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人生一壶酒!
燕青来了,那么一切都将以闹剧一场结束。午阙撤走了一众镖师,宋正也赶走了那几个不争气的差人。
眼下院落里就只剩下三人在同受霜冻。
“午阙,你就算是求我办事,至少也要准备一桌子酒菜,将火烧得暖暖的才行。这叫待客之道。”燕青搓了搓臂膀抱怨。他和常人一样会感到冷,但他却比常人更会忍受寒。
午阙十分平静,他不瞧燕青只瞧宋正,他道:“看到了么,这儿的老板就在那里坐着。是那种没打算离开的坐,屁股上就像长了颗钉子……你想要酒菜还得让他去准备不是?”
宋正似笑非笑地望着燕青:“这镖头将你说成了十全十美的人,我很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法子让我放手他的货——我可和你说好,不要动武,我会不客气的。”
燕青拍了拍头,他微恼道:“我差点儿忘了你才是这儿的地头蛇!就算我是一条过江的强龙也压不过你呀!”
宋正微笑:“你要让我给你准备一桌酒菜,那至少要等事情解决后才行。我还会为你准备这驿站中最好的酒!”
“哦?你还有藏酒没拿出来,”燕青眯了眯眼又问:“那是什么酒?”
“最好的酒自然是敬酒了!”
“宋正!”
燕青一呼唤,宋正立马起身跃至他身前,单膝触雪,跪下恭敬一声:
“属下在!”
燕青欣慰,他抹去眉间雪长叹一声,在三两呼吸的思绪后他终于道:“我依稀记得你的名字,却不知是否昔年,是不是陈年旧事了?”
宋正点了点头:“是的,是旧事,是城主贵人多忘事。”
燕青叹:“我很惜才,但我却错过了人才。我算什么贵人呢?”
宋正却笑着安慰道:“城主哪里话,要不我改个口,就说您,贵人多‘往事’可好?”
燕青掐眉小片刻,他望着宋正好不感激,他赶忙将宋正从地上抚了起来:“对头对头!我往事太多,一时半会儿将你给忘了,你才是我的贵人!”
宋正激动得热泪盈眶,很难想象这个喜庆的胖子哭泣模样,他取下自己的袍子替燕青披上:“城主,天寒,莫要冻着了,往事不要再提,能有今朝也不迟!”
燕青裹紧袍子的温暖,他叹息道:“提刀上马,三十里路八道关,斩三将,平蜀乱。当时白成风与我述说的时候我不过是当一笑而过的故事来听,而今这么一见却是真有其人的。”
宋正苦笑道:“那定是白公子有些吹嘘了,杀人斩将我不否认,但平定西蜀纷争的功劳怎能是我一人独揽?再说了,我不过一个无名小卒,只逞些匹夫之勇,真正的大谋还掌握在诸葛先生与城主手中不是么?”
燕青暂不说话了,他领着宋正便朝着客栈内走去。
“城主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宋正疑惑道。
“我要带你去喝着世上最好喝的酒!”燕青正腔道。
“城主的敬酒……”
“我燕青一生只有一壶酒,一杯给自己,一杯敬朋友,一杯邀明月,一杯问天涯!”
“我没想到城主的感慨竟如此悲意,您不过是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这壶酒也更不止倒上那么几杯,您还有红尘未叹,是非未了,天下未定,大事未做……一个人的江湖一个的酒。酒是来消愁的,消这江湖中的愁,可话又说话来,如此动荡不安的江湖,酒又何止一壶呢?”
不知怎的,宋正悲叹过后人好似瘦了许多。胖子不都该无忧无虑的么?因为吃得下睡得好才长胖的呀!
……
天终于是大亮了,先前的一切就真的如闹剧一般结束了,午阙并没有跟着去喝酒,尽管燕青极力邀请但他还是拒绝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若去喝,只能杯杯喝罚酒!
于是他吩咐着镖师们开始套马上车,客栈虽温暖但对于走私的镖货始终是是非之地,他想早些离开,早些送出这烫手的山芋。
燕青透着窗瞧向外头忙活的镖师们,他托着头静静地瞧,面容十分平静,但眼眸却深邃得很。
有的人就是这样,思绪不上脸也不上心,不轻吐在言语不表露在行。唯一能瞧见的便是他们的眼神——
一旦迷茫必定是在惆怅,一旦严谨必定是在生气,一旦深邃就必然是在思量什么。当然了,少有人会透过眼睛窥探人的心,有的人做不到,而做得到的人也不敢。窥探燕青这类人的心思是很危险的。
“恕我直言,城主您就像好像个思春的小姑娘。”宋正大步而来,他手上还拖着一壶玉净白瓶,杯子竟也是琉璃的!就这么一看便知这酒一定不赖!
“冬天到了,春天必定不远,思春的季节,思春的人,再正常不过,”燕青边闲趣边拍拍后颈又揉揉肩,他谈吐道:
“冬天思春是期盼,春天思春是憧憬,夏天思春是回首,秋天思春是念想,一年四季,春去秋来,昼夜交替,日月如梭。思春的人无时不刻都饱受着循环轮回的摧残……”
宋正听得有些楞,他不懂,遗憾地挠了挠头:“我就不该说您在思春……”
“哈哈哈……”燕青爽朗大笑,他帮忙接过酒与杯又道:“我说了这么多不过是想感叹一番人生罢了。思春中的‘春’不过是个比喻,人在执着于思念一些事的时候不都是处处念着么?——人就是喜欢不断地循环地轮回地,摧残自己。”
宋正也不知是听懂还是未听懂,他自顾点头又亲自为燕青倒酒。
琉璃杯很小,只够一小口喝得,那酒壶的壶口更小,倒酒的流量比小孩子撒尿还慢……
酒是紫色的,冒着屡屡轻烟,你若认为这就是煮过的就大错特错了!那不热烟而是寒烟!
葡萄美酒,琉璃夜光杯!
“这葡萄酒是我从西北域外淘来的,具体的喝法我忘了,反正就是要冰镇的才好喝,”宋正笑着将满杯的酒递给燕青,他又道:“管它谁的春谁的仇,喝酒不就是为了消愁么?城主您尝尝这酒?”
燕青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他记得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喝过一次这种葡萄酒,但年岁长大了就也忘了。今儿重新拿起就再感受一番。
酒无法溢口,原因是太冰了!也只好将酒水包裹在舌头,这样一来味道渐渐开始变得有趣,先是微苦,随后稍涩,待流至舌梢后则更甜……
“城主是否觉得这酒并不赖?”宋正问道。
燕青还沉醉在品酒的过程,他摇头又点头,不知是在表达些什么。
宋正自饮一杯细品,待入喉他才解释道:“冰镇的葡萄酒怕冰得牙疼,从而不得不用舌头去感受它的味道。此酒不烈在口中,而灼烧却在腹部!后劲儿大得惊人,所以小酌怡情最佳。”
燕青望着手中的琉璃杯赞叹道:“杯透玲珑,红酒如血,一饮而尽吞下了人与生俱来的贪婪!域外的人很乖张,倒也符合他们的性格!”
宋正又提着酒壶替他斟酌:“酒只有一壶,但这一壶酒足够我们喝上很久,因为这杯子很小,往事也不算太少。”
燕青不言,他只手举杯,先敬窗外天地风雪,再敬眼前铮铮男儿,最后仰面屋梁一饮而尽:
“此酒是君子酒,亦是知己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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