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君临天下(二十六)
“首领!”
“狗日的汉人,砍了他们替首领报仇!”
“杀啊!”
……
突厥人就要暴动, 不通却猛然挥手,扯着嗓子威慑道:“都给我停下,战时统帅是我,何时出动且听我一声令下,凡事违者,杀无赦!”
经他这么一说,匈奴人同结一条战线将突厥人围困其中,突厥自然不服,而这时呼延休却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他的面色颇显得苍白,印堂之间更少了一份阳刚之气。听他清了清嗓子,对一干突厥人道:
“诸位莫急,这帮汉人已经穷途末路,本王迟早会将他们杀个精光,”他顿了顿又道:“既然你们族长身死,那本王就在此为你们做主,待会儿谁若立下战功,我便推他做新任族长!”
突厥人是很少情怀的,他们的忠诚比不过贪婪,所以呼延休这一席话很快便将他们的怨声所抚平。
“王爷,此人杀了我三弟,我当手刃了他替我三弟报仇!”不通脸一横便要提刀上前迎战,可呼延休却一声呼住他道:“不将军且慢!”
不通差异,回首问:“王爷有何吩咐?”
呼延休道:“你三弟被杀,只能说他技不如人,眼下是战场,容不得你与他的私人恩怨!”
不通像是心凉半截,他咬牙问道:“王爷你这何意?”
呼延休‘哼’了一声指着午阙道:“他还要作为此战交易的筹码,所以绝不能死!”
不通明了此话之意,午阙也同样知晓得很清楚,他上前,冷声问呼延休:“素心呢?”
呼延休颤了两下腮帮子,“啪啪”拍了拍手,后见两个士兵,左右押解着素心从马车后走来,他们将素心往车前一丢,任其瘫倒在泥污中,生不如死!
素心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已红肿得无光,唇齿间还留着几抹干涸的血迹。
“哼!她以为‘伤’了本王就逃得过羞辱,我赏她几个汉子好生伺候,竟没想着她还能活着……哈哈哈……”呼延休暴戾大笑道。
午阙眨了眨眼,心头不知,脸上是异样平静的,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他张口对呼延休谈起条件:
“要怎样才肯放了她?”
呼延休道:“很简单,用你来换,一换一。”
“好。”午阙随手将刀插在一旁,边走便将自己衣袍褪去。而后头的徐云川却欲赶来,他道:“喂!那‘好汉不低头’是我给素心的,该让我去换她!”
“你们都不准过来!”午阙呼喊着,人已步至素心身旁,数百匈奴士兵纷纷迎上,而他却从容地将自己衣服替素心披上,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对不起。”,折煞美人心!
素心裹着袍子,青丝遮面不见容颜,她微微仰起头,似在哭,似在笑,她抓住午阙的肩膀,越抓越紧,甚至入肉!
午阙心都在颤,他还能怎言?只能劝:“素心……姑娘,活下去。”
活下去,一切伤痕都会被时间所磨平。可这也需要时间,时间是一道坎儿,往往大部分受过伤害的人都逾越不过去。
“午阙。”素心颤声呼唤。
“我在。”午阙柔声,替她拨开秀发,用身子为她挡住细雨。
“那夜月下有人心,君是施主,我是僧;今日雨前有心人,君非施主,我非僧……午阙,我就快要死了……”她不甘,泪水混合雨点儿,热了午阙满怀。
“你要怎样才肯活下去?”午阙只能这么问。
她淡然一笑,像是开玩笑:“我还俗,你娶我啊。”
午阙神色煎熬,犹豫着,素心却笑出了声:“素心想要胭脂扣,素心想尽君子心,但可惜我是个佛门弟子,犯了戒的佛门弟子……阿弥陀佛,来生……再见——噗!”
一个求死的人,天神下凡都救不了。
“我娶!我娶你!”午阙后知后觉,娶个人又有何难?她要一个名份便给她一个名份,丁云笙何尝不是这么承诺的?
其实他无论答不答应素心都抱有了一颗必死的心。当下百人围攻,总有人要死,只有她死了,午阙才能活下去!
“快!将他给我拿下!莫让他给逃了!”呼延休焦急呼喊道,素心一死,他手头的筹码也没了!
兵卒蜂拥而上,午阙当即一声怒吼:“滚!”
一字之威,风雨改道!方圆三丈之内,兵卒耳膜尽破,七窍流血而亡!
