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君临天下（四）
晨曦一剑，天地色变，剑歌如纯阳之音荡漾在西北平原，它如涤荡尘世的无形巨浪，扑灭战火，吹散硝烟，杀光敌人……
无年紧拽着手头的缰绳，他还是有些自私了，为了慕言他抛弃了朋友，让燕青一人对战五十余人，他心头满满的愧疚。
慕言已换乘一匹马，她与无年同行而立，望着前头那已消灭的战火其眼中满是震惊于敬佩之意，紧后她又瞧了一眼身旁的无年。心头暗喜，今日自己遇见了两个不折不扣的英雄。
“好震荡人心的剑意，隔着如此远便能感受得到，还好先前没与那人发生争执……”风芷也策马上前赞扬道。
无年却担忧道：“叶兄的确是惊天名剑，可敌人同样不俗，我生怕他出意外。”
经这么一说，慕言也紧了神色，她道：“从先前那遁地之人与飞刀的侏儒来看，突厥人此刻还派了些术士来参战，那些的伎俩十分奇妙难缠，我也有些担心叶公子会出意外。”
“那还等啥，咱还在这儿隔岸观火呢，快些去施于援手呀！”风芷说得直接，行动得也十分了当，一挥手便率先策马而出。无年与慕言也觉得刻不容缓，于是也要策马跟上——
天边破晓的那头，忽然有人持剑而来，此刻朝阳已全然挂上天空，那人孤高肃杀，背后是未尽的硝烟，剑伤染血，身上染杀！
燕青像是从太阳宫走出来的神人，他是无敌的，谁也挡不住他的杀戮。
“叶兄，你可有受伤？”无年跃下马赶紧一番查看。
燕青摇了摇头，横起剑锋并轻轻一吹，上头的几滴血粒儿滑落干净了，他才将剑锋回鞘并丢给赶来的慕言，道：“我只杀了十个人，其他人逃了，那个投掷飞刀的人也让他逃了。”
风芷赶来下马便是一礼，道：“叶大侠能在几十人围攻下，杀十人并安然而归，实乃真英雄高手之高手——风芷先前无意碰撞，还请叶大侠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了小女子！”
燕青长吁一口气，杀人哪儿有说得那么轻松，他已尽量躲避，可那腥臭又恶心的鲜血还是洒了他一身，他讨厌鲜血，从做了城主之后便开始爱干净了起来。
慕言也下马，眼中自然极为佩服，只是她来问：“叶公子剑法原来已经登峰造极，慕言也十分佩服，只是……只是不知为何，一个剑客，竟手头无剑呢？”
燕青揉了揉鼻子，又长叹道：“说起来，我本有佩剑却交了出去，而我借了一把剑又还了回去。巧的是拿我剑的人，借我剑的人，都是你们孔雀楼的人——这似乎命中注定了我燕……叶寒，西北无剑可用。”
慕言眼中灵光一闪，双手奉过自己的剑道：“那慕言这把剑就送给叶公子，你持着它的作用要比我大得多！”
燕青一挑眉，不敢接剑，反倒是看了一眼无年道：“一个剑客一把剑，一生挚友与陪伴。你要是将这把剑送给我，我就当做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说着他眉眼含笑，又问：“难道你不怕无年师傅吃醋？”
“我为何要怕他吃醋？宝剑赠英雄，附带一个美人，叶公子觉得这样不好么？”慕言风月一笑，虽是打趣之话却叫人心旷神怡。
燕青笑着摇了摇头，恰好地上躺着一根四尺长的木棍，脚下一蹬，震荡起木棍，又只手拔出慕言手中之剑——“唰唰唰！”三两下剑锋划过木棍，一剑出了剑廓，两剑出了剑身，三剑出了剑锋！
一把算不上木剑的木剑就成了。
他又将青锋回鞘，自己却拿起那把木剑掂了掂，赞赏一句“将就用”便将木剑捌在腰间，神采奕奕！
慕言大惊这出剑之准，作剑之快，问剑之潇洒！风芷更瞧得目瞪口袋，她矮下身子用拇指在木剑锋上滑了滑，挑眉问：“叶大侠，你这木剑之锋这么钝，怎么杀人？”
