜雀完全把自己当成两只小猪猪一样进食；星芒和白芍把饭桌当成战场，用各种吃剩的骨头当作武器互相较量着；杜雍则是拉着我不停的诉说他失去那些宝藏的痛心疾首；小暖满脸通红，直接咬向星芒，怒斥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来？红豆端着一个精致的酒杯，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本就看起来无辜的双眼，此刻更是美到不可方物……
总之食至半途，大家互相吵吵攻伐倒戈，就是没有人的理智是在线的。
除了我，我想是因为我没有喝酒的原因吧。
山下的烟花出现，星芒和杜雍摇摇晃晃的去点燃，结果把自己呲了一脸粉末，但是烟花亮起的那一刻，我看见了所有人脸上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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