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老爷立功 治豆良策
涿州，南海军营。
天气逐渐凉爽，这一天，吕将军也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虽不能自如活动，但至少思维清晰，听了手下人对近况的汇报，也多少能下达指令了，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温家二位老爷也轻快了许多。
傍晚，温谨言与温慎行在军营附近慢慢踱步闲聊，二人穿了各自的姨娘做的常服，显出几分书生气，低声交流着。
只见不远处有一身形矮小的老人，手里在打磨着什么。
天色昏暗，那老人蹲坐在墙角，时不时斜眼打量着周围，眼神中的精明和算计，透过了朦胧，被温谨言与温慎行捕捉到。
“大哥，你看他……”温慎行耳语。
“我们这装扮，想必不会引起他的注意，且先观察他一下再说。”温谨言也低声说着。
只见那老人也十分谨慎，有官兵或者凶悍的汉子路过，他就停了动作，老老实实，老弱妇孺经过，他就不搭理，正巧温家二位爷的装扮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二位老爷在隐在不远处，假装端量着折扇小摊，天渐凉了，没什么人来买扇子，二位老爷一边挑选，一边观察那老人。
不一会儿，老人慢慢起身，把什么东西揣进了怀里，蹒跚着前行，温家二位爷缓步跟上，不紧不慢。
走了一盏茶的工夫，老人在墙角停住，忽然回头扫视一圈，二位爷稳住心神，依旧缓步向前走，一边走一边说着诗词歌赋，很快就经过了老人，继续往前走。
可巧背后有人喊，“二位爷买木簪吗？上好的木簪！”
二位老爷顺势回头，摆了摆手“不买了。”
借回头的机会再去看那老人，只见他已经在墙边坐下。
二位爷对视一眼，进了不远处的小巷。
那老人坐的地方，是军营粮草库不远处的一个净房，长长的围墙隔着，围墙并不高，甚至有一点小缺口。
老人很有耐心，二位爷也很有耐心，静静地等着。
天色已晚，街上没有行人，那老人就这样坐着，时不时调整一下姿势。
忽然，老人起身，蹒跚着向来时的路走去，二位爷一愣，难道那人并没有什么意图？
急匆匆地上前一看，那墙根下的土有向着围墙内翻动的痕迹。
“不好！”二位爷急忙追上了那老人，将他扭起来，在军营这段时间，二人也学了点拳脚功夫。
挣扎间，老人想叫喊，被温慎行一把捂住了嘴。
“温家老爷？”旁边冒出来一人，正是封而禛。
“封校尉，快去墙那头看看有没有可疑之人！”温谨言一指，封而禛翻身越过了墙头。
只听墙内声音嘈杂，墙外老人也挣扎不止，不一会儿，封而禛翻身过来，手里提了五花大绑一人，把人往前一推搡，封而禛又摸出绳索把老人也绑了。
费了些事，封而禛松一口气，“怎么回事？”
“我们见此人行为不轨……封校尉怎的在此？”
“我刚从缅川过来，顺路看看您二位。”封而禛一抱拳，温家二位连忙回礼。
“过去看看。”温谨言指了指墙根。
封而禛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一眼看见土被翻动，双手刨了几下，见墙根有一洞，直通墙内，里面放了油纸包，有一包药粉，还有火石，外边被土掩着。
可见这老头坐在这里，双手背在身后搞这些传递东西的小动作。
“此事可要报给你们吕将军？”封而禛拍了拍油纸包上的土。
“那是自然，功劳还有封校尉一份。”
“不必提我，我只为您二位做个见证。”
“怎好？”
“无事无事，这等功劳于我而言，也只是两个营的关系会稍微近一些而已，于您二位，是会升迁的，作用更大。”
拗不过他，温家二位与封而禛一起带着物证，把捆起来的二人送去了吕将军那边。
吕将军好了一些，已经能起身喝粥，听闻此事，叫了营内仵作和军医过来，那包药粉的确是毒药，虽审不出什么消息，但吕将军联想起来自己遇刺，心中也发寒。
“此事多亏你们，封校尉，同维，同绎。”吕将军艰难抬手抱拳。
“都是这二位的功劳，我也只是恰巧带着绳子，搭了把手而已。”封而禛听温觅说过温家二位爷在族谱上的名字是温同维和温同绎，但也装出不熟的样子。
“此事非同小可，恩情我记下了，后续调查之事，还需要你二位协同，封校尉，此地并不安全，您忙完公事还是尽早回吧。”吕将军冲封而禛点了点头。
封而禛心中自有思索，武将都是不愿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的，吕将军想必也是。
“好，我歇一晚，明早便动身。”封而禛答应着。
“那封校尉在我们营利歇下吧。”吕将军转头要吩咐人。
“将军，咱们这里目前还有很多事，还是让封校尉住到我们宅子去吧，我们再备点酒菜感谢封校尉相助。”温谨言拦下了。
吕将军点头，他本来也就是客套话，心想毕竟封而禛是外人，住在营里也不太好，最近他遇刺，封而禛若是在这里再出什么事，怕要影响两营关系，也就答应了。
当夜，三人把酒共饮，谈起缅川之事，又聊起蔺州，聊起温觅，好不畅快。
