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齐素贞坐在车上看着端坐的程仕，虽然都是沉默但程仕周身的感觉与之前完全不同，齐素贞与他太过熟悉，此刻他也没有克制自己的情绪，像拉满弦的弓，蓄势待发，他是在期待什么吗？
重还山在马车外问路的声音传来，齐素贞想起他刚才的话，传教使，某某教？
齐素贞恍然，想什么来什么，前几天刚想到，传教使竟然这时候出现了。
坐在马车的一角，齐素贞看向车外，把自己想成一个故事的边缘人，她现在身边的人是一本书的男主角他的情绪起伏是因为将要出场的女主角，他们到底有怎样的羁绊，又有什么爱恨情仇？
“齐素贞，窗外有什么值得你痴笑成这样？”程仕将车窗推上，脸色又沉下来，“怪冷的。”
齐素贞停止脑子的乱想，看着程仕阴沉的脸色狗腿的又将里面的帘子掩好。
见程仕脸色缓和，齐素贞暗自告诫自己，她是女配，男主的脸色与她无关，看不到窗外无所谓，齐素贞避过程仕凉凉的眼光，重新坐直。
齐素贞对他爱答不理的态度，程仕开始猛地咳嗽起来。
齐素贞从没见人咳成这样，程仕一张润白的脸变成红色显然十分痛苦，没记得他有什么隐疾啊？
齐素贞立马上前给他顺气，手忙脚乱让车夫停车。
车停了不久，程仕咳嗽才缓缓止住。
“这是怎么了？”齐素贞的手还搭在程仕的后背给他顺气。
程仕垂着头，“可能是这几日在山地行走，又住在农户家中，每天干粮加凉水引得旧疾复发。”
齐素贞急切道，“看你这旧疾来势汹汹，我们还是返程吧，这乡野深山，万一下次复发，我们上哪里寻大夫。”
程仕道，“无碍，刚才是我大意，只要一路注意点，应该没问题，我原意是来帮你，不想成为你的负累。”
齐素贞哪里见过这么脆弱的程仕，连忙安抚他，“我的事哪有你的安危要紧，我们赶路可以但是你有不舒服的立刻要告诉我。”
程仕看着她，慢慢点头。
就在刚才程仕发现他的付出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结果，这几天两人形影不离，齐素贞待他却越来越随意，他冷静的梳理她对自己的态度。
结果是……她似乎完全放弃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程仕越想越心惊，越想心越凉，现在的齐素贞让他捉摸不透，他恨不得直接问她心里如今是怎么想的。
她对他心里还存了一点柔软，那他便会拾级而上。
“接下来的路，我们只能步行了。”重还山指着眼前蜿蜒的小路，“马车能走到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能行么？要不让车夫载着你先回去。”齐素贞小心翼翼的与程仕说道，自从程仕在车里的这一发病，齐素贞待他犹如瓷器，说话声音都低了很多。
“不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情况，两人恐怕应付不及，还是一道去吧。”程仕道。
齐素贞看着重还山一脸无忧无虑的表情，只能同意。
不知走过了几座山，一行四人终于来到一片田地，老农指着不远处在一片农忙的身影中一个高挑偏瘦的蓝色身影。
传教使还亲自种地？
传教使是个女的？
齐素贞和重还山震惊对视，都想从对方身上得到肯定。
一旁的程仕信步上前，“走吧。”
齐素贞跟在程仕身后，感叹，普通人和人上人之间果然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看，程仕那种泰山崩于前而不色变的姿态是她经历了八辈子也学不来的。
传教使姑娘见到他们几人并不惊讶，只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引着他们向后山走去，几人随着传教使一路走过山间小路，来到一处废弃的老山庙处。
这山庙年代久远，本就占地不大的地方一多半是破败了，一圈的院墙因被藤蔓草木缠绕免得崩塌，整齐的圈出了院里院外。
院里打扫的干净，入目的小亭内石凳石桌上还有杯盏，整个院子只有一个大殿和偏殿的厢房，大殿佛像被打扫的干净，香火缭绕，一看便是早晚供奉，偏殿想必是传教使起居之处。
齐素贞见这传教使年纪略比自己大一些，总是差不过三四岁，竟然能自己一人生活在这深山与古佛相伴，心里感叹这是奇人，换自己远远做不到。
蓝衣女子回屋换了衣物，重新出来，齐素贞忽然记起来，连忙拽身旁程仕的衣角，“这不是我们在客栈见到过得冷香美女么。”
山中寂静，只闻偶尔鸟语，程仕稍微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做声。
蓝衣女子简单沏了茶水，三人一人分至一杯，轮到站在三人身后的小孩，蓝衣女子顿了顿。
程仕摆手，“教使不必，这孩子从未饮过茶水，怕是不习惯。”
“诸位远道而来，所谓何事？”蓝衣女子收回在孩子身上的目光。
