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顾清坐上车后座，手指下意识滑过嘴唇。
她怎么就亲过去了？
这一连串的动作，她仿佛都没什么意识，就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顾清搞不懂自己在干什么，好像自从云琛替她挡刀后，她就一路在失控。
控制不住情绪，也控制不住行为。
李加明坐在旁边，看到她的动作，轻哼一声，“云琛该不是演我吧？看这样子，之前也没有那么坚决啊，连刀都能替你挡，不能跟你在一起？”
顾清心想能演的只有自己，云琛大概还真是这么想的，她默了一会儿，没回他这个问题，只是道：“其他的事，你费心了。我先应付一下家里，晚上咱们再开个会。”
李加明瞥她一眼，拿小拇指挠了挠鬓角，犹豫道：“那你注意点，也别把云琛拿出来说，对她不好。”
“嗯。”
李加明和司机在公司先下了车，去处理乱七八糟的事情。
顾清换车独自开到城南，傍晚时分，热气稍淡，天空呈现一种饱和度极高的色彩，火烧云瑰丽而浓烈。
通往郊区的路上人烟袅袅，路旁成片的水稻压弯了穗。顾清仗着小路上车流量稀少，踩出了200码的飙车速度。
她一夜未眠，精神反而更加亢奋，颇有些肆无忌惮地嚣张，连刹车都刹出了轮胎擦地的呼啸声。
这尖锐的噪声，惊醒了昏昏沉沉的守门人。男人骂骂咧咧地推开窗，一眼看到铁栅门前银灰的跑车，小声咽下未完的怨气。瞬间切成一张笑脸，两步迎到车窗边。
“不好意思，女士，这里是私家住宅。您……”
顾清取下墨镜，神色淡漠。
“我是顾清。”
男人那张堆满小心的脸，更谄媚了，很快指挥着另一个保安开了铁栅门。等车开进去了，又满脸不屑地对着两保安大放厥词。
跑车尾气扫过，空气里留下一丝汽油味，消失在山道上。
顾清很少来这里，每次来都是怀着难过与愤怒。大部分时候，她都是能避则避。不得不来的时候，则是满心厌恶。
庄园一路静谧异常，顾清一反之前的举动，开得的很慢，慢到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行驶到单行的岔路上，她条件反射般打了转向灯，越往上越静得厉害。
坡道有些陡，顾清烦躁到踩油门都有些厌恶感。
正常夏日的山林里总该有些虫鸣鸟叫声，可这里却安静的过分，仿佛连时间都停滞了，只听到咚咚地心跳声，一下下敲击着。
她压着因情绪不稳定，显得有些发抖的手，慢慢开到林间单行路的尽头。尽头处拐个弯，突现宽阔的平台，颇有曲径通幽处的豁然开朗之感。
庄园建的很好，并没有富豪的奢靡之感，它就像一处无人打搅的园林，静静地隐在小山林中，朗阔大气，整齐有序。
顾清没有理会那修剪细致的草坪，毫不在意地碾过极矮的石头围挡，一把横在主楼前面。
顾秦早就知道她过来了，坐在大厅也不去管她，也不让人给她开门。
顾清推开车门，侧头看向厚重的双开门。泛着紫色的楠木，质地光洁细腻。阳光下金丝闪烁，还带出一些暗雕的龙纹。
她搭着眼睑，细细地看了几秒，扯出抹嘲讽的笑来。大清都亡几百年了，这人怕不是还觉得自己有皇位要继承。
顾清拿脚踢开门。
进门还没站稳，大厅中位沙发的方向，就稳稳地砸下一个茶盏。
顾清看着弹到鞋面的碎瓷片，抬脚轻轻抖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发疯。
“一个女孩子像什么样子？你的手是残废了吗！”
顾清没说话，自顾自地坐到顾秦斜对面沙发。
“还有脸回来？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清嗤笑一声，“您要不要去看看新闻？说得都是我顾清，和您顾董有什么关系？我一个小演员，可不敢高攀丢您的脸面。”
顾秦一个刚50岁出头的中年男人，保养得宜，看上去非常年轻，风度翩翩，跟顾清极像的脸，被她气得略显扭曲。
这边顾秦发着火，后面就过来一个温文尔雅的女人，重新倒了盏茶送到顾秦嘴边。
一边轻拍顾秦的背，一边轻柔婉转地说着：“老顾，气大伤身，你也知道阿清这个脾气。当爸的人，就别往心里去了。”
“你别维护她，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三言两语安抚住了顾秦，又转头对着顾清道：“来，阿清，正好一家人一起吃顿饭。阿姨做了你爱吃的麻辣鱼。”
她一边说一边笑，还温柔体贴地拍拍顾秦的胳膊，“先吃饭，正好老顾今天可以少喝点酒，高兴高兴。”
