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前有甜饼
重新坐镇雷亚卢卡利亚学院的瑟濂终于可以精心整顿学院的事务，而远方的消息也随着往来的信使与商人带来。
褪色者击败了“亵渎君王”拉卡德，夺取了这可悲半神的大卢恩。
褪色者在圣树的见证下与“女武神”玛莲妮亚一战，最终依旧取得胜利。
……
里昂的足迹遍布交界地四处，他与灵马托雷特穿梭于常人难以想象的危险和恐怖之中，面对的都是强大无比的敌人与怪物。
但是远在学院里的瑟濂并没有担心自己的徒弟会遗忘自己，因为她信任着里昂，正如信任着他们之间的感情。
这日，褪色者终于回来了学院，但他却只带回了一个法术而非原本预定的两个。
同时一个惊人的噩耗被告知给瑟濂：卢瑟特大师没了，骨灰都给扬咯。
瑟濂整个人都呆愣住，失去卢瑟特大师的消息彻底袭击了她。
她再一次感觉到自己隐约中站在了那张本以为遗忘的命运赌桌前，而这一回，连手里的最后一枚筹码都没有了。
失去了卢瑟特大师的法术和身体，仅剩下亚兹勒大师那一半的法术资源……这意味着瑟濂不可能完整地复原光大源流派系魔法，这对于她多年来的梦想与事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
瑟濂的内心因为剧烈的痛苦而蜷缩起来，她的手指死死地掐在掌心里生疼，但她本人却毫无知觉。
“瑟濂……”里昂那摘下头盔后的面容凝视着背对自己、眺望远处发呆的魔女老师，“我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被前所未有的失败所击垮意志的瑟濂此时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听，因此只能敷衍地问一声：“唔？”
“是我烧的。”
褪色者说。
瑟濂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黑发青年，他的表情很歉疚，但却带着一种死不悔改的顽强。
“你在……说什么？”瑟濂轻声问道。
“卢瑟特大师的身体是我烧的。”里昂一字一句地说，“我本可以把这件事推给已经死掉的‘魔女猎人’杰廉他们，但我……不想欺骗你。”
有那么一瞬间，被人背叛的——那种熟悉的痛苦和愤怒再次刺入瑟濂的灵魂深处，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和不屈，不会再因为这种事情而动摇内心分毫。
但事实证明，她还办不到在这种事面前保持心如止水的平静笑脸。
“为什么？”她咬着牙问道，隐约间听见自己牙齿互相碰撞的咯咯响……那并非源于唇齿的问题，而是来源于气得发抖的身躯。
但是里昂却有些答非所问地回答：“那不是正确的路。”
“……”
瑟濂猛地抬起手，紫色的重力魔法瞬间拘束了自己的弟子躯体，将他一下子拖过来摔在她面前。
然而里昂全程都没有躲闪的意思，他趴在地上，强忍痛苦地说道：“你要是恨我，就杀了我吧。”
“你说这种话是因为你觉得自己不会死！”瑟濂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愤怒无比的咆哮起来，阵阵湿润的酸意从眼角蔓延开，“对我而言，要折磨一个褪色者生不如死的办法多了去了！我完全可以把你封印到交界地毁灭的那一天到来！但我不想那样对付你，里昂！！”
“……瑟濂。”
面色苍白的里昂将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可还是没有讲出来。
“我之前的确是告诉过你，老师与弟子分道扬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瑟濂说出这话时浑身都在颤抖，她的脑袋里有一根神经在抽搐的疼痛，就如同她此刻的内心一样，“可是你发誓过的！你发誓会和我共同为了复兴源流派系而努力的！”
“然而如今——里昂，你背叛了我对你的信任！你看看你……你都做了什么啊……”
她松开了手，任由褪色者再次摔回地上，大滴的热泪从瑟濂的眼眶里不受抑制地往下涌现。
瑟濂开始产生一点不起眼的困惑——我为什么要哭泣呢？
我是为了卢瑟特大师因为我的识人不明而被烧毁身躯产生的自责与悔恨而落泪，还是因为知晓了已经无法再像是原定计划那样复兴源流派系而痛苦，亦或者是……里昂背叛了我这件事本身就足够痛苦？
“是的，我发过誓，但我背弃了诺言。所以恨我吧，瑟濂……老师。”趴在地上的里昂喘息着回答道，“只要能阻止你走上那条路，你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瑟濂不想回答这句废话，她很清楚，当她的弟子下定决心做什么事情时，就算是神明也拦不住。
可一时间她还是非常伤心，巨大的难过与沮丧涌上心头：“我没有阻挠你寻找归乡的道路，可是我的徒弟，我的知己和恋人啊——你为何要斩断我的道路？”
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们过往所经历的痛苦与欢笑，那些美好夜晚和诺言……这一切难道都是虚假的吗？
此时她看见了里昂的眼眶也红了，隐约间似乎有水光在里面涌动。他没有爬起来，只是任由着重力魔法的束缚和枷锁压制着自己。
“瑟濂，我说过，我是来自异世界的褪色者。”
他疲惫而哀伤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确曾经……‘看’见过这片土地与上面发生过的一些事情。”
“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对我来说是‘过去’，对于交界地来说却是‘现在’乃至于‘未来’。”
怎么可能？
哪有这种荒谬的……瑟濂愣住了，她想起了那个自己从未听过的对方故乡文明存在，想起了那夜热腾腾的火锅与对方所熟练使用的奇特木制长条形棍子餐具，也想起了里昂曾经教过自己关于另一种语言和方块文字……
那不是褪色者在吹牛皮时随口捏造的故乡往事，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文明。
同时，关于多世界、时间线变动、空间叠加等一系列交界地特有的奇异之事记忆浮现在瑟濂的脑海里。
然而此时，里昂的眼泪也掉了下来，它们毫无摩擦力地划过他的面庞，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只委屈又无力的大狗勾。
他其实是一个很脆弱的笨蛋，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在床上。
瑟濂的手颤抖起来，想要去擦干对方脸上的热泪，但她更想知道后续的事情。
“那你，都看见了哪些事情？”
里昂没有避开她的手，只是痛苦地闭了闭眼，脖子上暴起不明显的青筋：“交界地的故事在我们的世界里被制作成了一个游戏的形式……在游戏里，我为你带来了两位大师的遗产，你也确实踏上了复兴源流派系的道路。”
“然后，当我再回来探望你时，瑟濂，你已经和两位大师一起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法师块。”
“你进化失败了……没有办法复兴流派，没有办法主持学院事务，失去了人形，甚至什么都不记得，却唯独还记得我这个徒弟以及要教导我魔法这件小事！”
瑟濂浑身都僵硬了，她感觉自己如同坠入了一个冰窟，底下是万丈深渊。
因为她很清楚，这些高深的、异端的未来情况都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所以在过去她很少向里昂传授此类禁忌的知识。
原本的瑟濂希望自己能开拓出一条全新的、安全的道路，再让徒弟跟着自己走。
里昂的倾述还未结束，他喘着粗气说道：“我试着做出不同的选择，我试着成为不一样的人，我做了所有的努力，可是每一条不同的结局线上你都……瑟濂你都……变成了那个模样。”
说到这里，里昂泪如雨下，他低声地吼道：“我决不允许那样的悲剧再发生在自己眼前，就算你无法理解，因此记恨我也没关……”
他剩下的话没有说话，也不必再说了。
因为瑟濂及时解除了他身上的禁锢魔法，流着眼泪抱住他，狠狠地用亲吻堵住了自己徒弟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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