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前路
决事堂中，一片阒寂无声。
殷天虎坐在高堂之上，微微前倾着上半身，双手用力按着身前的案几。
他不由睁大眼睛，诧异地说道：“你是说，你已经晋升宗师了？”
“然也。”薛浩微笑颔首，做出一副矜持的姿态。
“好好好！”
殷天虎蹭地站起身, 眼神灼灼的盯着薛浩，好似自家子侄成了宗师。但很快，他就有些颓然地坐下来，倚靠着太师椅，遗憾地说道：
“可惜，若是太平年间，你还能安稳些修行。”
说完这句话，他不由一阵沉默。
以当下的世态，纵使薛浩成为宗师, 一样也保不全自身安危。监察司的宗师，短短一个月，也不知死了多少了。
薛浩透露晋升宗师，却没有完全透露自己的实力。
感慨完之后，殷天虎不等薛浩询问，当即谈论起宗师后面的晋升路线。
“宗师九品，一步一阶梯，直到极限巅峰，约定俗称大宗师，朝廷封之为武圣。修行走到这一步，几乎已没有前路。”
殷天虎走下主座，背着双手感叹不已。
一番感慨，好似回顾自身年华，接着他才继续娓娓道来。
“我辈修行之人，敢于攀高峰，前路已绝辟前路。数百年来，前辈们奋勇前行, 还是开辟了几条新路。”
侧身一旁, 薛浩眼睛微亮。
其他的事都无所谓，可这修行的前路，那是重中之重。在此之前，他不是没有查探或过，可藏书阁根本没有记载。
或许，在第七层？
他连忙收敛心神，仔细倾听殷天虎所述。
“这第一条路，谓之神道，总有四大境界：养神、凝神、阴神、阳神。所谓神道，乃是以诡怪妖魔为养料，壮大自身神灵。
我为道主，众神环绕。
此路十分艰难，诡怪妖魔之莫测，往往令人陷入疯癫妄诞。”
说完神道后，殷天虎不由微叹，想起皇宫中的陛下。天下这般大乱，陛下至始至终也没现身, 难道真的走火入魔了？
疯癫妄诞, 俗称走火入魔。
但愿，无事啊。
他满脸肃穆，忽而强调道：“修行之路，越走越诡秘莫测。第二条路也不例外，乃是纳诡怪妖魔入体，突破人身极限，从此不复纯粹人身矣。”
纳妖魔，入人身？
薛浩瞳孔微缩，晋阳王半人半魔，莫非就是修行所致？而不是与妖魔同归于尽？那流传的故事，不过朝廷掩饰真相？
一念至此，他忍不住问道：“难道，晋阳王……”
“不错，此事不可流传。”
头一次，殷天虎露出犹豫之色，不过到底还是说了出来。
“纳妖魔入体，同样充满了危险，一个不慎就会成为妖魔。所谓的长生道主，便是贪恋长生，主动成为人魔的存在。
人魔，也是妖魔之一。
他们早已不是人族。
就算没成人魔，纳妖魔入体的武者，多多少少也会被妖魔影响。有的人薄情寡欲，有的人嗜血好杀，大多数都有怪癖。”
听完这两条修行路，薛浩非但没有解惑，反倒充盈了更多的疑惑。
他皱着眉思索，忍不住问道：“皇爷，这两条路都与妖魔相关，动辄就被妖魔影响，难道就没有人族自己的道吗？”
“当初，我踏足修行，也有这样的疑惑。”
殷天虎回过身，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着薛浩摇了摇头。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没有什么人族的道，第三条路风险稍弱，乃至人身与诡物合一，窃取诡物的力量。所谓掌御使，多是此类修行者。
当然，这条路走到如今，已经不止掌御诡物了。
妖魔残躯也好，诡怪血液毛发，都可以拿来共存合一，安全性远高于前两种道路。不过嘛，他的极限也低于前两种，实力提升终究有限。”
听完三条修行路的介绍，薛浩心里已经没有欣喜。
此时此刻，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妖魔横行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仙佛之道。有什么样的世界，就会催生什么的修行。
这个世界，离不开诡异。
之前的修行，就好像锻造容器，只有达到宗师极巅，才有资格容纳诡怪妖魔。
否则，躯体只会粉碎。
难怪难怪……
他之前总是想，怎么先天也没多强，宗师也没有飞天遁地，感情在这方世界不过基础。
就在此时，殷天虎调整心情，再次出声道：“等你可容纳时，切记不要鲁莽行事，记得兑换护魂香再进行仪式。”
原来，到达宗师极巅之后，无论哪一条路都有纳灵仪式。
真是令人绝望的世界啊。
二人又谈了半个时辰，殷天虎说的口干舌燥，每个方面都说的事无巨细。直到傍晚时分，薛浩才怀着沉重的心情，告了一声退离开监察司。
府门前，李秀文等候多时。
她早已做完汇报，打算等薛浩出来，将自己知道的情报共享。薛浩对她的救命之恩，她可都记在心里。
“据探子汇报，晋阳城凭空消失，人与城全部没了……”
二人相顾无言。
硕大的一座城池，居然凭空没了，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不仅如此，无论朝廷，还是长生道，在此事上全都无所作为。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休息了。”薛浩打破沉默，明显没有细聊的心情。
“嗯。”
李秀文能够理解，同样也想回去休整。不过，就在薛浩大步走出府门，她忽然犹豫着说道：“等一下薛通判，适才他们议事，似乎想成立龙卫，我隐约听到你的名字……”
龙卫？
又说了一会儿，薛浩算是搞清楚，龙卫不过护卫京城罢了。
皇城，还轮不到他们。
薛浩不在意此事，匆匆赶回自家府邸。
别的不说，这一趟虽然九死一生，可收获也算是满满登登。适才听了殷天虎的话，他对实力越发渴求，况且还要参加那什么龙卫。
不是事态严重，他相信监察司绝难变动。
那可是，抽调监察司的人员。
种种信息汇总，令他心里越发急切，不管还有多少杀戮值，也不管身在京城之中，他都要提升自己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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