第二日一早，封而禛带着温家二位的书信，正想道别，思索片刻，又去南海营里隔着帐篷与吕将军道别，这才出发回去。
……
回了蔺州，封而禛急忙与温觅约谈。
先给了信，说完涿州南海营发生的事，又聊起来缅川。
“那边确实不对劲，我跟当地人聊了聊，但我缅川语不甚精通，说多了怕露馅，就找在当地的咱们北乾人打探了一下。”封而禛灌了一口水。
“你别着急，歇一会儿慢慢说。”温觅又续了一杯茶。
“我觉得事情挺严重，我打探好了他们的豆仓和油库，我可能要借一些定远营的人，嗯……定远营从蔺州过去有点远，如果南海营出手会更方便，但是吕将军刚好转，不一定愿意出手，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朝廷那边做决断。”
“来得及吗？”温觅皱眉。
“来不及，”封而禛又喝下一杯，“我觉得来不及，夏兄什么时候回来？”
“年前。”
闻言，封而禛冷哼一声，“指望不上他。”
“那如何是好？”温觅没搭理他的小脾气。
“我明日北上，跟皇上谈谈。”
“你可直达天听？”温觅讶然。
“有何不可？我俩是儿时的玩伴，我有他的信物。”
“什么他，你这称呼小心叫别人听了去，参你一本。”
“这不也就是在你这里嘛。”封而禛讨好地笑了笑，“之前朝廷那边来信儿说，希望我再进一步，我正好去把这事儿回了去。”
温觅深呼吸，“我总觉得委屈了你。”
“这是我的决定，我自有我自己的考量。”封而禛为温觅掖了掖碎发，见温觅仍在思考，并没有恼怒，心里更是甜蜜。
“那你与皇上好好说，别不给他面子，别耍小脾气。”温觅仔细的嘱咐。
封而禛点头，“我省的，你照顾好自己，我早去早回，争取在年前把缅川解决了，他们暂时没有寻到时机，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朝廷会如何做？”
“我也不知，”封而禛自己给自己添了杯茶，“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温觅心念一转，“我能说吗？”
“有什么不能？”封而禛笑着看她，你要是有好主意，我一并与皇上说了，顺便在皇上面前记你一功。
“好主意谈不上，鬼点子倒是有，只是你别跟皇上提我。”
“尽管说来。”封而禛大手一挥。
“好。”温觅也喝光了茶杯里的茶水，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些现代的期货风波，慢慢组织着语言。
“首先，我认为咱们北乾需要改良豆子的品种，我看一本农学野记里面说，有一种野生豆子，产油量大，抗虫害，或许可以引进，无论杂交还是改良，可以整体提升豆子的质量，说不定实现一年两熟也是有可能的。”
封而禛摸了摸鼻头，“什么叫杂交？”
“就是……把两个品种交替授粉，还是什么来着，具体我也不懂，朝廷或许会找到懂的人。”温觅也愁，这里哪有现代那些人才啊。
“好，我记下了，那如果把粮食地改作豆子地呢？”封而禛点头，进而提出了新的疑问。
“暂时不行，咱们北乾这么多百姓，把粮食地改作豆子地，那必然会出现粮食缺口，到时候别油价没落下来，粮食价却跟着涨上去了，朝廷粮仓富裕吗？”
面对温觅的疑问，封而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朝廷这些年动荡，应该，应该是不富裕的。”
“是吧？”温觅摇摇头，“与此同时，试试加大花生油、菜籽油、葵花油的榨油量，至少要先稳住油仓。”
“那比豆油贵，可行？”
“等缅川那边真的奸计得逞，豆油会比其他油都贵，贵到离谱。”
“也是，也是，”封而禛心下赞同，“还有呢？”
“改地不行，那就垦荒吧，给豆农适当的补贴，或者前两年免赋税，但也要严加管制，免得有些人钻了政策的空子，尽量不要走太多环节，容易滋养贪官，一定要防止官商勾结。”
“此言有理。”
温觅咽了咽口水，继续说，“而且，若是研究出来杂交豆子，前期可免费发放一些给豆农，作为试验田，江北的虫害，怕不是偶然，尽量查出捣鬼之人。”
“好，我都记着了。”
“我也想不出别的，其他官员集思广益，必会有良策的。”温觅揉了揉眼睛。
封而禛嗤笑，“朝廷的官员，我能看得上的也就那么三五个。”
“你在外边说话可别这么随意。”温觅瞪他一眼。
“知道，知道。”封而禛憨笑。
……
何见缨的及笄礼办的盛大，温觅与二位夫人送上了礼物，这礼物送的温觅心疼，可这未来的新嫂子，又不能不送，温觅只得安慰自己，送了的礼，见缨姐姐嫁过来时，都得带回来。
在场之人众多，虽都是体面人家，可也避免不了人声嗡嗡，温觅没来由的烦躁，于是她打定主意不大办及笄礼，叫三五好友一起聚一聚即可，她才不要像个小木偶一样在台上被这样指挥那样指挥呢。
一整天下来，温觅只跟何见缨说了一句话，她也看出来何见缨累极，便没有过多叨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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