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术和法

　　作为军团主帅，紫林侯当然不会因为妹妹一个“福星”之说就把沈白成军团的贵人，但妹妹说的话，却给紫林侯提了个醒，他是应该今快找个理由去接触沈白，最先问清的，就是妹妹指导的射术关键。
　　其实紫林侯也未必真需要与沈白直接接触，他如果能够像妹妹一样，经常使用水镜之术监视沈白，也许能够发现发现沈白修行上的一些秘密。但大战在即，军务繁忙，长时间监视监视一个小兵是不可能的。这不，长史官又来了，小方盘城前方斥候传来紧急军情，妖族大军有所行动，请他去军政厅议事。
　　紫林侯也很苦恼，和妹妹打了声招呼，匆匆赶往军政厅，如此军情，他这个主帅哪能晚到。
　　在紫林侯费尽心思想用什么理由接近沈白、建立关系、套取情报时，他所需的“情报”，已经被沈白当作笼络人心的手段，交给几个铁杆了，全过程都在紫薰儿的水镜秘术下显现，可惜这时候紫林侯已经忙别的事情去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李虎悟道时引发周围天地灵气聚拢，军中高手最先反应过来后到此查看，却触碰到了防御阵法，知道主帅已经知晓此事，便折回去了。
　　军中的防御阵发并非完全隔离不让人通过，只是起到示警，若是主阵之人有心强化阵法威力，才能将示为真正的隔离，可军中又不是山门密地，若无外敌入侵，很少会将内部示警防御阵法完全激发的。
　　当那些探查的高手离开后，接着反应过来出问题的就是住在附近的新军们，这就包括沈白在大比时的九名麾下之人。
　　新军们多是散修，无论是体修还是炼气士，都是一步一个脚印修行至此的，很少有人经历过“悟道”这种玄之又玄的过程。
　　悟道说起来玄之又玄，像是非天赋高者不会悟道，实际上，悟道并不是天赋高的人的专利，真正天赋高的人反倒很少悟道。悟道只是突然间的某种见知超出了原本的心境，以至于心神凝于内、肉身感于外，对超出的见知做出一种应急反应。这情况出现在普通人身上，也许会顿悟成高人，也许会突然心里失衡成为病人；发生在修行人身上，如果修行基础没有打好，见知的忽然失衡及容易生成妄心而走火入魔，只有身心早已到了突破的边缘，因见知上的缺失而无法破关，这样的人才容易悟道。.
　　悟道在某些修行法门中被称为“破障”，这个“障”何来？正是见知上的失衡。有修行人将这种失衡叫做“知见障”，就像屋子里有一盏灯，若未开灯，则屋子里是暗的，你不会知道屋子里有什么，你的所知全是按照自己的猜测。但假如开了一盏灯，黑暗就会因为那一盏灯的光明而消失一部分，你所见的灯下光明与所不见的黑暗又会在你心中形成新的见知。这些见知无所谓对错，只是你未见，便不知道黑暗之中有什么，那些黑暗就是“障”，而点燃破除黑暗的灯，就是“破障”。
　　很多修行天赋较高的人从未有过悟道的经历，正是因为他们的身心同步发展，所修就是所知，所知才能所修，并不存在知见障，也就没有所知失衡的可能。就如紫薰儿，这大眼萌妹八岁开始修行，十五岁就成就入神境修为，每一天的修为都有飞速增长，她所见到的全是修行之法，所修的尽是所知之术，迄今为止也从未有过悟道的经历。如现实世界的秦琴，对各种修行法都有涉猎，是博学多才的女子，可她就没有悟道过，因为他每一步走的都很踏实，不存在见知不平衡的问题。反倒是孙鹏英，这丫头修行天赋极高，可在学习上却是标准学渣，当初听到秦琴一句“透过现象看本质”竟然开悟，也是奇葩得很。沈白到是有过几次悟道的经验，可他悟道的过程与孙鹏英、李虎悟道又有不同，他修行时日尚短，基础很不牢固，，悟道之时只是心境上的感悟，却没有灵力上的大幅增长。
　　今日李虎悟道也是他的机缘所在，这个没有受过正规教育的小伙子，修行天赋很不错，从最初的普通府兵开悟修行，在血与火的拼杀中逐渐成长，修行基础打的非常好，但由于没有“文化”，对许多事物的理解都不到位，以至于境界提升很慢，见知和身心修行极不平衡。前两日从沈白这学走了两千多字，即便是普通人学会了两千字，看待万物的眼光都会有所不同，更别提一个对天地更加敏感的修士了。就在跟沈白学字的时候，李虎就从融合境晋升到了通幽境。次日竞比什长成功，随后又联络杨雄等人为沈白大比铺路，被选中带领手下加入新军成为长史，这些过程都是对心境的打磨。他做了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基于从前的见知，他并不知道自己很强，更别提知道自己强在哪里。沈白的一段话让他对自己有了及其清醒的认识，这两日对心
　　境的打磨霎那通透，所以才会一句话而悟道。
