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温觅离家 惠悠夜谈
却说封而禛回了营里，急忙把自己塞进了崧州名单，又跟将军左商量右商量，说是提前一天自己单独出发，又请将军喝了顿酒，这才成事。
出发这一日，温觅只带了红绡一人，小满从成为姜家大少爷之后，温觅就逐渐把外院之事全都交给他了，如今小满还要巡视西窗烛和清心茶庄，偶尔也要去杂货铺看看，十分忙碌，温觅这次去南海也倒是没叫他。
封而禛也是轻装上阵，与陈禾二人各自只背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马背上驮着盔甲，另各自配了剑，却是二人牵着三匹马来。
陈禾见着红绡，半低着头抿嘴笑了笑，又上前接了两位女子的四个包袱系在空闲着的马身上，惹得封而禛怼了一句“你倒是殷勤”。
温觅暗笑，封而禛竟然还带了一匹马专门放行李。
今儿有集市，内城里只能小马步颠着，温觅秉承着想给封而禛面子的原则，与他找着闲话说。
“你们这盔甲很沉吧，崧州那么热，会不会流汗啊。”
封而禛虽疑惑温觅怎么变亲和了，却也是乐在其中，“盔甲自然是沉的，崧州虽热，但是到了那边可以领一套贴身衣物，上下连衣，连着袜子，防蚊虫，而且布料极其舒爽，哪怕外边套上盔甲，也不会捂汗。”
“说起来蚊虫之事，我听温采说，你们营里也缺防蚊虫药膏？”
“倒不是缺，只是，领用的东西，质量都一般，而且那味道怪得很，无法忍受，我也试过别的店里买的，那味道也是难闻，估计都是用味道驱的蚊，殊不知连人都要驱了，再混上汗味，哦唷……”
“你……你快别说了……”
四人说说笑笑出了蔺州，紧赶慢赶却也还是在天完全黑时才赶到卧龙山脉北沿，陈禾换了马，骑着那匹一路只驮了点行李的马，飞驰着先去打点客栈去了。
温觅见状，嗔了一句：“备用的马到底是保存了体力，原来公子哥儿出门，是这样的。”
封而禛一阵笑，“还不是为了温大姑娘能顺心一些……”
“我哪里是有那样娇气的。”
“你就当我是将功补过，好不好？上次那客栈实在过分，我再不会让那种事发生了……”
……
温族长家中，温今悠不急不慢地冲着茶。
“她又去南海了？”
“是，少爷，这会儿估计到了卧龙山了。”
“嗯……”温今悠面无表情，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温家二位爷，究竟在营里做什么的，也打听不出来？”
“小的无能，没进得去营里。”
“也是，你也不能喊二位爷出来叙话。”温今悠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头打量了那小厮一眼，只见小厮微微抖了抖，没有做声。
“出去吧，盯着点。”
小厮行礼出门，温今悠饮下了一杯茶，也起了身，去了温今惠院里。
“大哥今年在营里，就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温今悠坐在半明半暗处，烛光映不清楚他的表情。
“今年文试过后，文官倒是会有调动，金衍会派来个新的通判……至于咱们蔺州的其他官员，常平使万丰年大人，也早过了知天命，估计会迁升至京城，武官么，万堂涯倒是会往前走一走，也或许，万堂涯的爹允许他跟着万丰年大人去京城，我说不准会有机会。”温今惠一边写着大字，一边慢慢盘算。
“常平使万丰年五十五了，比知州大人还长了十岁。”温今悠舒展了四肢，
“是啊，就连万堂涯他爹，经略使万丰民，也有五十一了。”温今惠拿起纸张吹了吹。
“前些时候，万家先老太爷殁了，其中内情，大哥也听说了吧。”
“别人家这种事，不好评价。”温今惠略抬头瞥了一眼。
“万丰年大人真是继承了他老父亲的性子，十六岁就生下了万语白，如今，也不知会不会与他老父亲一般，做出些一树梨花压海棠之事，二老爷万丰民看上去老实，却不知是不是个背地里使坏的。”
“谁知晓呢。”温今惠嗤笑一声，起身摘下灯罩，挑了一下烛芯，复又接着写字。
随着烛光亮起来，温今悠的脸也微微亮了些，他慢慢地勾了勾唇角，语调缓慢：“这两个老家伙……也该动一动了。”
温今惠手指一抖，一滴墨汁滴落在纸上：“如何动？”
“自然是……迁升，去金衍了。”温今悠一个抬眸，淡淡地笑了笑。
“嗯，若是去京城，倒也挺麻烦的，万家大老爷万丰年这几个孩子里，文夫子万堂鸿估计是不会跟着走，他娶了你三姨母迟鹿衔，万天籁也刚刚过了十岁生日了吧。”
“是。”温今悠缓缓点头。
“万语白自是嫁了封亭良二十年，万芙年岁也不小了，听说她与何从的儿子如今在万丰民手下做事，倒是万萧，说不准能跟着万丰年去京城。”温今惠语气也慢了下来。
温今悠又是点了点头。