仅仅一声呼喊,迫得百军不敢上前,此威,天下几人也?
呼延休也不禁吓得发颤,在马车上踉跄几步险些未掉下去,他可瞧得一清二楚,午阙的红眸里只有他!
“你们这些护法还愣着作甚?快快来保护本王!”他嘶声惊呼,极恐!
不将军见势紧迫,转身奔着呼延休疾驰,但午阙的身形似乎更快——
“呼呼呼……”
狂风大作,电闪!
“嗡嗡嗡……”
嵌在地上的刀直顾作响!
“轰隆!”
奔走的疾雷!
“刀来!”
一声唤!
“呛!”
骤雨中一声龙吟,飞刀犹若出云青龙!
削断了雨,斩断了风!
吓得奔雷无言,亮得闪电瞎眼!
控刀之无上境界,以气运刀!
——刀至,人也到,午阙照着呼延休的面,正手一刀,剔手骨;反手一刀,挑手筋;随之身形变换,立腰横刀断斩双股!最后,竖刀引天罚,正要开膛破肚——
“咻!”一柄青锋瞬息而至,方圆千里,一剑惊鸿破万发,此技当属燕青一人!
午阙瞠目,心头万道怒火烧,可这柄飞剑实在太快,他不躲,唯有死。而躲,将永远错过替天行道的机会!
燕青,你来得好是时候!
呼延休已愣得失神,这时不通拨开人群,他一脚将马车踹飞顺势接住了呼延休的身子,并怒吼道:“快,保护王爷!”
匈奴兵卒如潮水般要吞噬午阙,可这时连着两声爆炸在兵卒中响起,徐云川与无年竟领着孔雀楼的门客一并杀了过来!
“全军出击!”不将军也一声令下!
很快一片“叮铃呛咚”的兵刃相交声响彻在长灯寺前。一场战争就这么开始了……
……
夜下风雨摇,青衫白衫黑衫尽湿成了一片红衫,殿前有数不清的尸首,血流成河。
乌桕被杀,呼延休被伤,匈奴人与突厥人自然怒火冲天,他们骁勇善战,越杀越勇,碾着肉体横冲直撞,世事如归的气势逼迫得孔雀楼连连后退。
——忽而地平线外亮起了一道微光,战争之夜并不讨喜,所以今日的黎明也来得很快。
光明虽然不能阻止战争,但他至少能驱散黑夜的恐惧。
破晓之光似乎隐喻着战争的结束,胜负分晓似乎也已经显而易见——半夜来战,孔雀楼接连败退在长灯大殿前,不通则领着一众外族人为他们设下了最后的死局!
孔雀楼剩余门客不足一千,救出的僧尼也紧剩两百,慕言风芷皆受了伤。兰月则一改恭敬地态度瞧着徐云川,先是被无年说对了,徐云川真的在关键时刻救了她的性命。
“唉,老子一向是怜香惜玉的人,这一下子死了一千多个姑娘,我……我……唉……!”徐云川颓然坐在殿前,至少对于女人而言,他句句都流露着真情。
兰月走过去同坐,她关慰道:“那些姐妹若是知晓还有个人正为她们惋惜着,一路上也会很高兴的。”
徐云川一叹:“但愿如此了……”
那些能带回的尸首都停放在长灯殿内,佛台下,佛陀前,救出的僧尼与孔雀楼的各堂主将其团团围住,由无年担任主持,以诵往生经超度往生……
午阙则捧着素心的尸体在墙角坐下,他的衣衫被血污染得最红,这件衣服上至少有五百个人的血。
他的眼中无尽的空洞与悲,是无能为力,是无可奈何,于是他气不过,猛的一拳打烂了一根顶梁柱,怒吼一声:“燕青!”随之猛然站起,一跃而上踏梁窜出长灯殿顶!
燕青就站在殿顶,细雨化绵绵,微风阵阵,正逢见,梨花扣初春,云雾绕黎明,天青色烟雨。
悄悄地望着即将破晓的远方,他在等待很多人和事情,当然,其中也包括午阙。
红豆悄然躲在屋檐尽头,拐角处刚好能瞧见殿顶的燕青,她见君,君不见她。
午阙窜出来,并未带刀,但是捏紧了拳头。燕青撇过头,眼中万般愧疚和无奈,可他正要开口——
“啪!”
午阙重重一拳砸在了他脸上。
血丝自他嘴角挤出,可他却苦笑着点头,该,他该,他该受这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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