　　李虎悟道让人人艳羡，又何尝不是其基础早已打牢，今日不过是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这一点紫家兄妹都是清楚的，所以紫林侯就没有被妹妹忽悠的将沈白视为“福星”。
　　但多数人都是不明白“悟道”的本质，尤其是新军散修，他们多数没有师承、或没有师长教导，见天地灵气如海水倒灌一般没入沈白房内，心里别提多羡慕了，再联想到沈白在校场大比时的表现，心里已经把沈白当成了“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
　　杨雄、李飞等九人在人群中占据一角之处，就有如下谈话。
　　李飞：“我听沈大哥说，刚刚修行数月，前几日到了雍州府才炼精化气，今日大比过后竟然又悟道，其修行天赋真乃神人也！”
　　杨雄赞同道：“我十四岁就开始练体，现在想来，这些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肚子了去了。”
　　墩子道：“杨大哥你要这么说，那我们这些兄弟们还活不活了，人比人得活着，沈大哥这样的人万中无一，咱们羡慕羡慕就行了。”
　　其他兄弟纷纷附和，他们也修行好多年了，比杨雄仍弱了一线，就更不能和沈白这样的天赋神人比了。
　　这九人的谈话足以代表众多看人闹散修的心声，沈白在屋里听着却是苦笑不已，因为悟道的人不是他，而是李虎呀！这个锅不是他的，但如果背上了，却对他有好处，最起码能解释为何同等境界他却要比别人强得多。
　　就这样，过了足有一刻钟，李虎从悟道境中醒来，见沈白端坐床头，毫不犹豫的纳头便拜。经历过悟道的过程后，他隐约明白了何为悟道，他为何会悟道。这一拜不是拜谢沈白一言让他进入悟道的境界，而是拜谢沈白无私的将两千余字交给他，为他开启了对世界更全面认知的大门。
　　这一拜，拜的是传道授业之恩。
　　沈白对李虎的态度很满意，这孩子懂得感恩，如果说初时二人相交是各有目的，那么随着李虎对沈白以师礼行事，二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变得更加融洽，沈白也收起了利用的心思，而是将李虎当成可以托付一些要情的弟子来看待。
　　“厚积而薄发，谁也想不到，你会在迈入通幽境后，仅用一天时间就到达通幽境后期，我观天地灵气注入你身体后有过短暂的暴增，却在你有意识的主导下中断了这一过程，何故？”
　　沈白之所以能判断出李虎的境界，是因为他能感觉到李虎没有踏入逍遥境，但其体内灵力值已达到四千倍左右，这种水平妥妥的修行天才。
　　沈白一眼断出李虎如今的境界，这不只让李虎吃惊转而更加崇拜他，也让通过水镜之术观察他的大眼萌一惊。
　　修行人划分了那么多境界，是为了印证自身修行的得失，修行人精气内敛，越是高手越是不形于色，如果本人不说自身境界，也不施术表现能力，那么外人能感应到此人是修行人就不错了，很难确定其人的境界。以紫薰儿如今的修行境界，她到是能够感应到先天境之下修者的大致境界，但沈白不过是炼精化气的体修，竟然也能一眼断出他人境界，这就有些离谱了！
　　大眼萌看着水镜内的身影不住点头，觉得对沈白施展水镜秘术实在是太值得了。她入世修行的目的是治世救人、是于繁华人世感悟修行、是寻找破关的机缘，如果没有北地林海妖族异动，那么她会离开雍州，前往蛮荒或其他州，以一个新得身份感悟修行。现在身在军营，她是紫林侯的妹妹、是仙山望月峰的传人、最主要还是个女子，这些条件都不允许她亲身在军营中活动，那么最好的增加见知的办法，就是观察其他人的活动。所谓困了有人递枕头也无非如此了，她刚入北大营，哥哥就把紫林令给了沈白，她以紫林令为纽带施展水镜之术，沈白就成了替她行走军营的人，成了她观察军中事务的眼睛。
　　大眼萌看着萌萌哒，可却不是不明世事的傻妹子。相反，其人十五岁就已是入神境高手，是人间少有的聪明人，她所行所言看似随意，却处处皆有深意。最初观察沈白是偶然，持续观察是因沈白的不俗言谈。而后慧眼识人，终见到沈白的“六书”之法，以此认定此人有经国治世之才。之后，她亲自指点沈白悟通虎豹雷音之法，此法原理简单，可基础不牢的人根本就无法运使，通常来讲非先天不能领悟，沈白的基础怎么会如此之牢呢？大眼萌未动声色，又指点了射术精要。
　　虎豹雷音之法勉强能说是沈白自悟，如果没有大眼萌的指点，沈白或许早晚也能悟透其中关窍。可射术精要沈白只领悟个“螺旋”，与真正的射术相差十万八千里。
　　大眼萌指点沈白悟透虎豹雷音还说得过去，教导沈白
　　射术精要，纯粹就是给沈白的福利了。
　　这个福利的深层目的，就是要挖掘一下，沈白到底还有什么不曾对人言的底牌。