“万家二房么，二老爷就这么两个孩子，万藤在瞭望楼那个活儿做得也没意思，万堂涯在定远营倒是有点出息，若是二老爷万丰民也一起迁升去京城了，他这两个没成家的儿子，他倒是都能带着走。”
“成家……”温今悠咀嚼着这两个字，“大哥，你想要成家么？”
温今惠看了看这个弟弟，复又低头写字，“想过，你有什么主意？”
“蔺州数得上的，也就那么几户人，关家几百年的名门望族，如今只有一个女儿，关山月，咱们怕是高攀不上；何家，何见缨亲娘走得早，如今在你二姨母迟京墨手下讨生活，不见得是个能体贴夫家的；你的母族季家，你那做学园长夫子的舅舅倒是不错，他那个女儿季梳心也算是才貌双全，只可惜季家帮不上你什么。”温今悠摸着自己的掌纹，慢慢琢磨。
“那……”温今惠犹豫着。
“大哥，前些日子我听闻，有人去温姜氏那里做客了。”温今悠十指交叉，慢慢抬头。
“谁？”温今惠停了笔。
“封冰。”
……
夜深了，程掌柜跟着白胜与李津在茶庄巡视。
程掌柜被温觅从西窗烛调过来，他了解西窗烛的需求，了解花材，正是个承上启下的角色，温觅对他很是满意，这会儿他披着个大斗篷跟着两位老师傅学习夜巡，两位老师傅对他也很是满意。
却说程掌柜也是个苦命人，原本也是参加过文试，取得过不错的成绩的，正当时，程掌柜趁着这个机会，双喜临门，把自己的心上人娶了，很快那女子就怀了孩子。
可是，当官职任命下来之时，有邻居眼红程掌柜，说他作风不正，娶的是个青楼头牌，还振振有词道，自己在青楼曾经与他夫人亲热过，虽说程掌柜是个文人，却也是不允许有人污蔑自己心上人的，出去与人打了一架，把人家的鼻子打歪了。
这下可好，官职打没了，谣言越传越凶，夫人也不敢出门，渐渐的有些神智不清，程掌柜无法，待夫人生了个女儿后，就带着老父母和夫人搬迁到了蔺州，找了个活计做着。
只可惜，程掌柜的夫人有一次出门时，遇上一人，她看花了眼，以为是老家污蔑她的那男人，竟是着了惊吓，身形摇摇晃晃地栽进了井里。
“程掌柜，如今就是怕雨水，露水，你们南方啊，跟我老家不一样，我们那边怕雪，你们这里怕雨。”白胜絮絮叨叨。
“是，白大叔，那会子你说晚上要是有刺猬……”
“可不敢抓刺猬，那是地仙儿。”白胜顿住脚，转头拍了程掌柜一下，又觉得自己有点后悔，怎的把程掌柜当作自己的小徒弟教训了。
程掌柜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谦虚地点头称是。
“你说你，受这个苦做什么，你们这些人细皮嫩肉的，怎么…… ”李津说这话，冷不防白胜也拍了他一下，这下子李津不言语了。
“李大叔说的是，我这不是也想着多了解了解二位大叔的辛苦，以后也好搭把手嘛，说不准就有能用得到我的时候。
“哈哈哈，是，是，我跟你说啊，不知道蔺州这里黄猫子凶不凶，以前在我们老家哦……”
……
百灵趴在茶榻上，盯着烛火发呆，竹桃嫁给叶勤之后，直接搬到西窗烛去住了，而自己呢，说是嫁给了姜家大少爷姜小满，却还是分居着呢，小满住在管事房，不让她过去住，只说是“好夫人乖夫人，先在大小姐这里住一段日子”，可是这都几天了，二人就新婚之夜在一起住着，过后还同以前一样，各自住各自的。
叹了一口气，百灵又想起来，哪怕访耘成了姜家二少爷，不照样是在男子书房睡着么，连个自己的屋子都没有，想到这里，百灵倒是有点释怀了，心里想着小满，又把那枚翠玉扳指摸出来，对着烛光看了又看。
唉，小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小姐如今睡得也不安稳呢，虽说上次是在卧龙山南沿遇上了强盗，可就不见得北沿也就是个安全的，虽然封而禛说自从那次事情出了之后，治安好了很多，可温觅心里还是不踏实。
这一想起封而禛，温觅觉得心更乱了，他是个好人，虽不知为何要对自己三番五次地相帮，但是承了人家的情，就也得要回报，可是如今自己还要维持一大家子人的开支，真不知从哪里能报答封而禛，唉，只得在茶庄多多出力了。
嫁人么，温觅也不是没想过，可是前世赵诚那事儿……温觅揉了揉双眼，赵诚最开始也是花言巧语，小意讨好，最后呢，都只是为了她的温氏集团，封而禛不会也是为了她的产业吧……呸呸呸，封而禛的爹是知州大人，人家封家不比自己的家底儿厚实多了，肯定不会的。
可是，封家能接受自己这样一个抛头露面的庶女吗，虽说蔺州不像金衍那样在意这些，可是作为知州大人的公子，家中也是会给他好好挑一挑的吧……封冰不是说，封家关家是姻亲么，或许是关山月……
温觅翻了个身，瞪着眼睛睡不着，那边红绡听见声音，迷迷糊糊说了声：“小姐快睡吧，明天还爬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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