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林樊抱着邬寐大声喊他,突然邬寐睁开眼,一脸茫然地四下张望,然后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霍珏,哭喊道:“珏哥哥,是你吗?”
霍珏瞪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这世上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喊我,你是……”
邬寐满脸悲恸地说道:“那天晚上托梦给你的正是我!”
霍珏惊叫一声:“啊,你真的是楚楚,你为什么会附在这个人身上。”
邬寐回答:“因为我太想见你了!”
说着,他慢慢接近霍珏,对比霍珏那张惊喜的脸,柳林则是一脸惊慌。
邬寐从祁庐那里揣摩来的演技,比祁庐本人还要自然真实,差点连我都信了。
霍珏突然后退一步,一手薅住柳林的头发,对着众人吼道:“柳林,人在做,天在看,当着楚楚的在天之灵,我要你供认自己的罪行!”
柳林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我真的没杀人!”
霍珏狠狠地攥了一下他的头发,柳林疼得叫了一声,瑟瑟发抖地说道:“我招!我招!两年前我曾经用一个姑娘的性命,逼霍兄签订放手生意的契约,然后把她丢在荒郊野外,我真的没想到她会死。”
听到这句话苏问秋愣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霍珏的突然现身,柳林亲口供认,这一切都太圆满了,圆满得不真实。
霍珏把柳林扔在地上,过去和邬寐拥抱,苏问秋一行人正担心他要跟邬寐更进一步什么的,幸好这时邬寐自己受不了,又开始浑身抽搐,装作晕迷过去的样子。
等他醒了之后,一脸茫然地问道:“我刚刚怎么了?”说着冲霍珏背后的林樊等人挤了下眼。
邬寐招手让埋伏在外的璇玑阁暗探去叫官府的人来,霍珏出手伤人,柳林也招供了自己绑架、杀人的事实,自然都得带回提刑司接受审问。
大批官差来之前,苏问秋过去问了霍珏几个问题,他问道:“你这两年一直在做什么?”
霍珏答道:“浑浑度日罢了。”
苏问秋说道:“请具体说一下!”
霍珏说这两年在到处筹集银款,准备东山再起,可是柳林断了他所有的后路,让他根本无法爬起来。
霍珏一直在酝酿着向柳林复仇,直到几天前,他梦见当年爱过的姑娘全身腐烂地出现在梦中,说自己死得好惨,于是他跑到那姑娘当年的埋骨之地,结果却发现那里有人,就惊慌失措地跑了。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情,他今天才会跑来找柳林寻仇,恰好官府的人又在场,才没有酿成悲剧。
苏问秋很想听听霍珏口中的那桩旧事有什么不同,是以他说起三年前发生的事情。
当时他正在四处跑生意,全身心地忙碌,这时一个与他亡妻酷似的姑娘出现在他的身边中,自称茵娘。
他和茵娘重温旧梦,相处得很好,也对她产生了感情,可是茵娘的神情举止里似乎什么事在对他隐瞒!
他派人秘密调查茵娘,得知对方竟然是柳林安插的细作,霍珏顿时有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他找到茵娘,质问这一切,茵娘哭着承认了,他给了茵娘足够安身立命的银两,就此各奔东西。
知道了柳林的狼子野心之后,霍珏开始各方奔走,准备将柳林踢出商会合作,谁料这时柳林竟然玩起了阴招。
某天晚上,柳林找了个乞丐递了信来,说茵娘在他的手上,并且遭受了非人的对待,霍珏当时就暴怒了,他大概知道柳林想做什么?
虽然茵娘仅仅是宣楚楚的幻影,但他对茵娘还是有真感情的,柳林正是要利用这一点,逼迫霍珏把手里的生意让给自己。
那是霍珏奋斗了十年的心血,当然不会同意!
但是柳林的手下竟然把活老鼠塞到茵娘的身体里,得知茵娘所受的苦,霍珏终于动摇了,在契约上盖上了印鉴。
柳林拿到契约之后冷冷地抛给他一句:“我把人扔在车外山坡了,你赶紧去救她吧!去晚了估计就凉了。”
霍珏疯了一样跑到那里,看见茵娘躺在一个坑里,身上半掩着黄土,已经没有呼吸了。
霍珏的心情几乎崩溃,哭了很久,然后他亲手把茵娘给埋葬了。
听到这里,苏问秋有一个大大的疑问:“你为何不报官?”
霍珏面孔阴沉地说道:“报官太便宜他,他有银子打点关系,官府能治他什么罪?君子报仇十年不忘,我要让他一无所有、身败名裂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苏问秋说道:“你知不知道茵娘临死前,手里还攥着柳林的戒指,她这么做就是希望有人能够让她沉冤昭雪,你却放弃了!”
霍珏用双手扳过苏问秋的肩膀,却苏异一把扯开:“你说什么?”
苏问秋摇头叹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总之希望你日后好自为之吧!”
