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妹情01
圣手张千金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大夫,他喜欢过午再开门,任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是过午开门。问其原因,他只说:“老子喜欢。”
他本也不叫张千金,只是诊费极高,昔日襄阳派王灵风掌门筋断骨折被他要去了半个襄阳派的身家,这就是张千金这名头的来由,而且他收治白道□□无数病人,从不问原因,给钱就治,是个实打实的见钱眼开的人。
午时已过,药童推开门,正打着哈欠,就有人送来两位新的病人,一位是个美貌女子,另一位确是血肉模糊,看着实在可怜。
来人报上蝶恋花的名头,只说这是老板娘和不知怎么受伤的少年人,一道送来治了。
张千金听了哼道:“原来我这里是停脚休憩的地方,什么猫猫狗狗都能送来。”
来人方知自己说错了话,忙奉上黄金,讪笑着陪不是。
张千金对着黄金眯了眯眼,“都带进来。”
那蝶恋花的下人们忙毕恭毕敬的抬着那两人进来,放在了榻上,小心翼翼道:“张神医,这应该…”
张千金道:“是我医病还是你?”
几句话下来,不懂的也该懂了,那下人却还是放心不下,“可否让小的守在老板娘身边,这没人看顾,老板娘醒了,不免会责备我们。”
张千金摊开手道:“那你来医?”
那下人再不敢说什么,忙离开了。
张千金坐在熊猫儿身边,也不急着诊治,只翻看着他伤口,发出唔的声音,似乎是熊猫儿的身体状况出乎他的意料,“这是炸伤,真是严重,少不得会留疤。”
那雕花的屏风后出现个人影,“花月呢?”
张千金并没有看屏风一眼,“她没什么。”
“哦。”屏风后的人再没有出声。
张千金道:“你是如何预料到我开门就有两桩生意?”
屏风后的人道:“猜的。”
张千金摇摇头,显然不信这个说辞。
屏风后的人叹息一声,张千金道:“你又怎么了,伤口痛,不对,伤口痛不该是叹气。”
“我很伤感。”
张千金疑心自己听错了。
那人又道:“一想到以后有很多事要处理,真不如早早睡过去,从未醒来,真是太令人伤感了。”
张千金说:“你有什么毛病吧。”
那人笑了一下,“你看出来了。”
张千金道:“我瞎了看不出来?你今天和昨天就像是两个人似的,今天话尤其的多,看上去就像另一个人似的,就像我看的一本怪书上写的精神分裂。”
那人道:“什么精神分裂,我是正常的…”
熊猫儿发出一声□□来,显然是伤痛所致,张千金道:“这会儿倒是知道痛了,”他朝外面唤道:“臭小子,还不快进来换药!”
外面没有动静,张千金朝外探身,除了晒在地上的草药,一片干净。
“臭小子呢?”他喃喃着要出去寻人,丝毫不管躺在床榻上的两人,也不管此时此刻奄奄一息的熊猫儿。
张千金走后,屏风后的人走了出来,竟是柳珑,她依旧是那副冷淡的模样,双手却踹在袖中,那断手竟不知何时接了上去,她老神定定的看着熊猫儿,“竟伤重如此。”
张千金这才领着药童进来,骂骂咧咧个不停,那药童被提着耳朵哎哟哟叫道:“爹,爹,耳朵断了!”
“我叫你乱跑!”
“哎哟哎哟,爹,爹!”
张千金气瞪柳珑一眼,“你出来做什么?你也不怕人看到?”
柳珑唔了一声,神色间多了些许鲜活,“我看他会不会死。”
“我看你才是要死。”张千金道,“快走快走!”他说着就要赶着柳珑去那屏风后。
柳珑轻巧避开他要赶的动作,“我看看。”
张千金见赶她不走,只能丢过不管,“百万,去把他的衣服撕开。”
不管多少次听到张千金叫自己儿子张百万时,柳珑都会忍不住一笑,只见张百万小心翼翼撕开熊猫儿的衣物,不少伤口粘连着衣物,看上去血腥又狼狈,柳珑却看得津津有味,还道:“这样的伤口像是被炸药炸的。”
张千金道:“炸药?哼,不识货就不要胡说。”
柳珑道:“不是炸药还是什么?”
张千金正要说,却住了嘴,他儿子张百万却心急口快道:“是手榴弹,而且这手榴弹只有一家人才有,就是就是…”那个名字却也呼之欲出,张百万却被张千金打了一脑门,“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懂!”