“家妹在抚州城内捡到这孩子，见他性格木讷，无家可归便留在身边，没想到这孩子后来盗了家中下人财物消失无踪，后来在落月城内又与其相遇，在重捕头的帮助下才知道这孩子的身世十分曲折，在他的意识中竟然觉得牢狱内是最安稳之处，家妹不忍欲助其寻找仅剩的唯一家人他多年前失去消息的亲姐，机缘巧遇寻到教使这里，还望教使能看在这孩子可怜相助一二，另其与家姐早日相认。”
程仕一番话说完，便见蓝衣女子走向他们身后的孩子。
孩子见她靠近虽然害怕却未躲闪，低着头发抖。
纤瘦的五指在孩子脸上停了好久，蓝衣女子回过头看向齐素贞。
“没想到姑娘竟有如此善心，蓝心有一问姑娘可否解答？”
齐素贞见传教使竟然主动开口与自己说话，有点受宠若惊，毕竟从一开始传教使这个人在齐素贞心里便与众不同后来见到这女子气质做派更觉得她深不可测。
“您请问啊，我一定知道什么说什么。”
“姑娘为何执意要找这孩子的姐姐？”蓝心眼光灼灼的看向她。
“你这样问，我倒不知道在怎么回答了，当时也没想太多，孙牢头也说世间可怜人太多他顾不过来，可是这个可怜孩儿却是屡次撞到我手里，这是天意吧，我有钱有闲还有那么点善心就决定替他找姐姐了。”齐素贞道，“要说感情，我与这孩子的感情怕还没有我的丫头与他感情深厚，捡了他回来也没管过他。”
蓝心点点头，“姑娘说的颇为实在。”
齐素贞见她面容变得随和，心里也松了，“本来就是这样，不过我觉得找来找去这孩子最后还要留在我这儿。”
蓝心与她一起坐下，“姑娘为何这般说？”
“他的姐姐境遇能比他好多少呢，一个女孩子在外更会艰难吧，她最好的际遇是能平安出嫁，无论如何，我想这孩子她总看顾不了。”
齐素贞说的话大家都想到了，可是都想走一遭。
“姑娘言之有理，那姑娘后来去寻过弟弟可惜弟弟那时已经离家出走，后来她辗转寻找都未曾寻到，后来求到我这里，如今那姑娘早已去世，我当初承诺帮她找到弟弟，原以为还要花费更多年，多亏姑娘善心，今日能够完结此事，令亡者安息。”蓝心牵过小孩的手，“以后跟在我身边，你愿意么？”
小男孩抽出手，往后退步，一道沙哑又不连续的声音从他口中传出，“你不是姐姐。”
蓝心温柔的低下头，试图让他信任，“我以后可以做你姐姐。”
小孩看她一眼，立刻躲到旁边的程仕身后，口里嚷着，“找一莲，找一莲。”
蓝心见状也不逼迫他，脸上的难过也遮掩不住。
齐素贞安慰道，“你别难过了，你的朋友知道她弟弟现在好好的会安心的，在我这里我也能好好照顾他，你真是太厉害了，竟然能让这孩子开口说话，这么多天，我都以为他不会说话。”
蓝心点点头，她外表看起来就不是柔弱的人，收起脸上的难过，马上又变成一个理智坚定的人，齐素贞在一旁看着她漂亮的侧颜，心中赞叹，长得美心智又坚定，这种人天生的主角。
“蓝教使，我有个疑问，刚才见你在田里与众人在商议什么，是有什么事么？”齐素贞问道，看到程仕投过来警告的眼神齐素贞又补充，“要是什么教里的事，那是我多嘴，我只是对田地有稍微了解，有点好奇。”
“姑娘叫我蓝心即可，也没什么不可说的，姑娘要不然随我来，我们去看看如何？”蓝心笑道。
“好啊，那你叫素素就行，我们走吧。”齐素贞和蓝心相携出门。
程仕与重还山远落在两人身后。
“程大人，这个蓝教使是故意把我们引来的么？”重还山手握刀柄，看着前面气质出尘的美人。
“是。”程仕开口，眼神却始终看着前面的齐素贞，她在蓝心身边好像很开心，没有一次回头。
重还山走了几步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立刻看向身旁的程仕。
“大人，你一开始就没想要找这孩子的姑姑，只是要引她出来。”
程仕点头，这才把眼神分给重还山，“我和齐素贞在抚州城内见过她一次，就在遇见这小孩的当晚。”
重还山不可置信，“仅仅是这一丁点的关联，大人是否过于武断。”
程仕道，“某某教传教使不止你们在查，重捕头是否知道传教使不轻易以真容露面，也少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重还山点头。
“那晚我见到的就是她的真容，其实她一开始就没想过将这孩子留在身边。”程仕说完便留下僵在原地的重还山，快步上前，显然不想再多做解释。
“说了好像也没说，听了好像也没听。”反正就是想不明白，重还山看了眼身后的小孩，“走吧，带你去找一莲姐姐。”
程仕走到田间便见齐素贞已经围在一群农人中间，轻声与人说着什么，蓝心站在田埂上看着她。
“不知道令弟名讳，已经见到亲姐，我们总不好再给他另起别名。”程仕在她身旁站着，距离不近但也不远，保证两人轻声说话都能听清。
蓝心看着身旁略显清冷的倨傲青年，他从出现就看透了她，遂不废话。
“他叫刘栏生，希望程大人能善待于他，我如今所走的路已经无暇顾及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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