燕青笑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以气运物，发丝成针，木剑有锋，一针开山裂石，一剑断破万发！这是境界，控剑的最高境界。”
风芷张大了嘴，神色中的敬佩更浓：“我原本只认为你们这些逃亡西北的剑客都是些伪君子杀人犯，今日一见叶大侠，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至此，她从着燕青眨了眨眼，问候道：“叶大侠，敢问你还收徒弟么？这孔雀楼传承的剑法太次了些呀。”
燕青抽了抽鼻子，也眨了眨眼，轻声道：“我现在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媳妇儿。”
“呃，这……”风芷挤眉弄眼着实可爱，慕言却将她拽过，斥责一句：“风芷，你这口舌和性子何时能改改？”
风芷撇了撇嘴，耸了耸肩，又摆了摆手，翻身上马伸了个懒腰，道：“昨夜奔波了一夜，趁着其余堂主还未到我先差众姐妹们休息会儿，来日还得有一番苦战。”
玩笑过后则是赤裸裸的现实，毫无疑问战争已经来了，再往前行一步就会发生拼杀流血。可这一个个女儿郎却意气风发，精神抖擞，谁说女子不如男？
慕言也赶忙招呼燕青道：“哎呀，你看我在这儿闲聊着，差点儿忘了迎接凯旋而来的英雄。叶公子快随我来喝一口水歇歇吧。”
燕青摇头婉拒，反之是牵过慕言的马，翻身便跃上马背，道：“叶某说过在大通明寺后还有几个朋友，我必须去见他们。”
慕言蹙眉：“这……何不等我们援手到了，一起杀进去也安全些呢。”
燕青抬首一望那看似泯灭的硝烟，丝丝惆怅道：“匈奴人与突厥人会造今夜之局势，自用手段一定很多。我的朋友很强，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会遭难。反倒是我担忧你们——正如他们埋伏阻截这一计，足以证明你们的行动已被他们全全计划。”
燕青并不在乎孔雀楼其他人的生死，就是慕言也不在乎，慕言该让无年去在乎。而他在乎的是红豆。
“所以我要想办法先去大通明寺里瞧一瞧，摸清楚一系列的阴谋，之后……”他顿了顿，自信又挂上了脸颊，再道：“之后也不需要你们有所动作，一切的纷争我自有办法去解决。”
慕言深疑不信，担忧道：“叶公子就算武功再高，一人就想着独闯龙潭，这岂不是去送死么？”
燕青轻笑两声，一把将地上久久不言的无年拽上马背：“我一人的确有些慌，但是带上无年师傅替我撑腰辅助，人挡我杀人，佛挡我弑佛！”
一个人是去送死，两个人又有多大区别？慕言咬着唇，她想将无年给拽下来，她还是自私的。可无年却一把将她手头的剑夺了过去，轻声道：“我正好想要一把兵器，既然叶兄看不上，那我收了这把剑。”
慕言跳起来想夺回：“我不许你去送死，我也不许你去杀人……你这个连花草都不忍踩踏的和尚，你……你——”
无年将剑举得老高，口头平静道：“不瞒你说，我早在十岁下山那年便被师傅点化还俗，我早就不是和尚了。且这十几年来我杀了不少人，我心头无愧，因为我杀人是为了救人。”
“那你还留着光头！”
“阿弥……唉，算了，叶兄走吧，刻不容缓。”
燕青轻笑两声，扬鞭策马，马儿长嘶，踏步如疾风，没闪过几道残影便冲撞太阳而去。
春日下的慕言，手里打着小九九，心里生起千千结，脸上娇着一分期盼的女儿红。她想高声呼喊，可人却已经走远了，她只能低头呢喃几句：“珍重，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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