顾清挑眉，搭着腿，笑容古怪：“莫姨，你一高级保姆，突然端出女主人做派，我还真是不太适应。”
她还嫌不够似的，“顾董是跟您领证了吗？现在就要无痛当我妈了？”
顾秦喝了没两口的茶，又啪地一声，砸在顾清脚边。他倒没往她身上砸，但顾清裤脚还是溅了不少茶渍。
“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基本的礼貌在哪？你妈还真是小门小户没点见识，把你教得不像样。”
“你怎么有脸说我妈？”顾清面无表情，语调冷寂，嗤笑道：“您门当户对的夫人，倒是有教养，给您戴得帽子绿吗？替别人养儿子，是不是爽透了？”
顾清厌烦地起身，“你俩狗男女一对，锁死，自己吃吧。恕不奉陪。”
莫姨原本因为顾清的阴阳怪气，正要对着顾秦摆出委屈的神色，求点安慰，激起男人的保护欲，结果完全来不及发挥。
顾清攻击性点满，根本不在意她，上来就直戳顾秦肺管子，直把顾秦那张英俊的脸，气得都狰狞起来。
“给我站住。”
他估计是被顾清说得下不来脸，气直接发到莫姨身上了，“家里又不是没有做饭阿姨，你操什么心。上楼呆着去，没人让你下来。”
莫姨养气功夫极佳，瞥了眼顾清，温和一笑，“知道阿清要回来，才做的。老顾，你别生气，跟孩子好好聊。我这就上去了。”
顾清挑眉，“那真是谢谢您了。”
顾秦受不了她这个阴阳怪气的语调，但怕把人真的给骂走了，倒是忍了下来。
“坐下。”
顾清也懒得再多跑一趟，忍着恶心，听他能放出什么屁来。
顾秦确实是商场上厮杀的人，很快调整了心态，自认为心平气和地说：“你为一个小模特闹得满城风雨，像样吗？她有什么好？能给你带来什么帮助吗？”
顾清笑着摊手，“没什么，就图我乐意。”
顾秦看着她这不着调的样子，血压又要上来了。
“这都不是问题，你喜欢花钱养着就是了。明天去见见林叔叔的儿子，那小子很喜欢你。”
顾清觉得太搞笑了，“不是吧？林晏旭上个月才因为□□小明星赔了一大笔，名声都烂透了。怎么？顾董招女婿还得按照自己年轻的模板来吗？”
顾秦一口气憋得脸色铁青，看着自己唯一的血脉，恼火道：“好得很！顾清，你这是觉得你爸老了，不放在眼里了是吗？这事没得商量。”
顾清挑眉，眼神里满是讥嘲，毫不在意道：“随你。”
她起身就要走人，又想起什么，随手理理衣服，歪头淡笑，“哦，对~我记得之前顾董还准备让人放各种黑料，悄无声息地弄死我的事业是吗？真够下三烂的。不过，不敢劳您费心，我自己先出柜。”
“滚！”顾秦脸都涨红了，额头青筋暴起，“顾清！你给老子滚！”
顾清施施然地走了。
但要说她有多愉快肯定不至于，吵架阴阳总是让人气血翻涌，情绪低落，哪有愉快的。
顾清按了按心脏，心情还是很难平复，整个人都不太舒服。
她慢慢开着车下山，突然想知道云琛在干什么，挡刀都那么冷静的人，如果遇到这种情况会像她这样吗？
顾清又想起，云琛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骂她的，估计真让云琛碰到这种事，说不定比她还能阴阳怪气。
顾清下意识勾起嘴角，拨了云琛的电话，好半晌耳机里才传来一声，“嗯？怎么了？”
云琛声音里满是困倦，显然是被吵醒了。不过，这人倒是没表现出什么起床气，只是瓮声瓮气地带着鼻音。
顾清瞬间心下一片柔软，刚刚难言的恶气消散不少。
她轻声说：“你有吃过晚饭吗？”
“嗯。困。”
“好，那你继续睡。”
顾清挂了电话，心情略微好转，开着车下山，犹豫要不要先去看看云琛。最终，还是先回了公司。
李加明已经带着人开过一轮会了，等顾清过来的时候，一群社畜顶着被折磨得要死的脸，埋头吃盒饭。
顾清手一挥，给一群人再加订了水果，奶茶，烤串，并表示事情过后，给大家加奖金，再休息两天，想出去团建就报销。
社畜们要死不活的脸上，瞬间迸发出光彩，直呼老板威武，自己还能再干500年。
顾清没打扰他们吃饭，拿了李加明做出来的方案，看了一会儿，问道：“所以还是决定找相熟的平台，做个直播访谈？”
“嗯。目前来看，以这种方式把这件事做个交代，直接完全掀过篇去最好。云琛那边，明天我会跟何沫交涉。”
顾清摇摇头，“别，我一个人就行了。阿琛背上的伤口都没愈合，坐着都牵拉得疼。”
李加明单手叉腰，靠着桌子边，叹了口气，“你知道，就是这样卖惨比较好。他们本来还打算就在病房做访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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