　　一个虎豹雷音暴露了沈白超强的体魄，那射术精要又暴露了什么呢？
　　在上午校场大比时，沈白发现自己改造的箭矢与紫薰儿改造的箭矢有差距，他用灵气改变箭矢内结构的精细程度，和紫薰儿改造的精细程度差一些。其中根源是他对物质（箭矢）内部更微观的结构感知不准确，即便他动用神识之力，也不能在短时间内达到紫薰儿的水平。
　　沈白因不能达到紫薰儿的水平而感叹，他却不知，紫薰儿对他的表现已经是惊叹了。
　　世间大道玄之又玄，择其一点而挖掘，始有修行术和修行法，修行法是追寻大道的切入点，修行术是修行法对道的刻画表现。虎豹雷音应用于对战卸力，就可称之为“术”，应用于淬炼体魄，就可称之为“法”，而射术精要基本上是纯粹的“术”。
　　术是法对大道的刻画描述，是法的外在表现，多数时候原理简单，可真想施展却非常难。比如说飞机原理简单不？但能造飞机的国家却不多。汽车原理简单不？国产汽车到现在都干不过进口车。芯片技术简单不？花旗国一个芯片制裁，整个华夏都没电了。
　　术是修者对大道某一点的复刻，和玄之又玄的大道本身相比简单得很，但想成功的施展，却各有条件。射术精要不过是以改造箭矢内部结构，以微弱的灵气引动天地灵气，增强箭矢的威力，其中的关键是改造箭矢内部结构的程度。
　　如知晓此射术原理，凡能运转灵气之人皆可施展，可箭矢内部结构越精细，引动天地灵气才能越多，射术威力才能越强，而神识之力越强的人，才能将箭矢内部结构改造的越精细。通常来说，能施展此术的人，总要摸到了先天的门槛，触碰到了神识之力的程度才行。
　　沈白不仅能施展射术精要，其威力已不比紫薰儿本人施展小多少，沈白因威力太小不满意，可紫薰儿却惊叹得下巴都脱臼了！
　　一个射术精要，直接暴漏了沈白神识之力已生的秘密。
　　但紫薰儿却为沈白保守了这个秘密，因为她没有从沈白身上感受到恶意。
　　如今，沈白一眼断出了李虎境界，这就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紫薰儿的猜测，那就是沈白果真能够运使神识之力。
　　很好笑的结论，虽然判断的理由和真实情况完全不同，但结果却没什么两样。沈白如果知道自己阴差阳错间已经暴露了，恐怕会哭晕在厕所，而不是在李虎面前继续装高人了。
　　李虎从悟道境中醒来，体内气机自然内敛，却被沈白一眼道出，崇拜道：“沈大哥目光如炬，在之前，我应该能够一口气突破进入逍遥境，但总体来说有些勉强。而且我还没有体悟通幽境之玄妙，担心基础不牢，所以终止了这个过程，也不知是对是错，有没有错过机会。”
　　“基础不牢，地动山摇。你的选择没错，也无需懊恼，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沈白指着大门道：“你悟道的动静有些大，引来了许多人围观，大雄他们也来了，你去将他们叫进来，咱们对未来规划一番。”
　　随着李虎悟道醒来，天地灵气就不再汇聚，众人却没有退去，均想见见沈白这个高人。可高人没出来，却出来一名玄甲军官，这人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有九人屁颠颠跑过去了，咣当一声房门又关闭了。
　　多数人没见过李虎，但都认得杨雄他们，猜想沈白定是修行有感，把心腹叫进去面授机宜去了，一时间感叹的散去。
　　杨雄等人进屋后，纷纷恭喜沈白悟道，沈白也不否认，只是正襟危坐道：“叫诸位兄弟进来，有三件事。”
　　“沈大哥请讲。”众人见沈白如此郑重，都站直了等着沈白训话。
　　嗯……之所以是站着，并不是沈白耍威风，而是屋子太小，没有那么多凳子。
　　沈白道：“妖族大军陈列边境，如今新军已成，不日定将赶赴前线。我们新军皆为散修，组织纪律性极差，若真发生大战，恐一触即溃。现蒙天将军请李虎及其麾下九名士卒为新军各营之长史，大家务必抓紧时间操练，让手下士卒尽快熟悉军令，我们方能在大战之时保住性命。”
　　李飞表态道：“沈大哥放心，我们一定抓紧时间布置，我想下面士卒也会配合，毕竟这是性命攸关的事。”
　　“嗯，这是第一件事，一旦用兵，就是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大家切不可小觑。”
　　沈白环视一周，对李虎笑道：“虎子，你布置一下封禁术法，我有一个秘术想教与大家，小心一些，莫要被不相干的人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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