张百万正要辩驳,却被他爹的严厉目光吓到了,忙噤声做自己手上的事情了。
柳珑没有再说什么,因为张千金指着门外,示意她出去。
她挑了挑眉,又像意料之中更像意料之外,“你终于露馅了。”
张千金叹了口气,“你非要去寻她?”
柳珑轻轻点头。
张千金闭上眼,心一横,“花市,牡丹阁。”
柳珑想到什么有趣的东西,半带怀念,“原来是那里,我早该想到的。”
张千金不再说话,只指挥张百万给熊猫儿上药,也不看柳珑朝他拱手道谢,更不看她走了出去。
张千金想到很多年以前,他还不叫张千金那会儿,他跟着师父行医救人,周游天下,那时候他师徒二人在一间破庙里躲雨,连绵的细雨飘入破庙中,春雨寒凉,人也饥饿,他烤着火,饥肠辘辘的背着药方,破庙外就传来了一阵歌声。
那歌是他从未听过的曲调。
唱的是什么,这么多年他已忘记,他只记得随着歌声而来的两名少女,其中一位容貌艳丽无匹,堪称他周游天下见过的最艳丽的容颜,而另一位如笼罩于云雾里,世间形容她的词汇已然用尽,只能说是清丽至极,淡雅至极,有如九天神女。
那便是柳珑。
那时她同那人还是最好的朋友,她们挽着手,是世间最最亲密的人,那时那个艳丽少女问他:“你能治百病?”
他大概是谦虚了一下吧。
艳丽少女说:“我们要去洛阳会会朋友,以后你去洛阳可以找我们哟。”
柳珑只微微偏头看他,他觉得似乎自己在被她看着,又不是,她仿佛在看其他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
“我怎么找你们呢?”
艳丽少女没料到他真的认真了,噗嗤一笑,“我逗你的啦,不过如果你真的来找我们。”她想了想道:“那时候我们应该很出名了,你报我们名字就是了。”
他问:“你们叫什么呢?”
艳丽少女指了指柳珑道:“她是柳珑,我嘛,我是顾惊梦,记住了哦。”
这江湖之事,兴衰百态,这爱恨纠葛,如浪沉浮,这昔日姐妹,也不过过眼云烟……
过了许久,张百万才呐呐开口,“爹,柳姐姐走了。”
“我知道。”
“这个人我们已经包扎好了。”
“好。”
“爹,柳姐姐会不会死?”
张千金收回不知凝视了房门多久的目光,放松而又释然的道:“不会的,她不会的。”然后挤出个丑的不能再丑的笑容,“她不会死的。”
张百万想了想又道:“她做我娘其实也挺好的,对吧。”
张千金的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你娘是谁都能代替的?”他顺手就提起扫帚要抽这个不孝子。
张百万哭道:“可你看她的眼神就同隔壁柴大叔看王大婶的眼神一样,你骗不了我。”
张千金嘴角抽搐,“什么屁话!”那扫把最终还是没有打在张百万的身上。
他更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花月睫毛微微的颤动着。
……
王怜花赶回洛阳,已接近黄昏,宵禁时候也快到了,本该策马狂奔的他只牵着马儿悠哉悠哉的经过花市,至于朱七七早就被他想法设法甩掉了,他这会儿简直就是难得的一身轻松。
果然女孩子太擅长武力,也是一件令人烦恼的事情。
忽然,他看到一盆极好的牡丹,不由得眼前一亮,他问道:“这花怎么卖?”
卖花的摊贩见收摊时还能有生意,不由得热情道:“一两银子,这可是上好的玉楼春…”
王怜花道:“怎么这么贵?”
那摊贩见王怜花一身锦衣,不料想竟是个计较银钱的主,忙换了口风,“这位公子,你有所不知,这玉楼春可是有着大大的来历…”他又说了许多,在表示最有诚意的出价时,眼前的锦衣公子忽而抬起头看了不远处亮灯的牡丹阁一眼,就丢下马匹,飞身而去。
他徒劳的张了张嘴,最后只道:“公子你的马。”
王怜花哪里还能听见。
此时此刻的王怜花几乎是匆忙的,慌乱的朝牡丹阁赶去,任是洛阳城内任何认识他的人见如此,都会为他的惊慌而惊讶,只因这样情绪外露的他是从未有过的。
王怜花飞身跃入牡丹阁时,夜幕也降临了,而他就像一滴墨水,一瞬间就融入了这漆黑的幕布之中,他落于何处,身在哪里,再也没人能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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