就在苏问秋说“一切结束”的一瞬间,霍珏的嘴角不易察觉地翘了一下。
别人没有注意到,但是没有逃过双苏的眼睛,苏问秋突然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案件进入收尾阶段,官府和璇玑阁查到了不少关于霍珏的事情。
此人性格睚眦必报,十年前他因为买不起药材失去爱妻,后来他拼命地出人头地,然后把所有得罪过他的人全部报复了。
当年那个刁难他的药铺掌柜和坐堂大夫,被他雇人在回家的路上活生生打断了一条腿!
几个不肯借银子给他的朋友,他用栽赃、陷害等手段,让他们一个个身败名裂,其中还有一个被逼自杀的。
这些都是陈年旧案,虽然有违律法的可能,但没有确凿的正剧,所以他在提刑司录完口供就走了。
从他这种极端的性格来看,当年选择不报官,自己想方设法复仇似乎是说得过去的。
柳林供认了自己当年所做的事情,只是有两件事情和苏问秋等人的设想有出入,一个是他没有下令杀掉宣楚楚,也就是茵娘,把宣楚楚扔到荒郊野外是手下人去办的。
这件事已经无从查起,因为他当年收下的混混打手早就因为犯下别的事或是被斩首,或是被流放了。
还有一件事就是他遗失的戒指,他说自己根本没有这枚戒指,买下收收拾铺子跟这也无关,那是那个铺子的东家要转移产业,低价转给他的。
他矢口否认的这两件事,似乎是不愿意承认杀人事实!
官府的态度虽然强硬,可是确实没有掌握关键证据,根本不好定罪。
林樊的建议是对柳林进入深入彻底的调查,直到找出杀人罪证为止,苏问秋摆摆手:“那你们先忙着,我要和我们阿异先去游西泠,然后去楼外楼尝尝招牌的醉虾。”
其他人好奇的问道:“问秋,自从那天商会回来之后,你和苏少侠就变得怪怪的,你们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苏问秋笑道:“想知道吗?咱们去个地方,带上一个人!”
双苏打算带祁庐回到发现尸体的地方,祁庐还是一身女装打扮,这两天还阳让他的精神变好了一些,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聊布料和胭脂水粉。
他们来到那片荒地,祁庐神情一变,死活不愿意下马车:“送我回去!送我回去!”
苏异给他一记眼刀,正色道:“你乖乖配合,稍后回去的时候,我们送你一批水烟沙。”
祁庐摇头晃脑地说道:“切,你们种人,有银子吗?”
苏异顿时有种想杀人的冲动,但还是为了苏问秋忍住了。
下车之后,祁庐在荒地上采了几朵花戴在脑袋上,转身问苏问秋:“小公子,我美吗?”
苏问秋说道:“太美了!”然后低声跟苏异说:“一会你问话,我似乎真的没有气势。”
苏异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邬寐和林樊疑惑地跟上来问道:“我们为何带他来这?”
苏问秋神秘一笑:“驱魔!”
这时苏异已经叫住祁庐:“茵娘,我们已经查明了你的身份,你原本是绣桩的一名绣娘,因为长相酷似霍珏的亡妻,被柳林相中去作细作。整天谎言的生活让你倍感压抑,于是你与绣桩掌柜家的公子结实,并且书信向他倾诉自己的烦恼,这位掌柜家的公子就是你现在依附的这具身体主人——祁庐!”
祁庐眨着眼睛:“是又怎么样?”
苏异说道:“整个案子三个人各执一词,而你的说法让官府的所有人先入为主,但现在再回头看就会发现漏洞百出!”
祁庐有点生气地说道:“胡说八道,我说的才是事实!”
苏问秋冷笑一声:“是这样吗?你说霍珏剖开你的肚子,往里面塞小老鼠,你说殴打你的人是他,还有你自称怀了他的孩子。”
祁庐咬着嘴唇不说话,苏异继续说道:“这一切只是你自己的臆想,建立在你目击的一部分案件的基础上,你根本不是鬼附身,你就是祁庐!”
祁庐跺着脚吼道:“你们少在这里颠倒黑白了,我不是茵娘的话怎么可能……”
这时苏问秋举起两张纸,一张是祁庐买东西的时候留下的去提刑司结账的字据,另一份是苏问秋随便写的
苏异指着两张纸说道:“这两份笔迹分别是你和茵娘的,一个人的笔迹是很难改变的!”
祁庐瞪大眼睛,身体不停哆嗦,苏异一字一顿地道出结论:“你那天晚上目击了茵娘的死,却因为胆小没有出手救她,你心怀愧疚,之后你跑到这里挖出尸体,看见了她穿的衣服和肚子里的老鼠,但你还是因为怕被报复而没有勇气报官,。你对自己的懦弱无能痛恨到了极点,于是渐渐开始魔怔,如今你变成茵娘,正是为了化解心中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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